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原本以爲,自己想買地建書院的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快就有回覆。可沒成想,這邊練完刀、洗完澡,又吃了一頓還算不錯的午餐後,早上匆匆離去的吳胖子就再次出現在了面前。而這一次,光臨逍遙山莊的可不只他一人,居然連身爲一縣之尊的顧邦才和身份神秘的鄭成功也跟着一起來了。
“來人,上清茶。”把人請進前廳之後,李安然吩咐道。
沒多會兒的功夫,一隻質地細膩色澤純正的青花瓷三才快客杯,也就是後世才流傳開來的一種蓋碗茶杯就被放在了衆人的面前。說是茶杯,雖然這種三才快客杯分爲兩個部分,一是即可以當蓋子又可以當容器的茶杯,而另一部分則是茶壺。茶壺裡放上少許的茶葉,然後將煮開的山泉水放置一會兒入沏入。
上茶的時候,茶杯是當成蓋子一樣扣在壺體的上方。喝得時候只需要把茶杯拿出來,然後將壺體裡的沏好的茶水倒進去就行了。這樣,茶葉就會留在壺體裡,而且一壺的容量正好夠一杯,隨衝隨喝,不用擔心茶水會放涼。同時,就算沏了茶沒有喝,也可以蓋上茶杯保溫。
這一次用的茶葉,可不是大唐時空產的那種並非炒製出來的茶葉,而是李安然在現代時空時從溧水人家那裡隨手拿來的兩罐子南京特產雨花茶。能被胡靜收藏起來非貴客不會拿出來招待的茶葉,自然不是外面那些售賣的普通貨色所能相提並論。
面對這奇特的茶具,見識過之前那些“寶物”的顧邦才他們,也知道這東西肯定是眼前這位神秘的純陽真人從上界帶下來的。雖然都不知道該怎麼用,但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而是不約而同地注意着正坐在上首位置某人的動作。
與講究過程和手法的功夫茶不同,這種沖泡型的喝茶方法很簡單。在李安然的演示之下,沒多會兒的功夫在場的衆人都學會了怎麼喝。等茶水從精緻的壺體之中傾泄進茶杯裡,雖然一杯茶的份量並不多,但宛若凝碧的茶湯卻有幾許深深之意。
茶水入口的第一感覺就是淡,沒有任何鹽糖的味道,更沒有姜蔥相佐。讓喝習慣了傳統茶湯的顧邦纔等人依舊略有不適。可在茶水順着喉嚨落入胃中之後,卻發現原本淡的苦味居然在不經意之間帶上了甘美的味道。稍稍適應之後,更是讓人有種意猶未盡、戀戀不捨之感。
“特一級的雨花茶外形圓綠,如松針,帶白毫,緊直。沖泡後茶色碧綠、清澈,香氣清幽,品飲一杯,沁人肺腑,齒頰留芳,滋味醇厚,回味甘甜,吾這次帶來的也算是凡間的上等佳品了。”品完一杯茶的李安然,笑着解說了一番。
其實這種快客杯並不能體現出茶道的精髓,真正好的喝茶方法最少也得像胡靜當初在辦公室裡用的茶道。只可惜,大唐時代不管會客還是宴請都採用得是分桌制,每人一張案几然後跪坐在那裡,使用後世那種茶道的方法壓根不能體現出其中的意境。當然,更重要得是李安然懶得這麼麻煩。
“不愧是真人從上界帶下來的妙物,果然好茶!”細細品味了一番之後,身爲縣尊顧邦才忍不住將手中的摺扇在左手上一敲,感慨道。
掃了眼對方手中的摺扇,李安然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之前被鄭成功給一鍋端起的那批摺扇中的一把。看着對方與自己之前相仿的動作,不由暗中一笑,想道:“看來風雅這種事情,不和在哪個朝代都會受到文人雅士的追捧。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潮流了吧。”
“縣尊言之有理,不光茶好,這茶具也妙!”把玩着在元代才成熟和完善起來的青花瓷茶具,像文人雅士更勝過像掌櫃的鄭成功,笑着讚道。
“這種衝飲之法,其實就是爲了品味這先苦後甘的滋味。若是爲了調理內腹,還是傳統的方法更佳。”知道古代吃茶的目的與後世大相徑庭的李安然,笑着說道。
“真人,這是爲何?”一杯茶下肚後,同樣也被這種獨特的味道給征服的吳承恩,一邊示意着旁邊伺候的下人再給自己滿上,一邊問道。
“常人吃茶,一是爲了補充鹽份,二是爲了祛除寒氣。普通百姓之中,似我等不缺鹽、不愁吃穿,又能隨時調理身體的又有幾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李安然笑着解釋道。
“真人此言,意思是此種品茶之法,只能流傳於富奢人家?”聽出這話中一些含義的顧邦纔不由問道。
“縣尊此言差矣,只要普天下的老百姓都能住有屋、耕有田、吃得飽、穿得暖,手上頭還有些餘錢,想將此種品茶之法流傳開來,又有何難?”搖了搖頭,李安然語帶雙關地說道。
“住有屋、耕有田、吃得飽、穿得暖,手上頭還有些餘錢?如若天下真能如此,某死而無憾!”嘴裡跟着唸叨了一遍的顧邦才,看着眼前案前上茶杯的神色,到是透露出幾分決然。
“如此說來,真人此前所言要興建書院之事,也是爲了能讓老百姓住有屋、耕有田、吃得飽、穿得暖,手上頭還有些餘錢了?”坐在縣尊對面的鄭成功,突然說道。
“想讓普天下的老百姓住有屋、耕有田、吃得飽、穿得暖,手上頭還有些餘錢,如是隻靠書院,卻是力有未逮。”搖了搖頭的李安然,笑道。
“願聞其詳!”身爲縣尊的顧邦才,突然站起身朝着坐在上首的李安然深施一禮,說道。
“呵呵……縣尊請起。”眼瞅着話題果然如預想的那樣被自己所引導,李安然穩穩地坐在那裡受了這一拜後,這才說道:“此界之中,有士、農、工、商一說。”
“在這四民之中,士爲上,農爲本、工與商則末之。然吾上界的凡間卻有一語,曰: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這三民如能用之得當,民富國強指日可待。”
“民富國強?真人,不應是國富民強嗎?”細細品味着話中的含義,顧邦纔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國富民強、民富國強,看似有所不同,實則並無不同,關鍵之處在於一個人字。”並不意外對方會這麼問的李安然,笑道。
“人?”一旁的鄭成功,輕皺着雙眉問道。
“沒錯,孟子曾經曰過,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俗語又云:人心齊、泰山移。只有人心齊,國富才能民強。只有人心齊,民富才能國強。否則,前車之鑑何其多哉。”說到最後,有意沒把話說死的李安然,搖了搖頭,端起茶杯故作高深地品嚐起來。
這話一說完,整個前廳裡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沉默了下來。別說身爲一縣之尊的顧邦才和來歷很神秘的鄭成功細細思索着這番話裡的意思,就連不顧形象坐在一旁的吳承恩,也彷彿想到了一些什麼。
藉着喝茶做爲掩飾,將衆人神色一覽無餘的李安然不由暗笑着想道:“都說忽悠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聽者可以自行腦補出說者都不知道的內容甚至是漏洞。就是不知道我這通忽悠,對這三位古人能起到什麼樣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了,旁邊又有下人在不方便。也就是李安然慢慢品完面前這杯茶的時間,相繼恢復了正常的顧邦才和鄭成功貌似還真是想到了一些什麼,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真人,關於書院用地一事,某身爲藍田縣尊自當盡力。只是不知,真人打算將書院建於何地,又打算圈佔多大的地界?”看向對方的眼神有些異樣的顧邦才,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李安然呵呵一笑,並沒有立即給出答覆,而是從身邊拿起了那臺纔買沒多久的微軟surf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