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羅荊棘

會稽長公主劉興弟,是先帝劉裕的長女,也是唯一的嫡女。劉裕微寒時,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女兒,是後來妻子去世,而自己發達了,妾室們才一個一個幫他生了兒子,每個兒子幾乎都是晚來得子。因而,比男孩子們大十多歲、且最受先帝寵愛的長公主,就儼然是她母親臧皇后的替身,連劉義隆都習慣於對她的話不敢輕易駁回。

劉興弟薨逝,最惶惶然的就是劉義康,當年若不是劉興弟在劉義隆面前哭訴,劉義隆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劉義康。如今倚靠的大山倒了,劉義康頹喪不已,對謝蘭儀嘿然道:“你說,我阿兄當年的誓言有用麼?”隨後自己又回答自己:“若是誓言有用,萬事倒都好辦了!”

謝蘭儀自然也是驚懼,思忖了半晌才說:“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先聽一聽建康的消息罷?”

“有了消息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劉義康嘲弄地搖搖頭,“我爲魚肉,人爲刀俎,只看這刀什麼時候剁下來而已!”

劉義隆薄情,謝蘭儀亦覺得一味往好處譬解丈夫實在並不是智舉,她想了半天,艱難地說:“那……你如今什麼權力都沒有,尤其沒有兵權。若是陛下真有心對付你,你也不過是引頸而已。如今,只有一條路,或許能稍保平安。”

他們心照不宣,都知道這條路指的是什麼。

不過裡頭細節仍需考量:現在情況不明,若直接投奔北魏,等於把話柄送到了劉義隆的嘴邊,自己就只能進不能退,萬一北魏那邊有個差池,後果就是死路一條。唯今之計,還是徐徐圖之,先和北魏做出交好的姿態,探探那裡的口風,慢慢再見機行事。

劉義康首肯了這個意見,他拉着妻子的手,哀慼地說:“沒有讓你享到多少福,倒讓你陪着我擔驚受怕!我真是對不住你,對不住宣明公!”

謝蘭儀不由潸潸淚下:“車子!你這話,我聽了難過!說實話,我本來是罪臣之女,並沒有想到會有人陪我走這麼遠!你對我的好,對玉秀的好,我心裡都明白!上蒼不仁,我們也只有咬牙捱着而已。反正我與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陛下就算容不下我們,也不妨着我們日後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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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儀這次寫給謝蘭修的信,回信來得格外的快。

謝蘭儀握着箋紙,有些猶豫不決。劉義康催問道:“裡面的意思是什麼?”

謝蘭儀說:“寥寥八個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擡頭怔怔地望着屋頂的椽子,一排排密密地排列着,密得人壓抑;柱頭雕繪,卻沒有心思細看,只覺得心煩意亂。劉義康探頭一瞧,信紙上滿滿一頁,墨書淋漓,似是很心急的模樣,也不知“寥寥八個字”是什麼來由?

不過,他對謝蘭儀是言聽計從的,她說“八個字”,必有她的道理,劉義康問:“是叫我們立刻決斷?離開江州渡往雍州?”

謝蘭儀點點頭,但神色還是茫然:“不過,這封信真的出自蘭修真心?我最怕,她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所以也不敢篤信。畢竟,若是我們全家掛冠離朝,投奔北魏哪裡,就沒有退路了。聽說魏主拓跋燾,也是個手段毒辣,心機深沉的人,之前對胡夏和北燕做的那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只怕也都有他的謀算在。若是如此,他又有幾分值得相信?”

逢到這樣死生存亡的大事,謝蘭儀畢竟只是一介女子,沒有那麼大的膽魄,原先拿捏得住的人——劉興弟和潘紉佩又不在身邊,實在拿不定主意。她最後對劉義康道:“這等事情,還是問問你身邊信得過的人吧。”

劉義康身邊信得過的人,無外乎范曄和徐湛之。其餘的,都是劉義隆的人。

劉義康密召兩人會談,把自己的憂慮說了,攤着手頹然坐下,對徐湛之道:“你馬上要回去給我阿姊奔喪,我身邊又少一個羽翼。但作爲舅舅,我也沒臉強你。只盼着你在建康,一切平安,有什麼消息及時與我來書說明。”

徐湛之不由淚下,用力叩首道:“阿舅!我阿父去世得早,甥兒素得舅舅照應,無微不至,說句不當的話,就如親父一般!如今一別,孝衣上身三年,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劉義康也淚下,扶着徐湛之的胳膊肘,不讓他再磕頭:“你錯了!你阿母對我和兄弟們的厚恩,纔是我無以爲報的!如今驟然得到這個消息,我心裡豈不跟刀絞似的!”

他說着,也說不下去了,哽咽得不能成聲,與徐湛之抱頭痛哭。好半天兩人才擦了淚,互道了“失禮”,劉義康失神半晌,才問:“你的行李準備得怎麼樣了?”

徐湛之道:“苫塊昏迷,幾乎病倒了,昨日才略好些,隨便備了幾件東西,也顧不得了。”

他要進發給母親會稽長公主奔喪,劉義康能夠指望的只剩了范曄一人。他把頭轉向范曄,問計道:“北魏說話,有幾分可信?我們如今又能拿捏住什麼?”

范曄搖着他不離手的扇子,綸巾寬袍,一副謀算在胸的模樣,可惜長得矮胖了些,實在沒有諸葛孔明的風儀,算到底也只能做個“龐統”。他悠悠說道:“北魏乃是鮮卑夷狄,自然不可篤信,但鮮卑人雅好中原之學,所以重用崔浩。我們若是投奔,雖不指望封王拜侯,但與北燕馮弘、胡夏赫連,是不會同日而語的。”

他亦有私心。范曄頗有文才,讀史極有見地,且自以爲謀略驚世。可惜在劉義隆手下始終不得重用,當了幾年官,職位越當越小,使他有懷才不遇之感。如今伴隨着落魄的劉義康,做他的屬臣,只怕在劉義隆當政的這些時光裡,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志大才疏的人最易牢騷滿懷,他這一點私心,最終害了劉義康,也害了他自己。

劉義康怦然心動,拿出紙筆,讓范曄草擬書信。范曄沉吟道:“先自然寫信給魏主,得謙遜多些,禮節周全;次則寫給魏主最信任的崔浩,禮多人不怪,也不妨恭敬些;還有王妃的妹妹,也要有家書送達,多吹點枕邊風,也是好的。還有大王的弟弟江夏王,若是肯顧念手足之誼,倒也不妨問詢二三。……”他滔滔不絕地列舉着,彷彿自家有通天手眼,能夠手揮五絃,目送歸鴻,在哪裡都應付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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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儀心存憂慮:“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麼鋪張得這樣?”

劉義康道:“放心,范曄聰明,他說的人定然都是可靠的。我阿弟——江夏王劉義恭,從小與我關係也很好,又是個沒啥野心的人,我向他求助,他肯定不會袖手。多條道路,總是好的。萬一北魏那裡事情不諧,我好歹還不至於全無退路。”

“可是……”謝蘭儀猶疑着,“你找了這麼多退路,萬一哪一條走得不對,豈不是反而留着痕跡讓人順藤摸瓜麼?”

劉義康勸慰妻子說:“世上哪有萬全的事!若是什麼都怕,就什麼事都做不成!放心吧,我會護你周全!”

謝蘭儀被他說得心頭溫暖,那些惶惑雖沒有打消,但也壓制了下去,想着自己還是不要爲丈夫再添煩亂罷。她便點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不過,如今多事之秋,還是萬事多長個心眼的好!再者,事緩則圓,寧可多看看、多聽聽、多想想,也不要貿貿然舉動。畢竟,一家子的性命都在裡頭!”

劉義康疼惜地看着妻子眼中的淚光,懇切地點頭說:“蘭儀!放心!”

誰知,他這裡“萬全”的退路還沒有找好,求援的人們八字還沒有一撇,建康來使已經到了江州。作爲刺史,劉義康總該迎接,他臉上失色,在後衙傻坐半晌,纔對謝蘭儀說:“不知……是什麼事……還是叫人瞧瞧……瞧瞧去……”

謝蘭儀心裡也害怕,但勸道:“不管是什麼事,來了的,跑不掉。車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親自應對,畢竟你還是陛下的親弟弟!”

來人在刺史的官署,語詞很客氣,語氣卻很不客氣:“刺史萬安!聽說,刺史與魏國來使私下互通往來,不知談些何事?朝廷裡一直關注魏國動向,實在不得不移樽就教啊!”

“不敢不敢!”曾經不可一世的劉義康躬身稽首,賠笑說道,“原是北魏來信,願意交好,夷狄小邦,仰我巍巍中華,我自然要好言相待,以期兩國長久平安麼!”

來人乜着眼睛,似笑不笑地看着劉義康:“刺史,散騎常侍徐孝源(徐湛之字孝源)公,給陛下上表,可不是這麼說的!”

劉義康腦袋“嗡”地一響,強作鎮定淡笑道:“他上表是怎麼說的?”

來人念着:“‘昔義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逆圖成謀,頗形言旨。臣苦相諫譬,深加拒塞,思量反覆,實經愚心,非爲納受,曲相蔽匿。’刺史明鑑,這豈不是說刺史有篡逆的心思,還打算拉攏徐常侍一起謀反?”

劉義康心裡罵着背叛他的徐湛之,臉上帶着無所謂的笑:“呵呵,他說什麼陛下都信?我這就去給陛下上奏!”

來人冷笑道:“不必了!陛下早已派人查了,幾處與刺史交好的人都說:只怕不光悖逆,而且叛國,與魏虜相通交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我又在寫歷史了,而且還是僞歷史。

其實吧,我寫文不紅,不是學不來當紅題材,實在是不願意學。唉,固執是病,得治啊!

葉落知秋今日種種蛾眉工讒羊車過處華枝春滿受降城外刀口舐蜜新人之笑董狐之罪強項君子若如初見我居圉荒向死而生同病相憐譖愬荒唐眷然顧之覆巢之下名爲彼岸事急相隨隨波轉薄危影幢幢望峰息心秣陵春深甘言如飴神麚佳兆甘言如飴力微負重胡馬窺江狐吠於樑我居圉荒隱天蔽日狼嘯於室我獨昏昏陌上花開名爲彼岸明心見性黑白之間今日種種狼嘯於室遠水無波佳人窈窕梅開二度今我來思金谷故園鴻影翩來愛慾相逐異世相望虎視鷹瞵柳暗花明力微負重食子之毒萬物芻狗情仇入骨蕩生漣漪愛慾相逐狼嘯於室事急相隨佳人窈窕萬物芻狗情仇入骨梁園舊夢餘心可懲百歲有涯今我來思同病相憐山雨欲來詔下滅佛巷羅荊棘業報輪迴當謀萬世婆娑世界吹夢西洲清風入耳葉落知秋生佛魔間蛾眉工讒濫笑無誠隨波轉薄狂心頓歇隱天蔽日麟吐玉書昔昔成玦白璧青蠅心頭之珠盛筵難再詔下滅佛甘言如飴遠水無波寸玉瑕瓋音書寂寥花開兩面隨波轉薄襜帷暫駐風起青萍但傷知音百歲有涯民卒流亡羊車過處虎視鷹瞵謀定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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