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容色憔悴,黯然無光的冷君柔,夏紀芙心頭一陣竊喜和得意,根據趙玉的彙報,眼前這個賤人已經把藥吃了,那麼算算日子,正好毒素侵蝕,開始發作。
然而,當夏紀芙一會忽然又見被侍衛押進來的趙玉時,好心情即刻消失,轉爲震驚、詫異和……隱憂。
不過,她並非普普通通的金枝玉葉,這些年來尚算見識過不少風浪,加上早有準備,故很快能恢復淡定,目光停在坐於殿中央的夏宇傑,若無其事地問,“皇上把夏紀芙召來,不知所謂何事?”
夏宇傑先是沉吟片刻,手一擡,指着趙玉問道,“紀芙認不認識這個女子?”
夏紀芙裝模作樣,順着夏宇傑的手,對趙玉端詳了一番,繼而,冷哼出來,“談不上認識吧,不過,我知道她是誰,那天鷹染了風寒,我去探望他,正好看過她一眼,還聽到一樣可笑的事,據說她是夏雪的好朋友,夏雪還視她爲親姐妹!”
夏宇傑聽罷,又是一陣靜默,直接切入主題,“她下藥毒害夏雪,被夏雪抓到,說是受你指使。”
這時,趙玉也開始做聲,對夏紀芙發出求救,“郡主,我們的事情敗露了,請您跟夏雪姐姐解釋,跟皇上求情,民女不想死,民女好不容易熬過最艱難的時期,還沒過上好日子,斷然不能死呀,求求您了。”
“放肆,大膽刁婦,停止你的胡言亂語!”夏紀芙立馬叱喝。
“民女沒有胡言亂語,是郡主找上民女,說假如民女能幫你毒害夏雪姐姐,會叫鷹大哥收民女爲妾侍,起初民女不肯,郡主就用民女的兒子小虎來做籌碼威脅,民女無奈之下,只好答應。民女還趁機提出要五百兩銀子,郡主大方說只要事成,會給一千兩,難道郡主都忘了嗎。那天下雨,我們在市集街尾的大榕樹下交易的。”趙玉繼續辯解,供出詳情。
“胡扯,簡直是污衊!本郡主除了那天在鷹的住處瞧過你一眼,之後便再也沒與你有過交集,你這種刁婦,本郡主不屑靠近!”夏紀芙拒絕承認,忽然看向面色被損的冷君柔,冷嘲熱諷,“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肯定是這賤婦爲了和鷹在一起,使毒計陷害你,怎樣,你視她爲親姐妹,她可恨不得要你死呢!”
看着夏紀芙那可惡至極的嘴臉,冷君柔恨不得立刻收拾她,但又清楚此刻還不是時候,便忍住衝動,還與冷眼。
趙玉則遵照計劃,大喊冤枉,堅持說是受夏紀芙指使,受夏紀芙逼迫,爲了逼真,還不惜發誓。
夏紀芙狐媚的眼在趙玉和冷君柔身上不停來回打轉,一會心中再起惡念,決定趁機把冷君柔拉下水,神態沉重地對夏宇傑道,“皇上,紀芙覺得此事有蹊蹺,不知當不當講。”
夏宇傑眸光一晃,叫她有話直說。
“看這刁婦長得挺老實的,可能不敢擅自做出毒害之事,必是受人指使,至於這幕後黑手,是……夏雪,夏參謀!她想插樁嫁禍於我!”夏紀芙說着,擺出一副委屈狀,“所以,紀芙懇請皇上務必徹查此事,還紀芙一個公道,且對心存惡念的人狠狠整治一番!”
呵呵,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什麼叫做賊喊捉賊,什麼叫做卑鄙無恥,這個超級無敵大賤人夏紀芙算是全都具備了。
冷君柔繼續忍着憤慨和痛恨,讓趙玉出面,這也才發現,趙玉演繹起來,效果超乎想象。
“郡主,想不到你這個皇室中人,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非但心腸歹毒,還滿腦子壞水,明明你纔是幕後指使人,卻顛倒是非,誣衊他人。皇上,民女雖然只是被逼,但把夏雪姐姐害成這樣卻是事實,民女罪有應得,皇上,要殺要砍,民女再無怨言,民女只是希望,皇上是一國之君,英明神勇,千萬別被壞人所矇蔽,請皇上一視同仁,大義滅親,還好人一個公道!”
瞧着趙玉七情上面的控訴,夏紀芙既氣惱,內心也再起一絲慌亂,佯裝義憤填膺,斥喝,“好,你口口聲聲咬定本郡主指使,那你可有人證物證?本郡主派了誰跟你交易?”
“是郡主親自和我見面,親自交代我那樣做!”趙玉也改掉了卑微的自稱,大聲應答。
“荒謬,本郡主若真想害人,又怎麼會親自出馬?”夏紀芙又是立即駁斥出來,視線回到夏宇傑那,義正言辭,“皇上,請爲紀芙做主,揪出此事的幕後黑手,連同這不知死活的刁婦,一起斬頭示衆,警告世人!”
話畢,她凌厲的眸光,掃向冷君柔。
冷君柔依然靜默,冷瞪着她。
寬闊的殿宇中,有了片刻的安靜,稍後,夏宇傑終於再開口,朝外面喊,“來人,把證人給傳上來。”
他話音才落,幾陣腳步聲響起,侍衛又帶了人進來,是個年約三十歲的漢子。
夏宇傑緊盯着漢子,言聲直問,“李勝,放大眼睛給朕看清楚,這堂上可有你認得之人?”
漢子身子哆嗦了一下,連忙迴應一聲是,擡眸環視,目光觸及趙玉和夏紀芙時,頓了頓,顫聲道出,“回皇上,草民說的就是這兩個人。”
“你確定?那你把那天的事情經過再說一遍。”
“草民遵命!那日,草民的雞不見了,於是到處尋找,經過市集街尾那棵大榕樹時,忽見兩個女子撐傘相對,本來,這並不古怪,可她們衣襟打扮、氣質勢頭都大不相同,草民一時好奇,便停下觀察,可惜站得太遠,無法聽到她們的對話,只見到華服女子給了一包東西給布衣女子,布衣女子頻頻點頭,態度謙卑恭敬。由於草民心裡惦記着雞,又想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會便作罷,悄然離開了。”
名叫李勝的漢子一說完,夏宇傑視線即刻轉向夏紀芙,“紀芙,可有此事?”
夏紀芙目瞪口呆,無法立馬應答。
當時之所以親自出面,正是想着事發之後可以來個死不承認,可惜,機關算盡的她還是百密一疏,曉得防備下人會禁不住嚴刑酷打或威逼利誘而認罪,曉得去人際罕見的街尾,卻忘了收斂自己的氣焰,忘了老天爺法眼常在,會安排一個人證。
“紀芙……”夏宇傑猛然又喊了一聲,語調拔高。
夏紀芙回神,從容不迫,承認了,“不錯,那天我確實見過趙玉,也確實叫趙玉毒害夏雪!”
夏宇傑面色一瑟,“你……”
“我那樣做,是爲了教訓夏雪。”夏紀芙重新爲自己申辯,有恃無恐狀,“皇上也知道,我一直喜歡鷹,是這個女人不知廉恥,與我作對,把鷹搶走。我下的藥,並非要她性命,而是對她的無恥行爲作出相應的懲罰。如今,她變醜了,無法生育了,也就再不能迷惑鷹!”
“不是要她的性命?那你是否知道,這樣的後果對一個女人來說,比要其性命還慘?”夏宇傑一副沉痛的樣子。
夏紀芙不答,內心在冷哼,她當然知道,她就是要夏雪這個賤人生不如死!
“來人,紀芙郡主心胸狹窄,心腸歹毒,陷害朝廷命官,立刻把她收進監牢,聽候處置!”夏宇傑下出命令。
夏紀芙定睛,難以置信,看到衝涌而進的侍衛,才曉得抵抗起來,“皇上……皇上您說真的?您竟然爲了一個來歷不明的賤人而不顧紀芙?於公,紀芙這幾年來對皇上忠心耿耿,效勞朝廷;於私,紀芙是北夏國的郡主,皇上的親堂妹,皇上不能這樣對紀芙!”
忠心耿耿?效力朝廷?親堂妹?
是啊,一羣時刻窺視着自己的皇位,爲求目的不折手段的親人!
自己那親愛的五皇叔一家,你們又何時念過親情,你們要是有半點良知,皇叔黃伯們就不會英年早逝,黃姑姑不會下落不明,皇爺爺不會晚景淒涼,而自己,更不會經歷這樣一段忍辱負重的痛苦人生。
想起種種,夏宇傑仍忍不住滿腹悲酸、苦澀和蒼涼。
夏紀芙則繼續反抗,不惜搬出父親夏銘澤,“好,皇上就算不顧紀芙,那我爹和我大哥呢?要是我爹和我大哥知道皇上這樣對我,一定會……一定會……”
一定會怎樣?殺了朕嗎?就算朕沒有這樣對你,你們還不是照樣要置朕於死地?朕對你們真心相待的時候,你們卻一步步策劃着如何對朕斬草除根!
越想,夏宇傑愈加沉痛和憤慨,手臂一揚,冷絕地道出“拖下去!”
侍衛們聽命,把夏紀芙制服,押着依然滿口辯駁的她下去。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夏明傑依然陷在濃濃的悲傷當中,冷君柔先是叫趙玉出去一下,自己則走近夏明傑,凝望少頃,輕聲呼喚,“皇上……”
夏宇傑定神,衝她微微一笑,稱讚出來,“你這計劃果然不錯,我們算是成功踏出第一步,接下來就等着鯊魚落網。”
“嗯,希望鷹那邊也能順利無阻!”冷君柔也粲齒,原來,剛纔那個漢子,是她找來演戲的。
其實,她早就納悶過夏紀芙爲何親自出面,後來想想便明白夏紀芙是信不過下人,於是決定找一個人充當證人,令夏紀芙不得不承認。
夏宇傑看着喬裝後顯得異常蒼白憔悴的面容,神色轉爲關切,“你這樣弄,對你的臉真的沒影響嗎?”
“沒有,沒事兒。”冷君柔搖頭,給他一個無需擔心的眼神,轉開話題,“對了,皇上還有其他事麼?不如我們去看看老國王?”
“看皇爺爺?”
“嗯,距離上次見他已有數日,我想再去看看,皇上不介意吧?說出來皇上可能會笑我,老國王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我外公,便忍不住對他多份關注。”冷君柔撒謊解釋,其實,她是想去跟老國王說,今天正式開始對付壞人舅舅一家,再不久,就能徹底爲外公和其他冤死的舅舅們報仇。
夏宇傑本來就對冷君柔百分百信任,如今聽她這麼說,更感高興,想到國事不是很急,便一口答應。
冷君柔先命人護送趙玉回去,然後隨夏宇傑出發前往老國王的居所。
見到模樣依然呆滯的憔悴的老國王,她激昂的心更是如波濤洶涌,澎湃起伏,一支開夏宇傑,迫不及待地低聲對老國王稟告,“外公,柔兒這次來,跟你說一個好消息,柔兒與表哥今天已正式對付夏紀芙,接下來會將五舅父一夥擊敗,應該不用多久,表哥會徹底剷除異己,擺脫傀儡命運,真正統領北夏國。而外公的病,也會慢慢好起來。”
老國王已經渾身打起哆嗦,不知是因爲見到冷君柔呢,還是聽懂了冷君柔的話。
冷君柔則拉起他的手,輕輕揉搓和按摩,邊輕聲細語,對他提及自己的一些童年趣事,還有孃親離開北夏國的一些情況,看着老國王激動的樣子,她滿腹欣然,心想,外公應該是聽見了。
到了時間差不多,她一如既往地對老國外說出那句鼓勵的話語,“外公,您保重身體,等柔兒把正事都弄妥後,會繼續跟您說孃親的事,柔兒要是有幸能找到堯兒,會帶堯兒來見你,因而,外公您務必振作,儘快好起來!”
她內心忽然做出一個決定,等大仇已報後,帶堯兒回北夏國,在這裡,有對自己呵護有加的夏宇傑,有善良溫柔的嵐妃,有活波可愛的採璇和永泰,迫切期待的外公,說不定,還有趙玉和小虎。
所以,這兒不失是個好地方。
想罷,冷君柔整個人不由得興奮起來,無限憧憬,已經開始幻想未來。
同一時間,古煊火速直奔親王府,稟告實況。
夏銘澤和宇涵聽後,皆怒髮衝冠,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