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吃過晚飯的青峰一家坐在院子裡,青峰叼着煙桿,妻子在收拾家務,青巖,青梅素,青二圍着青峰坐下。
青峰抽了一會兒煙,轉身從屋裡牀底拿出了兩個大箱子。箱子上佈滿了灰塵,黑的發亮,一看就是有年頭的。青峰坐在箱子上,拍拍箱子說:“這是你們老爹年輕時在外弄的家當,現在你們都長大了,可以分家了。”
“爹你看起來不悲傷啊,反倒有一點興奮。”青二因爲最終也沒有得到名字,一晚上都有些失望,但是這不影響他吐槽。
青峰這次出奇的沒有彈青二,只是有些興奮的說:“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幾年了,你們長大了,可以出去闖蕩,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來來,看看你們需要什麼,分分,出去這就是你們的財產了。”
箱子裡面沒有什麼金銀珠寶,這讓青二很是失望,自己是隱藏的富二代夢碎了。
一個黑色胸甲,一柄長槍,一隻鐲子,一個儲物袋,還有一些零七八碎小物件,看不出有什麼價值,唯一的價值,這些都是青峰從外面帶回來的。
青峰像售貨員一樣解釋着這些東西。黑晶胸甲,是當年怒嘯衛發放的;這柄槍是他在出去闖蕩是一個朋友送的,一直伴隨他在戰場上殺敵;鐲子是在迷失丘陵是那隻猿精送的,儲物袋是他花錢買的,裡面有兩立方米,裝着那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青峰把胸甲和長槍給了青巖,把鐲子給了青梅素,剩下的都給了青二。他把最喜愛的給了青巖,把最珍貴的給了青梅素,把最實用的給了青二。帶着分贓的快感把這幾樣分的乾乾淨淨。
“明天,大和三兒就跟你月叔叔走,大你就加入怒嘯軍吧,不要墮了怒嘯的名頭;三兒你由青月送去逐鹿,二啊,過兩天會經過商隊,你跟着他們走,出去闖蕩吧。”
之後青母囑咐青家三兄弟,一定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云云(不想說太多,會想家的)。
青二回到自己的房間,小狐狸正在跟自己的尾巴玩的不亦樂乎,青二一臉沉重的將儲物袋扔進牀底,到頭躺在牀上深深地呼了口氣。
小狐狸看到,停止了嬉鬧,跳上青二的胸口,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了,好像有什麼心事?”
青二看看小狐狸,把它從身上拿下來,小狐狸又跑到他的耳邊問:“你這是怎麼了?”
“有些難過,有些不捨,過幾天就要走了,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了。”
“就這些嗎?”
“這些?算是吧,本來我就感情就比較豐富的,對了,一直沒有問你,你從哪來的啊。”
“不太記事兒的時候我就跑了出來,那個時候我還小,總是有壞蛋欺負我,慢慢地,我都快忘了我是妖精了。離開家的感覺不會太好,會被風吹雨淋,生病的時候會難過,懂事的時候忘記了回家的路,一直在這裡流浪。不過現在的我很厲害,沒有什麼能欺負我了,所以我餓了就找吃的,吃飽就曬太陽。”
“你真的很單純啊,你是妖精,爲什麼一直會是妖身呢,青大變了一會兒就恢復了。”
“我也不知道,在我的記憶中我一直就是這樣,長大點就會在記憶中出現妖功啊,妖術什麼的。”
“這是什麼,不太清楚。那我走了你怎麼辦啊?”
“可能繼續流浪吧,找回家的路。”
“要不你跟我出去闖蕩吧,等我實力強大了,我幫你找家。”
小狐狸思索着,權衡利弊。青二想把它帶走,因爲自己一個人會孤獨。
小狐狸沒有回答,似乎這個問題有些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今夜註定青二輾轉反側,眼皮沉重,但是腦子卻是清醒的。他想了許多,他也知道很多。這個時候看似不在意的青峰一定在坆冢那裡叼着煙桿,抽着一大袋菸葉;母親一定在默默流着淚,縫補他們的衣服;青巖他會幹什麼呢,或許正擦着胸甲和長槍;青梅素洗漱在牀上修煉一會兒吧。
青二平時看似沒有大腦,什麼都不懂,但是他喜歡琢磨事情。青大去參軍是爲了彌補青峰離開軍隊的遺憾,青梅素學醫是爲了治癒當年青峰留下的舊傷。青峰把自己養大,他又能爲他做些什麼呢?
青二一直沒有告訴別人,成妖禮上他獲得的不只有一種能力。除了半妖之體外,還有一個青色光團。在那個夢裡,那隻大青狗擁有這種光團,幫助他戰勝一個又一個強敵。這件事到現在青二還是不能相信,如果說出去,別的妖精多半是認爲他瘋了。
外面的天色濛濛的亮了起來,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天上倒是有幾個星星點綴着微亮的天空。慢慢地,天越來越亮,有的妖精起來了,開始一天的工作,偶爾外面傳來稀疏的腳步聲。
青二起來,穿好衣服出門,一夜未睡的青二看着同樣憔悴的青峰。青峰正在院子裡站着,一杆煙槍貌似還帶着餘溫。這時青月牽着兩匹鐵甲向着青二家走來,到了門口將鐵甲拴好,走了進來。青峰默默不語,看着青月。青月一如既往的平淡,微微笑着說:“早飯吃什麼?”
青峰轉身進屋,沒有說什麼話。青月看了看青二,和藹的走了過來,詢問:“你怎麼起這麼早,不符合你一貫的標準啊。”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早睡早起,鍛鍊身體!”
青月笑呵呵的拔了一下青二的頭,帶着意味深長的說:“其實你父親最喜歡的是你,你跟他年輕的時候最像了,他都不捨得把你往我那裡送。”
青二一愣,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的難受起來。
青巖和青梅素就這樣走了,從那一刻,不成大東青,死了也回不來。
討厭這種離別,會讓人軟弱。十幾年沒有叫過哥的青二,現在也淚流滿面。這一輩子,還會見到他們嗎?
青二跟着青峰來到祭祀那裡。那是大東青的祖屋。租屋裡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沒有牌位。大東青不信這個,那些祖宗都在坆冢裡乘涼。屋裡很寬敞,青磚鋪的地面,黝黑髮亮的柱子和兩排三十個椅子,正前方是一個兩米多長的大木桌。
祭祀出來。他是個將近一百五十歲的大東青,一隻眼睛已經壞了,白色佔據了整個眼球。青峰告訴青二,老祭祀是十七級的大妖精,屬於青山最高的修爲。
老祭祀用另一隻眼睛看着青峰,又轉向青二。看着那深邃又包含智慧的眼睛,青二有些發抖。
“你確定嗎?”
“是的,祭祀大人。”
老祭祀慢慢走到青二身邊,看着青二,伸出手指,點在青二的眉間。青二感覺身體中什麼東西被鎖住,一臉茫然的看着青峰。
“這是在幹什麼?”
“一種歷練的模式,當年我也是走的這條路,”
“什麼歷練?”
“除去自己所有的後路。”老祭祀跟着解釋道。
“是這樣,”青峰停頓了一下,慢慢對青二說,“封印你的妖紋,除去你的姓氏,除非有一天,你的力量能夠達到大妖,你纔可以衝破封印,成爲大東青,纔可以回來。不然,永世不得回祖地,永遠不可以稱自己是青族。”
“當年,你父親也是這樣走出去的,當時他們一共十六個人,只有你父親回來了。這是一種考驗,你只能向前,不能後退。”
“可是父親從來沒有達到十六級啊。”
“是的,的確。但是,他能在十五級的時候把我擊敗,自然擁有大妖的能力。”
這是在幾百年前的規矩,現在很少有妖精會走這條路。這是專門爲那些天賦不怎麼樣的青狗精準備的。
“還請祭祀大人給他賜名,起什麼名字最討厭了。”
“往事隨風,你是峰村的,就叫二狗吧。”
青峰一愣,一滴大汗在腦袋上掛着。咧咧嘴說道:“我忘了,你文化水平也不咋高。”
(好懸拐到那個地方去)
“哈哈,跟你開玩笑的,別以爲我很死板,其實我是爲數不多開朗的大東青,往事都已隨風,就叫隨風吧。”
老祭祀突然正色,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拜青山,不成青東不還鄉!”說罷,向着青山方向拜去。緊接着青峰和二狗也向着青山拜去。
拜完,老祭祀從後屋拿出個族譜,將現在叫青二的名字劃掉,又在一個快要爛掉的本子上寫道:“隨風,原名青二,第一萬三千六百五十四位。”在這一頁,上面有數十個名字,只有青峰的名字被打了個對號。
隨風瞄了一下子,上面寫道:往事,原名二狗,第一萬三千六百四十九位。
回到家,進入自己的房間準備收拾東西,因爲得到確切的消息,明天有商隊路過。
原來窩在牀上的小狐狸不在了,隨風感嘆着,或許是走了吧。這一夜小狐狸都沒有回來。是啊,憑什麼要陪自己出去吃苦呢?隨風有些自嘲的想着。
清晨,跟父母告別,踏上了遠去的商隊,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隨風坐在最後一輛車上,看着遠去的村莊,慢慢變小的青山,好似什麼東西從胸口剝離。一個紅色的小點出現在遠方,慢慢地變得清晰。這不是小狐狸嗎?
小狐狸飛速的接近,嘴裡叼着一個儲物袋,正在奮力的向前追趕。攆到跟前,奮力一躍跳在隨風懷裡。
“你怎麼回來了?”隨風有些興奮的說。
“你說過,要幫我找到家的,你可不能騙我!”
隨風笑而不語,慢慢地撫摸着小狐狸背脊的絨毛。小狐狸將儲物袋交到他手上,比較正經的說:“你給老孃收好了,這是老孃自己準備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