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在外面焦急地轉圈兒。
產房裡也挺熱鬧,幾個穩婆滿頭冷汗,臉上都是驚嚇的神色。
芷雲咬着嘴脣,強忍着疼痛,一聲不吭——她這一胎的胎位有點兒不正,孩子的腿先往外伸,把產房裡的這一羣人,都給驚到了。
好在她身子骨好,含了參片,力氣還是有的,心中也沒有慌。
幾個穩婆雖然慌了,但是,七月和十月卻久經戰陣,早在生產之前,如今這最壞的情況也已經考慮到了,此時,兩個人對視一眼,冷靜沉着地把手無足措的穩婆趕出門去,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刀具,照着芷雲地指示,利利索索地側切了一刀……
“哇——”
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聲。
七月和十月高興地蹦起來,崔嬤嬤扯開嗓子嚎:“福晉,貝勒爺,大喜呀,是個小阿哥”。
歐陽聽見那聲兒啼,也不禁雙腿一軟,倒在自己身後的太師椅上,暗自埋怨這小子能折騰,嘴卻咧到了耳朵根兒去。
“貝勒爺”崔嬤嬤精神抖擻地抱着孩子走了出來,“奴婢給貝勒爺道喜……恭賀貝勒爺添了一個小阿哥”
“賞,重重地賞”歐陽咳嗽了一聲,傻樂了半天,哪管什麼抱孫不抱子的規矩,把小包子往懷裡一摟,抱着他就衝進產房裡去,這會兒大家夥兒都高興,又沒有外人,誰也不說不合規矩的話,由着歐陽徑直進了產房。
一進門,就看見芷雲倚在一個繡着一羣小花貓兒的大迎枕上,臉上帶了幾分疲憊,精神到好,她擡頭見歐陽走過來,勾了勾脣角,笑道:“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這小子的,崔嬤嬤非要先抱給你看,真是太不公平了。”
“怎麼不公平?”歐陽抹了一下額頭,把修長的手伸到芷雲眼前,“看看吧,我這副清潔污垢的身子,居然出了這麼多汗……你在裡面辛苦,我在外面也不輕省,要我說,咱倆還不知道誰更難熬呢?”
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拼着命生兒子的還是這男人不成?芷雲翻了個白眼,心裡急着看兒子,也不再去理這人的瘋言瘋語:“快,把孩子抱過來。”
歐陽小心翼翼地把兒子擱在芷雲身邊兒,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細細地看這寶貝兒子的小臉兒,他們倆都沒見過新生兒,只是隱約記得,好像剛出生的孩子都醜得很,但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芷雲望着兒子那張白裡透紅的小臉兒,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瞧瞧,她兒子多漂亮,多精緻
歐陽顯然也一樣,一雙眼睛裡的光,柔得像是能沁出水來,“這小子是個有靈性的,小眼珠兒骨碌碌直轉悠,一看就是聰明相。”
說着,他低下頭,近乎虔誠地親了親兒子寬大的腦門兒,“大名咱們可以慢慢想,小名嘛,就見樂樂,寶貝兒子,你以後啊,就是阿瑪的小樂樂……”
芷雲一笑,也挺喜歡這個小名,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夢想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像很多父母一樣,搬着大字典,抓耳撓腮,就爲了給孩子一個好聽的名兒……上輩子沒有機會,這一次,總算是能嘗試一下這甜蜜的煩惱了:“嗯,兒子的大名,咱們要好好想一想,這可是門面,要是不好聽,將來兒子長大了要不高興的。”
他們夫婦倆找了一大堆書,一心想給兒子取一個好名兒,可惜,兩個人都忘了,這地方不是現代,兒子的名字,根本由不得父母做主。
第二天,康熙就親自下了一道聖旨,四貝勒府的四阿哥,四貝勒的嫡子,被賜名爲弘昊
歐陽和芷雲接了聖旨,面面相覷老半天,芷雲一下子蔫了,歐陽摸摸鼻子,笑道:“昊,廣大無邊,呵呵,也算是個好名字嘛”
雖然芷雲和歐陽對自己被剝奪了兒子的命名權,都有點兒不樂意,但皇宮內院和各位阿哥的後宅,卻已經是酸氣沖天——小阿哥剛剛落地,萬歲爺就給賜了名,這可是別人絕對求不來的榮寵看樣子,四貝勒別看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但聖上對他顯然是極爲看重,一時間,雖然那位小阿哥正主兒不在,但四貝勒府卻客似雲來,着實鬧騰了有小半個月之久。
不過,因爲生在了浮空城上,弘昊的‘洗三’只是簡單操辦,宮裡的貴人們沒能給孩子添盆兒,這讓其他人到是稍稍變得心平氣和了一些,芷雲對兒子的洗三禮簡單地過,也很滿意——要真是按照規矩辦‘洗三’,那繁瑣的流程走下來,自己的寶貝兒可要受大罪了。
四十六年就這般過去了,紛亂的四十七年一晃眼到了眼前。
京裡事務繁忙,孩子既然出生,歐陽只好依依不捨地回了京城,但是,芷雲要坐月子,卻不好跟他走,留在了浮空城上。
坐月子期間,她除了好好地用魔藥,精心調養自己的身體,也早早便用魔法陣幫着寶貝兒子凝聚魔源,立志要教導處一個出色的法師來,閒暇的時候,還遙控指揮着七月和十月,並一幫學生助手,做了一個雕刻了聚魔法陣的嬰兒車。
這嬰兒車是雲彩狀的,軟得像棉花,柔得像水,能起到極好的保護作用,弘昊躺在裡面,就算折騰得翻了天,也傷不着他,芷雲又給加了清潔法陣和防護法陣,試驗過十餘次,這纔算勉強滿意。
有了魔源的滋養,芷雲又用心得很,樂樂長得相當不錯,很快就脫開別人眼裡紅皮猴子的表象兒,變得白白胖胖,水嫩粉潤,尤其是一雙眼睛,越長和芷雲越相像,烏溜溜的,宛如黑寶石。五官還沒長開,如今到看不出更像誰,但至少是眉清目秀,以他阿瑪和額孃的美貌來看,這小子將來肯定長不歪,一準兒是個帥氣的小夥子。
當然,芷雲是沒看出什麼不同來,在她眼裡,兒子一直是最漂亮的。
每天逗弄着可愛的小包子,偶爾通過智腦旁觀一下學生們的學習狀況。芷雲悠哉遊哉地過着日子,一直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見實在拖延不了,芷雲這才讓崔嬤嬤收拾東西,帶着兒子回到了四貝勒府。
搬家是個勞累的差事,哪怕什麼也不幹,只管抱着兒子的芷雲,也有些受不住,收拾妥當,受了家裡一干女人的禮,回到臥房,就一頭扎被子裡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兒,天還沒有大亮,張如燕就拿着一堆阿膠,人蔘什麼的藥材補品登門拜訪,芷雲當然熱烈歡迎。
張如燕先是大談特談了一通育兒經,又拉着芷雲開始說京城裡的八卦消息。
不光是後院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一確定芷雲這裡絕對安全,張如燕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什麼太子又橫眉豎眼地衝着哪一個官員破口大罵,揮鞭子打了哪個王公大臣,八貝勒又幫了誰的大忙,得了什麼人的感激,十三貝勒和四爺又追討回來多少多少銀子,被多少人暗地裡痛罵,又有多少人交口稱讚……
張如燕林林總總地說了一大堆,大部分芷雲知道一點兒,她家七月也好八卦,在浮空城裡雖然有很多娛樂設施,她遠說不上無聊,但是,這個好八卦的毛病卻沒有改,所以,芷雲雖然沒有主動去關注,但她對京城的情形,也不是一概不知。
所以,這些大事兒們,反而不如十四貝勒的花邊新聞,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今天秋天的時候,十四貝勒的門人給他送來一對兒小戲子,是姐妹花兒,這對姐妹祖籍揚州,典型的江南美女,而且,還長得是一模一樣,這樣的美人胚子一個都少見,何況是一雙。
再加上是師傅精心培養了十多年,才調教來的,琴棋書畫無一不會,歌舞也是極佳,戲唱得也相當可以,勾引人的本事,更是尋常的閨秀拍馬也趕不上的。
食髓知味,十四貝勒算是上了心,吃完之後,居然還直接把人弄回府裡養了起來,本來也沒什麼,養個玩意兒而已,卻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其中一名小美人竟然懷孕了。
這下子消息靈通的人家都驚訝了,要知道,愛新覺羅家的子嗣可不是誰都能生養的,母親就算不是勳貴人家,至少也得有個清白的出身,像這種在男人心裡跟個玩意兒一般的小戲子,應該一進府就給灌了絕育藥,絕不能讓她們有機會懷孕生子……哪個皇子阿哥的娘,也不能是社會地位在當時處於下九流的戲子
“芷雲,你是不知道,那幾個月,滿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十四福晉的笑話,卻沒想到,人家卻是個有手腕的,先給那小戲子灌了藥,又親自去宮裡給德妃娘娘請罪,最了不得的是,如此丟了面子,這位竟然沒和十四貝勒鬧起來,還做主挑選了十二個花枝招展,各有所長的小戲子進門兒,硬是讓十四貝勒對那一雙姐妹花淡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