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春站在城牆上，化神前輩就站在她旁邊，三人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
季小春透過海水看到天際慢慢的浸透出絲絲的血光，然後她聞到了水中濃烈的血腥味。
全城的海妖都在他們背後的城中，整裝待發。沒有人說話，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大家看着海水中突然捲起了漩渦，漩渦越來越大，漸漸的排開周圍的海水，翻涌起了高達百米的巨大水牆，波濤洶涌之時，海底漸漸的裸露出來，魚羣和海妖驚慌地四處逃跑，而天際的亮光才漏下來。
老者平靜地說：“倒是好多年沒見到過天了。”
季小春心中暗驚，這人竟然把周圍的海水全部排開了，這麼大的手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修爲！四周的珊瑚和海草都裸露出來，沒來得及逃走的魚在不斷的掙扎着，很快就要乾涸而死。離開了水顯然海妖們不太習慣，他們更喜歡水中的戰鬥。
她默默地後退一步，這不是自己能參與的戰爭級別，還是保護好自己比較重要。
“她來了。”那名一直沉默的化神修士突然說，他很高大，下巴長滿鬍渣，顯得非常落魄。
是的，天邊的血紅是一片濃郁的雲層，紅色鋪天蓋地而來，宛如烏雲翻滾，很快就蔓延了整個天際，遮天蔽日。而一列黑影，很快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無數的黑色軍隊，這些人渾身都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對眼睛，身上妖氣沖天。
他們行動森嚴整齊，腳步聲好像只有一個聲音，無比巨大。咚、咚、咚，敲打着每一個人的心。這些人數以十萬計。或者他們根本就不算是人，大家默默地看着這些人分開排在兩側，而中心留出的通道。慢慢走出了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她的手搭在旁邊那名同樣黑布裝束的人身上。微笑着朝他們凌空走來。
這些年，季小春也算是見過了各色美人，季晨山，蓮大人，甚至是樹靈。但是她從來沒見過這樣鮮豔的美麗。紅色的衣裳好像是浸透了無數的鮮血，染出來的最熱烈又最絕望的顏色。
衣裙飛舞在蒼茫的大海之上，給這個灰暗的世界帶來了極其強烈的色彩。青絲沒有任何配飾，如她身上紅色的絲帶和輕紗一樣飄在空中，一張臉完全是雪白，因此嘴脣的嫣紅異常的魅惑。她的眼瞳深藍，和血色交相輝映，給人非常強烈的震撼。還有她嘴角的笑容，運籌帷幄，高高在上。彷彿這些人她從未放在眼裡。又或許是極其溫柔的，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指責但是帶着寬容。
“是海大人……”女前輩嘆惋般的說，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城市中的所有人都對女子露出癡迷的目光。不由得長嘆口氣。
不用戰爭，他們就已經敗了。
面對着海大人，沒有人會贏，她也從來沒見有人贏過。
他們這些烏合之衆，再怎麼反抗，對於海大人來說也只是幾隻不聽話的小貓。她沒有憤怒，因爲他們太渺小，不值得她憤怒，因此總是這樣從容地微笑着。
海大人輕輕落在了他們面前，紅色的菱紗慢慢的落在灰暗的城牆上，季小春聞到那股越發濃烈的血腥味。她長長的黑髮也垂落在衣袍上。她看向了季小春，輕聲說：“我特地爲你來的。”
季小春皺了皺眉，找她？也該找她，自己可是毀了人家的鎮靈塔啊。
不過這個海大人，她還是真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個人就是當年的海女。幾千萬年前，喜歡蓮大人的那個女娃娃。只是這幾千萬的歲月都過去了，當初那個女娃娃，也變成了現在的海大人，容顏的絕色是有限的，她分明有一種氣質的絕豔，所有人都會看到她，她值得所有人的矚目。
當初蓮大人在修真界發起了戰爭，指揮人族修士將海族打得節節敗退。最後他屠殺了幾乎所有有海皇族血統的海族，蓮大人對那個捂着傷口，眼中噙淚地看着他的海女說。
“我不殺你，並不是因爲憐惜你，而是想讓你看看，狂妄的代價究竟有多大。你的家族會因爲你而全部死去，海族再也回不到最繁榮的時候。下次一定要好好記得……不要招惹我。”
海女對着他的背影不斷地哭喊着蓮，只是他一直沒有回頭。
季小春當時就坐在一邊的山丘上，撐着下巴看他們，她周圍有很多屍體，不過那些年季小春都習慣了堆疊如山的死人。她也覺得蓮大人實在是太絕情了，海女哭着哭着，深藍的眼睛就被血染成了殷紅色，最後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離開了這個完全被毀滅的地方。
瞭解她和蓮大人的愛恨情仇，季小春突然想到，難不成海女抓聖蓮族的人就是爲了報仇。既然你毀滅了我的種族，那我也來毀滅你的種族好了。但是爲什麼她又僅僅是將聖蓮族的人囚禁在鎮靈塔中，並沒有折磨他們，甚至還怕他們過得不好，專門把那個地方弄成了聖蓮族族地的樣子。
看到海女的笑容，季小春突然就明白了。
也許，不是在報仇，她只是在等待而已。
“混沌靈氣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過了，如果你還能活下去的話，肯定會有大作爲的。”海女對季小春說，“只是你爲什麼要做這些事情，你和聖蓮族到底有什麼關係？”
季小春微笑回答：“重要嗎？”她不相信海女會放過自己，季小春在意識界裡看了海女這麼多年，非常瞭解她的個性，如果認真算起來，季小春可以說是陪伴她最久的一個人了。
海女不會放過一個破壞她計劃的人，而且別人越有天賦，她就越不喜歡。這是天之驕子的通病，當年的海女，資質也是逆天的好，不然也不會得到全族上下的寵愛。
“好聰明。”海女點點頭，突然足尖一點，後退數步，冰冷地凝視着他們：“將軻、扶清、天鈕。你們決定了要反抗嗎，那麼，我們馬上就開始了。”
將軻是那名化神女修士，扶清是老者，天鈕就是那名沉默的男修士。此時將軻說：“海大人，您從來沒有給我們選擇不反抗的機會。即使不反抗，也會死。那我寧願死得更快一些。”
扶清笑了笑：“藍大人的軍隊，其實我早就該猜到了，是我們曾經的同伴吧。您吃了他們的精血，把他們做成這個樣子，他們不會背叛您，不會想要反抗……”
這時候，那個藍大人突然開口說道：“扶清，閉嘴！你懂什麼，這是我族的榮譽，能爲海女提供精血，是你們所有人的榮譽，只要海女能夠完全恢復過來，還怕我們海族不能振興嗎！”
海女？三人的眼神立刻就變了。海大人竟然是傳說中的海女？
傳說，只要有海女在，海族就能夠振興，因爲海女能帶領海族振興。只是，眼前這個海大人真的是海女，他們只是猜到了她是真的海皇族，但是沒想到她就是海女！
“如果是海女……”扶清的聲音有點顫抖，“爲什麼，您要這麼對待海族的人！”
海女靜靜說：“你不需要知道。”
“那麼……我想，我們必須要反抗。不管您是不是海女，我們都是一個修士，一個經理無數艱難才成就化神的修士，爲了你的一句話就心甘情願死去，我們做不到。”將軻說。
海女突然笑了，笑容宛如什麼食人花展開，香味甜膩致命。
“果然，幾千萬年過去了，你們早就不如以往服從海皇族。不過，我爲什麼要你們的服從。我不高興了，開始踏平這裡吧。”海女對藍大人說，她似乎覺得有點厭倦了，“收拾好，聖蓮族的人抓起來，一個都不準放走。”
藍大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那個金丹女修士呢？”
海女沒有猶豫，輕聲吐出一個字：“殺。”
季小春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四周，她可救不了這麼多人。如果戰況太激烈，自己直接躲進青蓮玉算了。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催動青蓮玉，悄悄地再往後挪了一步。不是她膽小，這實在不是她能參與的戰爭規模，別說化神修士了，元嬰修士都能輕鬆要了她的命，季小春可不想冒險。
正在此時，天鈕突然對着海女的背影笑道：“海大人，別自欺欺人了！您身上死氣纏繞，就算是用海族的性命來吊自己的命，也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爲什麼還要平白犧牲我們！”
海女轉過頭，她盯着天鈕，臉色的笑容這才消失了，此刻她冰冷地說：“閉嘴，本宮還要活很久！你要是再敢說，我就立刻殺了你！”她身上的菱紗突然狂舞起來，無數的血氣開始涌動，連四周一直靜默的黑色軍隊都開始躁動了！
“住手吧。”
有個冷淡的聲音響起來，語調很平靜。季小春眼前白光一閃，她就看到一個修長的背影站在她身旁，銀色的長髮被鬆鬆束着，側臉純淨如水，還有幾分少年的秀麗。突然，他伸手握了一下季小春的手，不過只用了一瞬間就鬆開了。季小春也立刻確定了，是蓮大人，他終於恢復記憶了。她剛纔一直關注着海女，也沒有注意到青蓮玉里面的情況。
季小春的第一反應，立刻轉頭看海女。
深愛多年，亦或許是深恨多年的人突然出現了，她該是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