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不多會兒時間,秦招祿和秦招壽也都回來了。兄弟兩個人臉上表情輕鬆,秦招壽更是笑容滿面的。二人一進了院子,秦招壽便嚷道:“筱雨啊,還是你說話管用,那熊家人可不就灰溜溜走了嗎!”
筱雨抱着小泥巴坐在屋檐下聽雨聲,聞言淡淡地應了一句:“走了就好。”
羅氏迎上去喚了秦招祿一聲二哥,又問秦招壽道:“熊家人沒爲難你吧?”
秦招壽搖頭:“碰上筱雨,個個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都蔫了。哈哈,咱們家還是筱雨有本事,她一個人就能震住那麼多的人,真是讓人佩服。”
秦招祿含笑不語,對筱雨點點頭道:“熊家的人都走了,你熊叔叔還跟我說,我養了個厲害閨女。”
筱雨淡淡一笑,不想再提秦家老屋那邊的事情。
可偏生秦招壽又拉着秦招祿問道:“二哥,現在老屋那邊這樣的情況,可怎麼辦?金子媳婦兒要坐小月子,娘又是那副瘋癲的模樣,金子不管事,銀子和元寶還小……就剩下爹一個……”
秦招壽每說一句話,秦招祿臉上的表情就沉一分,說到最後他臉上都有了怒氣。
“金子這孩子真的是……”
秦招壽縮了下肩,不敢再說話。
“二哥,還是進裡邊兒說吧。”羅氏招呼着二人,給二人倒了熱茶讓他們喝了暖暖身子。
“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說我們做兒子做叔叔的,能不管嗎?”秦招祿長嘆一聲,禁不住數落起秦招福和陳氏來:“……他們溺愛孩子也不是這樣的溺愛法,現在完全是把孩子給養廢了。誰家的兒女像金子他們那樣只吃飯不做事的?筱雨在元寶那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會踮着腳站在小凳子上給家人做飯了!”
秦招壽忙勸道:“二哥你消消氣……爲他們生氣不值得……”
筱雨臉埋在小泥巴頸窩處,一聲不吭。
“三弟,你怎麼想?”秦招祿問秦招壽道。
“我?”秦招壽搔搔頭:“二哥,要我照顧爹,我還能照顧照顧,娘那邊兒……哎,我是真照應不過來。至於金子他們,我更是不大想管。二哥你說的沒錯,金子都那麼大了,媳婦兒也都娶了,該擔事兒了……我們總不能照顧他們一輩子。”
秦招祿重重地嘆了一聲:“他們爹孃還有一年才能出來……”
“二哥……”秦招壽拉了拉秦招祿的袖子,下巴朝着筱雨的方向點了點。
秦招祿身形微頓,輕嘆一聲:“筱雨,爹不是那個意思……”
“爹和三叔說你們的,不用在意我。”筱雨扭頭望向秦招祿,笑道:“左右都不過是麻煩的人麻煩的事兒,避不開的。”
秦招祿欲言又止地看了筱雨一會兒,到底是敗下陣來,對筱雨道:“爹拿不準主意,要不你幫爹想想?”
筱雨聳了聳肩:“爹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不可能丟下那些人不管,還找我拿什麼主意?”
這句話將秦招祿噎住了,他實在是找不到話來回筱雨。
其實要筱雨說,能拿錢來解決的事兒那都不算個事兒,可要讓她就平白無故地給出一筆意外支出,還是爲了老屋那邊的人,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好歹那錢也是她辛辛苦苦賺的呢,給羅氏那是她信得過羅氏這人,她打心底願意給。要是給老屋那邊兒,不用說,那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可能花了錢還落不着好。
更何況老屋那邊兒的人以前是怎麼對他們姐弟的,當她現在有了錢就全忘了呢?纔不會!她現在記得更清楚,那可真是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啊!
“筱雨……”秦招祿又低低地叫了她一聲,筱雨不應,秦招祿臉微微泛紅:“金子他們爹也不想管,你爺爺奶奶往日裡做得不對,到底是爹的爹孃,他們現在這樣,爹不能不管……”
秦斧還好些,他沒瘋沒傻,人還是清醒的,平日裡還能幫着做點兒事兒,也不會去惹事兒。可高氏那可就是個定時炸彈,瘋婆子一個,誰願意照顧她?
“爹真是個孝子。”筱雨又一次當着秦招祿的面說這句話,這一次用的是那種似嘲似笑的口氣,更加表明着筱雨的態度。
秦招祿心裡有些難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勸說自己這個女兒。從內心來講,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會傷害女兒的心,但他着實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親爹親孃落得這樣個下場。
父女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持,羅氏上前去將小泥巴抱了過來,輕聲對筱雨道:“好好跟你爹說……你爹也是無可奈何。他要是真要放着你爺爺奶奶這樣不管,怕是你也瞧不起他。”
筱雨平復了會兒自己的心情,站起身對秦招祿道:“爹你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秦招祿抿了抿脣:“金子他們……爹不管。你奶奶現在這樣,爹也不能把她丟給你三叔。”
“那爹的意思是,三叔三嬸負責老爺子,老太太就是你的責任了,對吧?”
秦招祿閉了閉眼,還是點了點頭。
筱雨嘴角輕揚:“老太太瘋癲了,爹把她當自己的責任,打算怎麼做?送她就醫?還是把她接回家,讓娘和潔霜伺候她?或者,再加個鳴翠?要是她發起瘋來,打人罵人的,那又怎麼辦?”
秦招祿想了想,道:“先送她去醫館看看還能不能治,要是不行,也就只能接回家去……”
筱雨抱了雙臂,盯着秦招祿:“爹,你確定?”
秦招祿點點頭。
“都已經決裂了,爹你還能做到這份兒上,女兒佩服。”筱雨面無表情,卻毫不留情地將事實擺在秦招祿面前:“爹要是執意這樣,我身爲女兒也不好說什麼。但我們醜話說在前頭,老太太要是尿了拉了,爹你來收拾,老太太要是闖了禍,爹你來善後。”
秦招祿還是點頭。
筱雨吐了口氣,聲音微微低了些:“如果老太太跟打熊春芬似的打了人,這人是我娘,是初霽,是潔霜,是長虹,爹你又怎麼辦?”
“我……”
“還有,這件事情,爹認爲只跟我商量好就可以了嗎?”
秦招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