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春嗯了一聲說:“不急。她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坐的地方,車遲國的房屋都是泥石堆砌的,有一個小梯子可以通向平展的屋頂,太陽很好,小院子的圍牆是用沙漠上常見的刺棘林樹枝堆成的,剛纔那個女人躺的黑氈子鋪在軟和的枯草上面。除此之外什麼傢俱都沒有。
她看完之後才問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我那一袋銀子怎麼也有十兩,你全部都用了?”
布布低頭說:“……我聽說從南方來的米有神奇的作用,可以養身體纔去買的。一小隻布袋子用了八兩銀子……剩下的一兩買了藥,還買了麪粉,只剩下十幾個銅板了。”
季小春哼了一聲:“一小袋米就花八兩銀子,真會花。你母親生的什麼病?”
布布咬咬牙說:“阿孃本來是沒有病的……在黑巴依手底下幹活,被關在地下久了才生病的。鎮上的大夫說是中了邪靈,要用很多錢驅邪才能好,我沒有錢,只能給母親吃一些大夫開的藥草。”
中了邪靈?季小春扯了扯嘴角,邪靈沒事兒怎麼會上一個凡人的身體,吃飽撐的。凡人身上那點陽氣還不夠它們打個牙祭的。布布的母親看上去像是肺結核,也就是遠古所稱肺癆,是會傳染的。只是病情還沒有太嚴重,不然周圍的鄰居發現了肯定要把她母親抓去一把火燒了免得傳染。
季小春在屋子裡轉了轉,廚房裡只有一小袋米和一袋麪粉,羊皮包着的所謂藥材聞起來很刺鼻,她挑了幾片來看,這些植物在沙漠裡也見到過,具體有沒有用處她不知道。屋頂有點漏,泥砌的炕臺上鋪着簡單的黝黑皮草。布布跟在她身後。她很戒備,但是男子看了一圈也沒有什麼表示。
“你父親去哪兒了?”季小春問她。
布布聞言神色一閃而過悲傷。“阿爹上次和他們一起出去闖南方,但是再也沒有回來。阿爹原來有一些朋友,他們告訴我他早就死在外面了。”她擦了擦眼睛,嘴脣一抿繼續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錢的……我們沒有吃的,母親病很重。她要是還不能吃東西會死的。”
“你平時就靠騙人爲生?”
布布低聲說:“以前母親能幹活的時候每個月有四十個銅子。我們存了一點……但是現在沒有了,我偶爾會去城外面撿仙人果賣……”她說的仙人果是仙人掌的果實,紅色,季小春在路邊看到過。一整筐纔要兩個銅子。銅子和銅錢類似,是車遲國的基本貨幣。
季小春看布布倔強地站着,小小年紀,背挺得很直。她笑着問道:“如果我救你母親,你要怎麼報答我?”
布布愣住了:“你……你……能救我母親?你也是大夫嗎?”
“不是大夫就不能救你母親了。”季小春笑道,“這樣吧,我要是救了你母親,你的命就算是我的,怎麼樣?”
布布心中跳了一下。她今年已經有十二歲了。不是什麼都不懂。而且她長得也算好看,前不久黑巴依還說如果她能嫁給自己的兒子當他的女人,就能讓自己的母親永遠擁有這座房子,但是母親堅決拒絕了!巴扎的兒子是個色鬼惡徒,布布才這麼點大。落在他手裡還能活嗎!
她重新看向這個男子,他長得很好看,她好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男子,從容淡定,而且她搶了他的錢袋,他也沒有打她。難道他的意思是……要買自己?布布睜大眼睛,然後她點了點頭:“只要你能治好母親,我的命就是你的,我說到做到!”
蓋天跟在季小春身後邊走邊嘆,惡趣味啊,季小春現在怎麼越來越壞了。
“你要幹什麼啊?有時間救人我們還不如先去找極川寒境。”蓋天抱怨。
季小春走在街上,看到有她需要的東西就買下來,雞肉羊肉,水果,這裡沒有什麼蔬菜就多吃點水果算了。她付了錢之後把東西扔到蓋天的背上,說:“這小女孩性格果斷,要是培養有成,以後會有用的。反正咱們現在也沒處去找極川寒境,別急啊。”她來車遲國之後就打聽過了,仙人們只有刺棘開花的時候纔會來,採集刺棘上的一種聖物。還有一段時間他們纔會來。
“行吧,就是那裡我實在住不下去,氣味太臭了,你知道我的鼻子很靈敏的……”
季小春說:“你再吵就進靈獸袋去!”
蓋天很狗腿地小跑跟着她:“嘿嘿,我纔不進去,悶都悶死了。季小春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想進青蓮玉是不是不想見到蓮大人?”
“這和蓮大人什麼關係!”季小春瞥了它一眼。
蓋天說:“我怎麼知道,蓮大人閉關最好,我可一點都不喜歡他……”壓榨它這麼多年,不就是修爲比它高一點點嗎,蓋天想起小時候受過的那些苦就悲憤。
兩個人還沒有走到布布的家門口,就聽到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布布家門外圍了一圈人,面色猶豫,像是憤恨又像是無奈。他們看到季小春走過來了就飛快地散開了。季小春先站在刺棘外面看,院子裡有好幾個男人,一人扯着布布的胳膊,一人手裡端着口破鍋。還有一人在搜她的身,嘴裡罵罵咧咧的:“還說沒錢!沒錢你家裡的麪粉哪兒來的!給我老實點!”
布布漲紅臉大喊:“我根本沒有欠你們的錢,放開我!”
端着破鍋的人哈哈大笑:“這是我們巴扎大人的房子,你們住在這裡怎麼能不交租呢!我說小娘皮你這鍋裡面煮的什麼東西,聞起來怪香的。”
布布看他想吃的樣子,頓時急了,這是給母親補身體的米做的,她自己只捨得舔了舔鍋邊,花了八兩銀子呢!布布連忙說:“這是我孃的藥,吃吧,吃了你會得病的!”
男子聽到之後臉色一變,鍋朝地上摔去,甩手對着布布就是幾個巴掌。“咒老子得病!打死你!”布布被他幾個巴掌扇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着。幾塊銅子從她的袖子裡面的口袋裡飛出來。男子一看眼睛都放光了:“還說沒錢,這不是錢嗎!”
見他們撿着銅子,布布起身想要阻止:“那不是我的錢,你們不能拿走……”
男子根本不管布布,一腳踹開她,十幾個銅板都撿起來了,纔對她說:“給你兩天時間,要麼就乖乖嫁給丹斯,要麼就帶着你那病鬼娘滾出去!”
幾個男人意猶未盡,踢了布布幾腳,纔有說有笑朝門外走。
“幾位客人,來了也不多坐坐嗎?”季小春這才慢慢走出來,站在他們面前。
“你是誰,別當老子路,快滾開!”爲首的男人見來者不善,手在腰後面一抽拿出一把匕首。
布布捂着肚子,低聲喊道:“我不認識他,你們不用對他動手!”他還要給母親治病呢。
看男子手裡握着的一把銅錢,季小春笑着說:“拿我的錢也不和我說一聲,是不是就是偷啊?”
“誰拿你錢了!給老子讓開,不然我手裡這把刀可不是拿來嚇你玩兒的!”
季小春身影突然一動,根本沒有人看到她到底做了什麼,男子手裡面的匕首就落到了季小春的手中。她玩了玩手裡的匕首,“嚇唬我,是不是像這樣。”季小春握住刀柄輕輕一折,刀就彎成兩半,衆人頓時目瞪口呆,這可是鐵做的最好的匕首!她繼續折了好幾下,揉吧揉吧一把匕首就被揉成了鐵塊。把鐵塊扔到男人懷裡,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季小春笑着說:“這才叫嚇唬呢!”
三個男人臉色都變了,這纔是高手啊!他們對視一眼,立刻從兩邊飛快逃走。慌亂之中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幾個人沒穩住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的錢你們真要是想要就說一聲,我肯定會給你們的。”季小春用控靈術控制靈氣束縛住他們的手腳,從男人手裡掰回自己的十幾個銅子,這些銅子比銅錢大一點,她說:“均分怎麼樣?每個人吃幾個,別浪費了。”把手伸向蓋天,蓋天汪的一聲快樂地接住銅子,折磨人的事情它最喜歡做了。
“你想幹什麼!我們是巴扎大人的人,惹怒了巴扎大人你一定會死的!”男人恐懼地大喊。
她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讓你們吃下去啊。”她笑着說,隨後貧民區傳來了慘烈的哀叫聲,大家害怕被波及,連忙把自家房門緊閉出都不敢出來。等最後三個男人被從貧民區裡扔出來已經沒有什麼人樣了,還摸着脖子不停地作嘔,要把那些錢吃下去可不容易,蓋天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塞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