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自從從珊女士扔下那顆炸彈之後,一個多月來,陸家的氣氛都處於緊急狀態,紅色警戒以上。

如同颶風過境之後的蕭條。

孝莊的臉色,更像是在颶風中失去家園,失去親人,失去一切的重災區的重災民。

一臉的世紀末日。

從珊女士識相地不去惹她,否則,一日三餐,基本民生,瞬間告急。

至於瀟瀟那個丫頭,儘管從小被她訓練得處變不驚,但是,很明顯的,對她這種老樹發新枝的行爲舉止,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不以爲然。

但是,從珊女士心中極端無奈,誰叫愛情說來就來呢,只不過去參加了幾次訪談節目,誰叫她就誤打誤撞碰上了她的MR.RIGHT了呢!

於是,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從珊女士,現在正在和她的MR.RIGHT商討對策。

在一家環境頗爲優雅的咖啡館。

藍山咖啡,恰巧也是從珊女士的至愛。

沒錯,坐在她對面的,看上去穩重有禮,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正是宋致山先生,宋聿同學的老爸。

宋先生是D市一家規模頗大的外貿公司的老總,生意做得很是紅火,經常接受接受記者採訪,也常常上報紙露露臉,在D市大小也算個知名人士。

想當初,宋致山先生因爲受邀上一次財經訪談節目而誤打誤撞認識了知名專欄作家微風女士,自打見面伊始,她心底最深處的那縷揮之不去的文學氣息就開始反覆來回縈繞,讓他居然在四十多歲的年紀,有了一種少年初戀般的衝動和青澀。不要看宋先生如今是身處銅臭地,摸爬滾打在生意場上的生意人,想當初年輕時,也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狂熱的文學青年呢。

而且,相處時間長了,越來越發現,從珊女士外表美豔精明,實質迷糊善良,再兼文采飛揚,實在是大大觸動了他內心處最柔軟的一塊地方。

前妻去世十年來,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也不算少,也曾逢場作戲過,但是,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動了以將近知天命高齡娶回家中去的念頭。

從珊女士是第一個。

爲了心愛的女人,再怎麼說,都必須要再向虎山行。

之前,他打過很多次電話到陸家,踢到過很多次孝莊的鐵板,於是,他聰明地先跳過這個閒雜人等,他覺得,儘管這個閒雜人等對從女士影響力非同小可,但是,尚不足以左右她的最終判斷力。

於是,他徵詢式地開口:“要麼,你回去跟瀟瀟商量,我回去再跟小聿說一下,這個週末大家出來見一面,聊一聊。”

只要跟兒女溝通好了,他們走上紅地毯之前的最後的障礙就算差不多清除了。

雖然,一想到家裡那個臭小子一臉漠然無所謂的樣子,和那種比他這個多活了二十六年的老爸還要冷靜的眼神,心裡居然有一些緊張,但是,爲了自己的幸福,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從珊女士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得無奈點頭。

週末,宋聿應老爸前所未有的,三番五次的強烈催促,終於回到宋家二層樓的小別墅。

他有些奇怪。一向老爸都不會這麼心急火燎地催他回家。宋家的家教,多年以來,基本上以放任爲主。

宋致山先生雖然跟兒子不是很親,但一向倒還頗爲放心。兒子雖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功課絕對不差,否則也不會以高分進入D大這個英才雲集的高等學府,用錢方面雖然從來不省,但倒也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也沒如同其他朋友同袍一樣總是抱怨家裡的臭小子老想着換車換房換女朋友。

家裡有一輛爲宋聿專配的豐田車,但幾乎不見他開,自打十五六歲以來,來找他的女孩子儘管來來去去的也不少,但目前似乎還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飛到他的耳朵,更沒有女孩子找上門來踢館。

只是,這小子一直就這麼凡事都提不上勁,一副懶洋洋看破紅塵的態度,讓他這個老爸頗不以爲然。

也許,過兩年把他送到國外去,在那些個民情淳樸的蠻夷之地鍍鍍金,會讓他的性格有所改變。

只是,目前還不能說。

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

晚飯後,宋聿被老爸叫到二樓的書房。

一進門,他打量了一下,唔,從十五歲那年開始,自己已經差不多五年沒進來過了。

他坐下來,瞟了一眼書桌上,放的還是那張他八歲那年一家三口郊遊的照片。

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靜候宋致山開口。

“小聿,最近功課還忙吧?”

唔,五年來的第一百一十七次同樣的開場白。

他哼了一聲,權當回答。

宋致山先生今天心胸頗爲寬大,全無在公司裡一言九鼎的氣勢,繼續和顏悅色地開口:

“小聿,最近錢夠不夠用啊,喜歡什麼告訴爸爸,爸爸給你買,是要換車,還是想在外面買一套自己的房子住着玩玩?”

宋聿有些奇怪地擡頭看了宋致山先生一眼,通常這種貼心的話語,宋先生只有在有求於兒子的時候纔會這麼說。

平時,只是讓會計每月按時撥錢,很少親自過問。

屈指可數的幾次,還是在需要兒子陪同出席一些必不可少的場合時,纔會如是。

譬如,劉總的女兒和宋聿打小同學,十分迷戀他,劉總愛女心切,談生意也帶着女兒,宋致山摸清純純少女心後,也只有犧牲兒子,說盡好話後,兒子勉強給面子,儘管一副臭臉出場,但總算功敗垂成,一樁大生意搞定。這就是那輛豐田車的起源。

再譬如,爲歷練兒子的經驗,鍛鍊兒子成長,一些生意場上的應酬場合,亦需要宋先生打疊精神哄兒子出現,畢竟,家財以後是要靠他繼承和發揚光大的。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宋聿繼續沉默,總有人會沉不住氣的。

果然,老爸清清嗓子,開口了:“小聿,你媽媽去世十年了……”

宋聿閉了閉眼,果然,就是這件事。

老媽去世十年了,還用得到他來提醒!

想當初,老媽彌留之際,他在哪裡,他遠在美國談生意!

家人算什麼,老婆算什麼,兒子算什麼,生死算什麼,生意比較重要。

他冷冷地看了宋致山先生一眼,這一眼,卻教他微愣了一下。

他接觸到的,是一雙略帶祈求,略帶不安的眼神。

而且,什麼時候起,老爸的雙鬢,開始泛起了銀霜?

燈光下,尤其刺目。

他繼續垂下眼去。

老媽去世也已經十年了,在這十年裡,儘管他知道老爸身邊女人沒有斷過,但畢竟,他還是聽從了老媽的臨終遺言:在小聿念大學以前,不要再娶。

如今,他已經大二了。

他又看了老爸一眼,還是那種略帶歉疚,略帶不安的眼神。

他頓了一下,起身:“你如果覺得哪個女人適合自己,就看着辦吧。”

反正他很少回來,再說大學一畢業,也就不用在家呆了,眼不見爲淨。

宋致山沒想到兒子這麼好說話,儘管語音十分平淡,畢竟沒有強烈反對,一時怔住了。

直到兒子的身影快消失在書房門口時,他才突然想到什麼,追上去:“小聿,明天……”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大家……見一面吧。”

宋聿的背影頓了頓,然後平淡的一聲:“你看着辦吧。”

徑直下樓去了。

這邊廂陸瀟瀟和從珊女士的溝通顯然要更順利一些。

親親老媽想要人生第二春,儘管自己有些不理解,但是鑑於老媽有條有理地列出自己對宋先生的愛心十八條,比她這個正處在豆蔻年華的青春少女敢情還要純情很多很多,老媽養大自己不容易,而且,無論如何,老媽的幸福比較重要。她左思量右思量,古人說得對,忠孝難以兩全,因此,最終,她只好背叛孝莊太后,答應找個理由,和老媽在外面會合,去雙刀赴會。

於是,某一個週六下午三點,四個人就先後出現在那個環境十分幽雅的咖啡館。

宋家父子先到,這是紳士禮儀的一部分。

只不過,小的那個,明顯有點興趣索然,還有些微不耐煩。

老的那個,則是一副情竇初開的蠢蠢少男模樣。

瀟瀟和從珊女士後到。

當陸瀟瀟苗條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時,宋聿的眼睛不自覺地眯了起來。

冤家路窄。

他不無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身黑色長連衣裙,腰身收得恰到好處,將她玲瓏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膚凸顯無疑。

一定又是廉價貨。他繼續罔顧其實她穿得真的很好看的事實。

陸冰山來這家咖啡館作什麼?他暗自思忖,難道有約會,不像啊,她身邊還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一副精明模樣的女人,會是誰?

一會兒,他就知道答案了。

因爲,很快,已經忐忑不安了老半天的宋致山先生就揚起了手:“從珊,瀟瀟,這邊!”

從珊女士和陸瀟瀟順着話音看過去。

瞬間,兩個人很愉快地互打招呼。

另外兩人,則是完全愣住了。

坐定了之後,陸瀟瀟大腦裡還是有點混亂,完全不知道老媽和宋叔叔都說了些什麼。

那個臭男生,會是宋叔叔的兒子?!

而且,此刻,那個臭男生,正坐在對面,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她低頭,短暫性失憶兼失明。

直到宋致山含笑對她說:“瀟瀟,聽你媽媽說,你也在D大唸書?”

他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很可能成爲他繼女的女孩子,清秀,文雅,氣質出衆,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陸瀟瀟這才擡起頭來,微笑:“是啊,宋叔叔。”

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宋聿心中冷哼一聲。

裝模作樣的老女人!

他還記得她那天看他的輕慢眼神,那副你奈我何的神情,和那個詭譎的笑。

宋致山繼續話題:“哦,我們小聿也在D大,你們以前沒有碰到過吧。”

碰到他就是飛來橫禍。陸瀟瀟面不改色心不跳剛想開口說謊:“呃,沒……”

有人比她更快。

“D大大名鼎鼎的美女加才女陸瀟瀟同學,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雖然他自動省略了“冰山”二字,話裡話外的諷刺意味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低頭,權當給狗咬了一下。

總不能回過頭去咬它吧。

畢竟,人狗殊途。

從珊女士倒挺感興趣:“哦,瀟瀟在學校很有名嗎?”

這個寶貝女兒,自打上高中起,她和孝莊接她的電話就接到手軟,大多數都是那些情竇初開的小男生打來的,週末在陸家公寓樓下癡癡守候的也不在少數,親戚朋友間試探詢問的也頗多,她對這個死丫頭一向很有他信。

但是,這個死丫頭居然從大學到現在,對所有的愛慕者們,都以一句“不合眼緣”來敷衍,一直不肯談戀愛,讓她這個老媽跌破眼鏡之外,頗感沒面子。

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信息經濟時代,家中空守着個如花似玉的青春美少女,卻無人折枝,讓她總生悲秋之感,同時,對自己苛求完美的教育模式,開始心生惴惴。

因此這會兒,她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摸清女兒的行情。

陸瀟瀟只聽到對面那個聲音閒閒地又開口:“當然,從本科生,到碩士,再到博士,陸師姐的名聲一向遠播。”

那個沾了陸瀟瀟的光,成爲D大名人的韓博士可不就是從小碩追到博士?

他可不是有意聽來的,有人閒磕牙順便刮到他耳朵裡而已。

陸瀟瀟心裡早已將他凌遲處死,這會兒正在挖他的心臟。

死鸚鵡,少說幾句話你會死啊!

從珊女士笑得很是開心,一副滯貨終於可以清倉的模樣。

宋致山也笑。

陸瀟瀟繼續低頭,斂眉,操刀,大開殺戒。

四個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因爲,從頭到尾,幾乎就只有兩個人在說話。

另外兩個,各想各的,各自心懷鬼胎。

陸瀟瀟想的是,今晚回去問問見多識廣的孝莊太后,有什麼招數可以避開小人,或者給小人下下降頭。

宋聿則看着眼前長髮中分,低眼斂眉,看似嬌弱女子的這個……老女人。

如果不是三番五次遇上她,如果今天是和她初次見面,他還真就可能被她騙過去了。

只可惜,大浪淘沙,是金子還真的就會發光!

他心中繼續冷哼一聲。

如果姚遠他們知曉他和D大聲名顯赫的陸瀟瀟師姐,居然還能扯上如此離奇的關係,臉上的表情真不知道有多精彩絕倫。

他突然很想看看。

到底是二十歲的小男生。

本質上,還是有些幼稚。

一會兒之後,兩位老的退場,存心讓這兩位D大校友好好溝通一下,以掃清他們走上紅地毯之前的最後一道障礙。

“從珊,我要去買領帶,你陪我去吧。”宋致山開口。

從女士心領神會:“哦,我也要去買點東西,一起去,順便好好逛逛,我也好久沒逛街了。”

陸瀟瀟目瞪口呆,這……這是她老媽嗎?

天知道,最最最討厭上街的從珊女士即便慷慨踐諾給女兒買MP3,也是一進商場,雷霆萬鈞地買了就走,毫不停留。

她……沒有聽錯吧?

然後,她就聽到宋致山吩咐兒子:“我把車留給你,老王在車裡,和瀟瀟隨便去哪玩都可以。”

他接着打電話叫公司另一部車到商場門口等。

再然後,一會兒之後,咖啡館裡的卡座上,就留下兩個相看兩厭的人。

大眼對小眼。

攻守相防步步爲營變生不測旗鼓相當久攻不下兵不厭詐針鋒相對兵臨城下番外一針鋒相對冤家路窄各擅勝場久攻不下圍魏救趙狹路相遇狹路相遇皆大歡喜兵不厭詐功虧一簣偶然相逢變生不測番外二見招拆招兵不厭詐棋逢對手針鋒相對久攻不下番外二見招拆招狹路相遇功虧一簣番外一平分秋色久攻不下兵不厭詐見招拆招變生不測旗鼓相當番外一皆大歡喜突出重圍番外一誤打誤撞久攻不下以退爲進久攻不下皆大歡喜番外二虛虛實實步步爲營番外二勢均力敵突出重圍兵不厭詐突出重圍虛虛實實誤打誤撞兵不厭詐兵不厭詐番外二番外一旗鼓相當針鋒相對以退爲進誤打誤撞兵臨城下突出重圍棋逢對手皆大歡喜平分秋色攻守相防久攻不下棋逢對手偶然相逢狹路相遇兵不厭詐圍魏救趙各擅勝場番外一短兵相接不期而遇圍魏救趙虛虛實實平分秋色攻守相防步步爲營短兵相接勢均力敵勢均力敵旗鼓相當偶然相逢針鋒相對久攻不下各擅勝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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