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梅谷母女

這是一座海拔不足千米的小型山峰,在羣山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赫特山脈中,多不甚數,絲毫不起眼。

兩山之間,一條峽谷延伸至前,曲徑通幽,生長着大量梅樹。隆冬時節,寒風催開了所有梅花,紅的白的,一簇一簇的隨着微風盪漾成一片美麗的花海。幽香撲鼻,夾雜着絲絲涼氣,隱沒在濃厚異常的雲霧之中。

整個峽谷都被籠罩在一層奇幻的迷霧之中,阻擋了人們的視線。峽谷深處,一座木製閣樓建在一片開鑿出的平地上面。梅花的幽香隨着濛濛的白霧飄進閣樓裡面,便似成了人間仙境。

此時,一個身穿青色長裙的小姑娘正靜靜坐在閣樓前面的竹椅上,神色有些呆滯和無趣,似在欣賞眼前的美麗風景。

“幽然香雪梅,寒若清霧花。今朝終歸塵,明夕復誰家?哎,無聊!無聊!”

小姑娘脣紅齒白,美目星眸,雖只十一二歲的樣子,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那如冰雪般白皙的容顏,竟把這美麗的梅花林都比了下去。

“梅是好梅,可偏偏只我一人看,着實無趣了些……”

坐了一會兒,似乎看厭了這些,小姑娘站了起來,轉身往屋裡走去。

突然,小姑娘回頭看了一眼遠方的白霧,眉頭一皺:“是誰闖進來了?”

想了想,她踏着步子小心往外走去,擡頭一望,就發現半空一道白光往這邊急速靠近。小姑娘凝神一看,不由大喜!

“爹!是爹!爹,我在這裡!”小姑娘大喊了幾聲,還揮了揮手,臉上一片笑容。

白光驟然停止,隨後從空中跳下個人來,正是荊無命。

看到了女兒,荊無命冷漠的臉上也不禁露出慈祥的笑容,摸了摸女兒的頭道:“楚蘇!”

“爹,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們?我好想爹爹你呀!”荊楚蘇抓着他的手撒嬌道。

荊無命笑道:“乖女兒,爹也想你呀!可是爹這段時日很忙,沒空回來看你們。你娘呢?”

“娘在屋裡呢!她今天身體不舒服,小孩子在肚子裡不聽話呢!”

荊無命眉頭一皺:“不舒服?走,我們去看你娘去!”

兩人正往回走,荊楚蘇卻看到她爹揹着江輕陽,不由覺得起怪:“爹,他是誰呀?”

荊無命聽了一怔,隨即笑道:“他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我看他昏迷不醒,看能不能救醒他。”

“他看上去好象死了耶!是受傷麼?”荊楚蘇眨了眨大眼睛。

“不是,現在還不知道。走!回去見了你娘再說。”

說完,兩人推門進屋。

上了樓上臥室,荊無命就看到一個美麗女子穿着一身黃色宮裝正半躺在牀上休息,臉色有些蒼白,眉頭微皺着。

聽見動靜,女子睜開眼睛一看,不由喜道:“相公,你回來了!”

荊無命坐在牀沿上,握着女子的手腕關切道:“小月,哪裡不舒服?”

女子聞言笑了笑:“沒事,是肚子裡小孩子在鬧騰頑皮呢!”

荊無命看了幾眼她的肚子,笑道:“這小子,等生下來了得好好教訓一番,可不能再頑皮了!”

“哪裡是小子了?是男是女都還不清楚呢!”女子白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說道。

荊無命心情大好,不由調笑道:“是男是女無所謂,只要是你蘇筱月生的我都喜歡!”

“老沒正經!”蘇筱月嗔了他一眼。

“嘻嘻,爹爹沒正經,爹爹沒正經!”荊楚蘇也從後面鑽出來湊熱鬧,從後面環住荊無命脖子。

蘇筱月聽了,正要呵斥女兒胡鬧,卻看到一旁挺屍的江輕陽,不由咦了一聲:“相公他是——”

荊無命對她使了個眼色,回頭支開了女兒,隨後手上一招,佈置一個簡單的隔音陣法,防止荊楚蘇偷聽,對蘇筱月正了顏色,說道:“純陰體質。”

蘇筱月臉色一變:“你是說——”

“沒錯!陰陽煉屍大陣!”荊無命一笑,道,“終於湊齊了九具純陰屍體。藉助這個陣法,就可煉製活死人身。”

蘇筱月凝重道:“你真的要這樣做?要知道這樣要是被正道聯盟發現,一定會遭到他們追殺的。而且活死人煉製起來太過兇殘,有傷天合,還需要凝練血池,集結血煞。你要怎麼做?難道要去殺人?”

荊無命連忙說道:“別忘了我已經不是元嬰期修士了。等我鞏固修爲後,便是化神初期大修士。再加上在天石老人那裡借來的五色神砂,足以破開空間裂縫。再配合早年得來的那套咒語,即可引來無邊血海之水。只需片刻,就能將血池凝練出來。”

蘇筱月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可是——”

荊無命擺擺手,道:“不要說了。我已經被風烈冊封爲長老,名頭好聽,不過是想罷我的權而已。爲了二十幾年後風烈退位,選出新任宗主,我必須得有自身的暗手。而且如今修真界表面風平浪靜,暗地裡卻是風起雲涌。我敢說,五十年以內,一定會有大事情發生。爲了自保,什麼魔道仙道都只是玩笑。我只想保護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其它的,管不了那麼多了。再說了,即便被正道聯盟知道又能如何?大不了離開這個星球就是了。雖然一切都需要從頭再來,但我已經是化神期修士,任何星球都能占上一席之地。”

蘇筱月見他主意已定,嘆息一聲,道:“罷了,一切都聽你的吧!只是一定小心爲好。雖然昔年得到這套陣法之時,上面所述活死人威力巨大,但這麼多年來都沒試過,也不一定會成功。你還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荊無命見已說動蘇筱月,咧嘴一笑,道:“聽天命,盡人事即可。好了,我得馬上回宗覆命一趟,這個小孩子就留在這裡了,不要讓楚蘇去碰他!等我回來!”

蘇筱月點點頭,目視荊無命離開,神色有些複雜,暗道:“我怎麼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

不顧蘇筱月的胡思亂想,荊無命隻身下樓,發現荊楚蘇正在桌上寫寫畫畫,就走過去笑道:“楚蘇,在寫什麼呢?”

荊楚蘇笑道:“爹,你怎麼出來了?我寫着玩呢,剛纔作了一首小詩。”

“哦?”荊無命眼睛一亮,走過來一看,發現桌上擺着紙墨筆硯,一副字畫躍然紙上,是一朵寒梅,悄然綻放。旁邊書着一首小詩,正是剛纔荊楚蘇獨坐門前所作的那首。

“幽然香雪梅,寒若清霧花?不錯不錯,頗有天賦。”荊無命讚道,“如果你修煉也能這麼認真就好了,那樣我也能比較放心。”

荊楚蘇小嘴一噘,哼道:“修煉有什麼意思?修爲再高,不能一家團聚,也沒什麼意思。我寧願永遠只是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也不想爹你老不見影子。”

“傻丫頭!”荊無命嘆道,“修真界強者爲尊,沒有實力,怎麼能活下去?”

“有爹爹保護我啊!我可知道你已經突破到化神期了,有你保護我,我還怕什麼?”

“這世界一切都是瞬息萬變,化神期又不是無敵?說不定哪天——”荊無命頓了一下,轉口道:“再說了,爹爹不可能永遠保護你啊!你以後長大了,就要離開爹爹,獨自生活下去。沒有實力,怎麼能行?”

荊楚蘇眉頭微蹙,說道:“我纔不離開呢!想趕我走,門兒都沒有。”

“爹爹遲早會離你而去的。不是飛昇,就是坐化。到時候,如果你還是現在這修爲,遇到妖獸,被吃掉了可別後悔。”荊無命半真半假地嚇唬道。

荊楚蘇冷笑道:“那也只能說我命不好,活該早死!”

“你——”荊無命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隨後心中一嘆:“看來是對我長時間不在身邊心生不滿啊!罷了罷了,反正現在當了長老也沒事可做,就回來好好陪她一段時日,順便讓她多多修煉。等活死人煉製成功之後,就把她一個當玩偶算了。可惜活死人沒有靈魂,也不好玩。”

想到這裡,荊無命就只點點頭,道:“爹爹還有事,先出去一趟。明天就回來,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要這樣說。”荊楚蘇將臉轉到一邊,“那還不是隨便你!你纔是爹,我哪有資格管你走不走?”

“這孩子——”荊無命哭笑不得,便不再停留,出門騰空而去。

“哼!”荊楚蘇用筆狠狠在畫上點了一下,忽然一拍腦袋,“那個小孩子!爹怎麼不救就跑了?”趕忙咚咚咚地跑到樓上,看着癱在椅子上聳拉着腦袋的江輕陽。

略爲猶豫了一下,荊楚蘇緩步走過去,將他的腦袋支起,想看看他長什麼模樣。

“呀!好醜啊!”荊楚蘇指着江輕陽遮了整整一個眼眶的紫色印記,不由驚叫。

蘇筱月從屏風後面走過來,忙道:“不要碰他!”

“爲什麼?”荊楚蘇疑惑道,“爹不是說要救他嗎?怎麼——”

“什麼救不救的,都已經死了。”蘇筱月心情欠佳,懶得解釋,“你別去碰他,不然我不饒你!”

“已經死了?”荊楚蘇大驚,“我還是第一次見死人耶!天啦,我剛纔還摸了他一下——”

荊楚蘇連忙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隨後覺得不妥,忙又用手去擦衣服,隨後又覺得不妥,一時手忙腳亂,“我,我去換身衣服!”

看着逃跑的女兒,蘇筱月無聲一笑,隨後又面露擔心之色,微微搖頭間,神色有些失落,輕輕撫摸了一下隆起的小腹,眼睛不禁掃向死去的江輕陽,只覺得他很是古怪,卻又搖頭一笑,暗道:“我多半是久不修煉,纔會這般心神不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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