“我媽?”
盈束張着嘴,久久不能應聲。這個從來沒有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的人突兀地從別人嘴裡聽到,她怎麼都無法習慣。
“您……是不是看錯了?我媽……怎麼會回去?她幾十年都沒有回去過?”
“不太可能出錯,我和你江叔仔細看過了,應該是她。她來得很急,只跟我們問了一下你們家的情況就走了,我問她是不是盈麗,她也不吭聲。”
手抖了起來。盈束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她沒想到自己除了小姨之個還有一個親人,更沒想到這個親人就是拋棄自己已久的母親。
她問過外婆好多次,爲什麼自己沒有父母。外婆的眼裡充滿了對母親的怨意,後來她才知道,當年母親並沒有把她親手交給外婆,只告訴她,自己在城裡生活,讓外婆好好撫養她的女兒。
至於她的父親,連外婆都不知道。
這樣一個母親,她該怎樣面對?
一夜無眠,她坐到了天亮。
起牀時,意外看到了秦藍煙發來的短信:有一份驚喜,會送給你。
對於秦藍煙的驚喜,她並不抱好感,即刻回了過去:“秦藍煙,你最好不要再做惡毒的事,否則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的!你也應該清楚,只要我用心,漠成風隨時都能搞定!”
“束束,你怕什麼呢?”秦藍煙在那頭笑得極爲平和,“放心吧,這次保證除了驚還有喜。對了,估計差不多到了。”
沒等盈束理清什麼事情,電話已經掛斷。
馬上,門衛傳來電話,說有位老太太來拜訪她。她想看看秦藍煙到底搞什麼鬼,讓門衛把人讓過來。
擔心秦藍煙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她特意給季雨軒打了電話。
做完這些,才拉開門。
門外,果真站了一個女人,看到她時眼眸一陣發顫。這個女人,十分眼熟。
“盈……盈束?”女人看到她,眼眸嘴脣手身體都在抖,極爲激動。
她點點頭,這纔想起,在醫院裡見過。
“阿姨,有什麼事嗎?”
“阿……阿姨?”女人反問,顫得更厲害了,“我……我不是……你……你認識盈可嗎?”
“認識,我小姨?您見過她?”盈束有些興奮,眼睛都亮起來。
女人緩緩搖頭,因爲激動,搖得極爲機械化:“我……我是盈可……盈可的姐姐啊……”
“姐姐?”
盈束有些蒙,卻也意識到了什麼。
盈可只有一個姐姐,就是她的母親。
“我叫盈麗……我是盈麗,你外婆的女兒,你的……”“媽媽”兩個字,她做了半天的脣形才說出來。
眼淚,早已漾出來,一個勁地滾。下一刻,她握緊了盈束的手,好緊好緊,生怕她會飛掉一般。
“束束!”
季雨軒從背後趕來,叫她。
盈束被燒着了似的從女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茫然地看向季雨軒,“雨軒……”
“這……這是你男朋友嗎?真帥呢。”面對季雨軒時,女人的聲音順暢了許多。
季雨軒沒有否認,狐疑地來看她
。
女人抹一把淚,終於抑制不住情感,哇地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孩子,我從來沒想過要拋棄你,從來沒想過啊……”
盈麗被帶進了屋裡,她低頭掐着幾根指頭不安地坐在沙發裡,還在滾眼淚。
盈束的眼也紅紅的,看着眼前這個風韻依存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樣的感覺。季雨軒爲兩人各倒了一杯水。
“謝謝。”盈麗沒想到自己還能得到這樣的優待,緊張地接過水杯。水杯置於掌中,眼淚又一串一串地滾了下來。
“孩子……我真的不是有意拋棄你的,當時生你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他們說你死了,我真以爲你死了,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把你送回老家去。出來時父母跟我斷絕了關係,我也發誓要混出個樣子來纔會回去,哪知後來越混越沒臉見人……所以也就……”
簡短的話,就是她拋棄盈束的真正原因。
“是誰把我送回老家的?我的父親又是誰?”
盈麗尷尬地搖頭,臉騷得無處安放。
“你又是怎麼知道了我的存在。”
這個問題,終於讓盈麗不那麼尷尬,“我也是偶然從別人嘴裡知道……你其實沒死,那已經是好多年以後,我一直在尋找你,可苦苦尋不着。我也曾偷偷回過老家,家裡門頁緊閉着,好像沒有人。”
自外婆過世後,家裡就沒有住過人了。
盈束握着水杯,兩眼發直。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她真不知道要怎樣接受。空缺了二十多年的母親,從來沒有存在過的角色,她要如何是好?
“需要做個鑑定嗎?”季雨軒提出了建議。
好久,她才輕輕點頭。
在季雨軒的安排下,兩人去了一家保密做得極好的私人醫院。
各自抽血,她分明看到當針頭從她的血管裡拔出來時,盈麗眼底的疼痛。
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盈麗站着,不敢靠近,眼睛卻一直沒有眨過。
“家裡……還有別的成員嗎?”她輕輕問。
盈麗沒想到她會問話,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好一會兒才讓盈束聽明白,她還有個兒子。
“比你大……十歲。”
“也在本市嗎?工作了嗎?”
“哦,在森漠。”盈麗猶豫着,沒有說得更清楚。
盈束也沒有深問。森漠的員工千千萬,在那裡並不奇怪。
季雨軒的腳步輕而快,很快,他的人就到了。他手裡,握着一份決定着二人命運的紙張。
“怎麼樣?”盈麗最急。
季雨軒輕輕含了含首。
盈束順手接過那張紙,上面清楚地寫着兩人存在親子關係。
“孩子!”盈麗的全身又抖了起來,傾過來,晃着兩隻手,想要擁抱她卻沒敢。盈束的眼淚卻滾了下來,一滴又一滴。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二十四歲的年頭找到母親?
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概念?
她沒有享受過母愛,卻做過母親。那種血液相通的血緣情,無力割捨。所以,在盈麗抱過來時,她沒有避開,由着她抱。
盈麗失聲痛苦,眼淚裡滿是內疚和歡
悅。盈束默默淌淚,反反覆覆地在心裡說話,“我有媽媽了,我有媽媽了。我不再是一個人,我有媽媽了。”
哭了一陣的盈麗被電話鈴音驚動,她握起,低應,“嗯,見到了,鑑定了,是我的女兒,嗯嗯。”
片刻,她掛斷了電話,哭着笑着和盈束說話,“你嫂子……你嫂子也想見見你。”
盈束心裡涌起了淡淡的疑惑,爲什麼想見自己的不是哥哥,而是嫂子。她並不知道,這一見,纔是真正的災難!
“我送你們去。”季雨軒難得見到這樣的好事,輕聲道。
“不用了,你媽媽還等着呢,先去照顧你媽媽吧。”盈束知道季雨軒把大多數的工作都移交,只爲了多陪陪自己的母親。
“也好。”季雨軒點頭,“另外,我可能會帶我媽出國,去日本,你呢?”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盈麗,原本確定她會走的,現在已經不那麼篤定。
“再看吧。”盈束也無法給出答案。
“我理解。”季雨軒給了她一記笑容,“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他離去,只剩盈束和盈麗。
樓下,來了接的車。
二人上了車。
另一頭,玄鐵大步走向漠成風:“大哥,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說。”只簡短一個字,漠成風離了位,揉着太陽穴。最近的工作太忙,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
“少夫人派人去了大小姐的老家,把她外婆的祖墳給撬了!”
漠成風的拳頭一重,砸在牆壁上,臉都變了色,“把她給我拉過來!”
“大哥,最好不要!”
漠成風拾起外套,邁步走出去,他要親自收拾那個女人!
巨大的裝甲車停在漠宅門口。
秦藍煙脣上抹着豔麗的彩,無端加深了臉上的詭異,她穿得極爲端莊,好像正準備迎接貴客。看到他,秦藍煙不僅沒有緊張,反而嫣然笑起來,“怎麼?終於想到還有個家在這裡了?”
漠成風大步走來,腳底壓着無盡憤怒,臉色也不好,分明要吃人。
她卻一點都不怕:“你來得真好呢,馬上會有重要的客人到來,他們對你來說很重要哦?”
漠成風伸手掐上了她的頸:“秦藍煙,我的警告忘記了?”
秦藍煙的臉憋得發紅,卻依然一點懼意都沒有:“怎麼?打算掐死我了嗎?你現在在爲盈束外婆的墳頭被刨的事生氣嗎?漠成風,你有什麼資格生我的氣?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妞妞是誰的孩子!”
他的指很緊,她說得氣喘吁吁。屋子裡靜悄悄的,平素來來往往的傭人不見了蹤影。
“因爲知道了妞妞是誰的孩子,所以要毒死她是嗎?”
秦藍煙大方地點頭:“對!養在我身邊四年,卻不是我的種,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既然知道我是個過分的人,當初爲什麼要死巴着嫁過來?秦藍煙,你做過多少事自己不知道了嗎?我這算過分,你呢?”
秦藍煙難堪地白着臉。
“你應該明白,對於不聽警告的人,會很慘!”他一鬆手,將她甩在地板上!既而,擡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