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凌風看着阮玉清和冷月瑤,不停地責怪着自己,若是自己再有用一點,就不會看漏任何一個人,月瑤就不會受這樣的傷,凌風啊凌風,爲什麼你不一次死乾淨了,爲什麼你要到這裡來,爲什麼你還是...這麼沒用!曾經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在給冷月瑤祛毒的阮玉清,忽然間感受到凌風的情緒,那種將自己否定得乾乾淨淨的情緒,阮玉清感同身受。如此清晰的,似是要將她淹沒,哪怕是那夜凌風訴說着他的過往時,都沒有這樣的情緒波動,風,你想到了什麼!?
感受着,阮玉清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開解凌風,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阮玉清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也可以過得如此的慢。額頭上不知不覺間佈滿了細汗,阮玉清的臉色也已經越發蒼白,雖說自己身上沒有受傷,但是現在也不比受傷輕鬆。
終於在冷月瑤吐出最後一口黑色粘稠的血液時,阮玉清終是放鬆心神,呼出一口氣,扶住向後倒來的冷月瑤。
“怎麼樣,月瑤沒事了吧?”阮玉清一停下,凌風就急迫地問道。
阮玉清點了點頭道:“毒已經全數逼出,月瑤已經沒有大礙了...幸好不是什麼麻煩的毒,否則也不會如此輕鬆就祛除”
“玉清,謝...謝...”緊繃的弦在那一瞬間崩塌,凌風在得知冷月瑤已無性命之憂時,便昏了過去。
“風,風...”阮玉清連着叫了凌風很多聲,然而還是沒有一絲迴應,只有那一絲凌風還存在的氣息讓她安心不少。
搖晃着起身走出馬車,天已經微亮,阮玉清對向他走來的朱顯和暖心道:“暖心,阿塘的傷口我已經爲她處理了,你現在進去照顧她,若她有不好的反應,要立刻叫我”
“嗯”點了點頭,暖心用那雙哭紅的眼睛看着阮玉清道:“凌公子,你...”
“放心,我沒受傷,只是有點累了”阮玉清笑道:“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嗯”
看了一眼暖心進入馬車內的身影,阮玉清身體晃了一下,就向地上栽去,幸虧旁邊的朱顯及時扶住了她。
看着緊閉雙目的阮玉清,朱顯擔心的喚道:“凌風!”
沒有睜開眼睛,阮玉清嚴肅地對朱顯道:“現在我要說的話,你都要記住”
“嗯”朱顯鄭重地點了點頭,哪怕阮玉清看不到。
“在正陽縣周圍找一個村子躲起來,越偏僻越好,但是除了基本的添置食物,不要進村”
“嗯,我明白”
“然後,還有,不要讓任何人碰我!”
“誒,可是...”
“記住了,不管是暖心,還是你,或是其他的外人都不可以!”
被阮玉清抓得生疼,朱顯不再多問,對有些着急的阮玉清道:“我記住了”
聞言,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的阮玉清輕輕說了一句“馬上離開這裡”,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把昏迷過去的阮玉清弄上馬車,朱顯熟練地駕着馬車離開了原地,如果說,最開始和凌風同行時,他還有着懷疑和戒備,但是現在,凌風此人值得他全心信賴。
五天時間悄然而過,豐王府內,司徒俊弦站在書房的窗前看着手中的紙條,慕容卓在一邊候着。
半響過後,司徒俊弦對慕容卓道:“朱顯還活着”
“什麼?!”慕容卓露出驚訝的表情“這麼多人都沒能殺死朱顯,難道朱顯還是一個隱藏的武林高手!”
“不是”司徒俊弦搖了搖頭道:“他的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人保護他,一個能把慕容相國派去的人全滅的高手”
“誰?知道名字嗎?”慕容卓皺眉道。
“他叫凌風”司徒俊弦意味不明地笑了。
“凌風?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高手啊”慕容卓疑惑道。
看了一眼慕容卓,司徒俊弦笑得更歡了“哈哈...凌風,一個很有趣的人”
“王爺認識?”
沒有回答慕容卓,司徒俊弦走到書案後,提筆寫了兩封信,封好後,遞給慕容卓道:“把這兩封信分別給阮玉軒和我的五皇兄送去”
“是”接過信,慕容卓就向外走去。但司徒俊弦的一句話讓他停下了腳步“我知道冷月瑤的下落,可我不想告訴你,你會怪我嗎?”
“不,謝謝...”慕容卓轉頭對司徒俊弦道:“你至少讓我知道了,她還活着”,說完,慕容卓便不再停留地離開了。
同在京城,阮玉軒自然是第一個收到信的人,把信呈給在書房的阮程後,阮玉軒對阮程道:“父帥,你認爲這封信的內容,是真是假”
“你怎麼看?”阮程看着阮玉軒道。
“若是真,豐王爲什麼這麼好心告訴我們玉清的下落,若是假,他到底意欲何爲...”
“但朱顯確實是在去正陽縣的途中,軒兒,你去一趟正陽縣,若是真的,就把清兒帶回來,若是假的,也要找到朱顯,保護他的安全”
“是”阮玉軒彎腰道,然後又擡起頭問道:“這件事要不要通知翰臨?”
阮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用,消息並不確定,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免得空歡喜一場。還有,抓緊找瑤兒的下落,你冷伯伯就快到京城了”
“是”再次行了一禮,阮玉軒退出了大堂,本想告訴紫嵐或許有冷月瑤的消息了,但最終還是稍加收拾一下,便離開了阮府。
而在這五天內,阮玉清卻陷入了夢魘中,夢中她有時站在一個戰後的戰場,滿地的屍骸,鮮紅的血染紅了大地,她行走其間,尋找着,想知道是否還有人活着。
有時她站在連她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看不清的佈局,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朧的,只有一個聲音溫柔地喚着“小風,小風...”
小風?是在叫我嗎?阮玉清尋找着,到底是誰在呼喚,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穿着古怪的女子微低着頭,在說着什麼,但她看不清她的面容,努力想看清她的面容時,轉瞬間,她又置身在了血流成河的戰場,讓她安心,讓她瘋狂...
往往復復,不停地循環着,站在戰場的是誰?小風是誰?阮玉清的思維一直處於混沌狀態,很久很久之後,阮玉清明白了,站在戰場的人是她自己阮玉清,那名女子所喚的‘小風’,是凌風。
自己看到的是凌風的一點點記憶,但是爲什麼,阮玉清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看到凌風的記憶,或許不是記憶,只是凌風的一個夢,自己只是誤入了凌風的夢中。那麼凌風呢,他是不是也誤入了自己的夢中,若是看到了那樣的場景,會不會嚇到他,他會不會因此更加害怕自己,風,你聽得到嗎?若是聽到了,回答我,好嗎?
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周圍忽然之間變得安安靜靜,面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阮玉清問着,這裡是哪兒?我是在哪裡?
孤獨感襲來,是她的,還是凌風的,恍惚間,在黑暗中,阮玉清似是看到了一個背影,在向前奔跑着,下意識地向他追去,可明明盡在眼前,卻怎麼也追不上...
別跑,等等...風...阮玉清喊着喊着,卻感覺自己的思維越來越清晰,便知自己要醒了。睜開眼眸,阮玉清看了看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昏暗的油燈下,和普通的農舍一般無二的佈局,再看了看趴在旁邊熟睡的暖心。就又閉上眼睛喚道:“風,風...”
但依然沒有迴應,微嘆着,夢中的一切,阮玉清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一刻,阮玉清不知道,對於夢中那個喚凌風“小風”的女子,自己是不是應該問凌風,可不可以問?
獨自想了一會兒,阮玉清便輕輕地起身,看了一下自己還沾有血跡的衣服,慢慢向外走去,很巧地遇到了在院中,仰望天空的朱顯。
朱顯在聽到身後的動靜後,緩緩回頭,卻在看到阮玉清的面容後,驚喜道:“凌風,你醒了”
“嗯”阮玉清笑着迴應道:“這裡是哪裡”
“王家村,基本上沒有外人來,村長也很好客,所以...”
“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的判斷,還有,謝謝你,沒有...”
“何必言謝,若不是你,我的這條命早就沒有了,凌風,那晚單是葉姑娘,我便看得心驚膽戰,但是面對三十四人,你會...”
“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再提”阮玉清笑道,停頓了一下,阮玉清看着滿天的繁星說道:“我昏睡了多久?還有,阿塘...”
“五天,葉姑娘也睡了五天,到現在都沒醒,不過問題不大,村裡也沒有大夫,就只能這樣...”
微微一愣,阮玉清意外道:“月瑤身體虛,很正常,沒想到我竟也睡了這麼久”
“嗯,身體怎麼樣?”朱顯關心道。
“沒事了,就是身上味道很大”說着阮玉清還笑着擡起手臂聞了聞。
“是有點大,要是還不醒的話,我睡你旁邊都要被你薰死了,今天也就是暖心姑娘在牀邊趴着睡着了,要不這麼晚,我也睡了...”
聽到這裡,阮玉清尷尬地笑了兩聲道:“那你應該感謝暖心,要不是這樣,你估計得缺胳膊斷腿了”
“什麼?”
“沒什麼,就是如果在黑暗中醒來,突然看到旁邊有人,我反應會很大,會不小心傷到別人”
“哦,那我還真該感謝暖心了”
無辜地聳聳肩,阮玉清道:“有水嗎?還有換洗的衣服,我想好好清理一下自己”
“主人家已經休息了,我給你燒水”朱顯邊說邊向竈爐走去。
看着朱顯忙碌的身影,阮玉清走進了自己剛醒來的房間,看着還是睡得很深的暖心,就輕輕抱起暖心,走到外面問了一下朱顯暖心的房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