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有事兒?”江沐雪暫時讓管事婆子們候一旁,衝姜嬤嬤道。
“老奴有一事不明,想來問問夫人。”
紅纓見她無禮,正要呵斥,被江沐雪攔下,“嬤嬤請講。”
“老奴聽說您要查先夫人(指邱氏)的嫁妝單子,要把賬目與實物覈對?”因爲情緒激動,姜嬤嬤聲音有些尖刻。
屋子裡的姨娘及管事婆子一聽也跟着詫異,一般來說,繼夫人爲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無私,都會離先夫人留下的財物遠遠的,怎麼這位夫人不避嫌反而上趕着呢?
難怪姜嬤嬤情緒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爲繼夫人要搶先夫人的東西呢。
“確有此事。既然我接手侯府中饋,必然要對府裡所有的東西有所瞭解,姐姐走了一年多,我聽說她的那些陪嫁等物從來沒有核對過,這很是不妥。”
“現在不覈對清楚,若是將來少了一件,兩件……到時候是誰的責任,那可就說不清了!”
姜嬤嬤纔不相信這個女人會有這麼好心,她家小姐出身京城名門望族,陪嫁全是頂好東西,有些甚至價值連城!
這個土包子繼室剛接手掌家大權,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打那些東西的主意!
哼!老婆子我就是拼死在這裡,也不能讓她染指!
“這點夫人且放心,先夫人走後,老夫人曾經派人把單子、實物細細覈對了一遍,全部都是對的。之後,老夫人專門命人看管那些東西,說將來這些都是福哥兒與曦姐兒的。”
“哦,都是對的?”江沐雪認真問道,裝作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是,全部都是對的!”姜嬤嬤回的斬釘截鐵。
王姨娘暗暗搖頭,這個姜嬤嬤,怎麼敢如此無禮,還說什麼這些東西將來都是福哥兒與曦姐兒,誰說不是呢!
這話說的,好像夫人要搶一樣!
“看管那些東西的人裡,可有嬤嬤親自安排的?是否定期抽查呢?”
“這個當然!那些人全部都是先夫人在世時重用的老人兒,老奴也經常讓她們定期抽查呢,這點夫人請放心!”
“哦,那就好,行了,既然嬤嬤這麼有保證,本夫人就不查了。”
江沐雪說完,姜嬤嬤這才稍稍行了個禮,趾高氣揚的走了出去。
姨娘與婆子們你看我,我看你,大氣兒也不敢出。
可江沐雪並沒有她們想象的氣惱,只聽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捂的那麼嚴實,好像別人要搶一樣,也太小看人。”
“夫人莫生氣!不要跟那愚蠢的老婆子一般見識。”王姨娘忙笑着安慰。
“先夫人活着的時候,就對她十分不喜,大夥兒只不過礙於她是先夫人乳孃的份兒上,才敬着她的。”張姨娘也忙說話。
江沐雪擺了擺手,“無事,不讓查就不查罷!橫豎有姜嬤嬤看管,想來不會出什麼差錯。”
衆人見江沐雪沒生氣,忙笑着揭過。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件事過去沒幾天,府裡就鬧賊了。
那賊跑的不偏不倚,恰好被陸老夫人逮個正着。
那天傍晚,下了一場雨,雨後外面空氣十分清爽,陸老夫人帶着江沐雪、陸倩柔並一大羣丫鬟、婆子逛花園子,三人說說笑笑。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陸倩柔對江沐雪的冷嘲熱諷,以及當着衆人面兒,衝陸老夫人撒嬌求關懷。
那形態,連陸和曦都不如,江沐雪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和她計較,每次都圓滑的遮掩過去。
本來陸老夫人心情還不錯,次數多了,漸漸地被這個傻閨女弄得很無語,一路反思,自己怎麼就養出這樣一個傻子呢?
正不悅的走着,忽然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懷裡抱着個東西,東躲西藏的避在假山後,看樣子,她以爲沒別人。
熟料剛冒出頭,便遠遠的看見陸老夫人一行人朝假山走來,頓時傻眼兒。
衆人已經看見她,她再想逃已經晚了。
經過陸老夫人一番嚴厲的審問,衆人這才發現,她懷裡抱着的青花瓷瓶竟然是邱氏的嫁妝。
陸老夫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園子也沒心情逛了,直接把人帶到松鶴院。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邱氏的嫁妝裡光瓷器一項便少了好幾樣,還都是體積小,卻頂值錢的玩意兒。
於是,陸老夫人把看管邱氏嫁妝的人全都喊來,這其中當然不乏姜嬤嬤。
聽到這個事兒,姜嬤嬤頓時傻眼兒。
她真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麼大膽子,敢偷他們家小姐的東西,這些人,原來還都是跟着小姐,得小姐恩惠的,小姐才走了多久?
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細查之下,這是一個犯罪團伙兒,在幾個丫鬟、婆子共同交代下,她們大約是兩個月前開始偷盜的。原因是她們看着新夫人柔善好說話,且沒有震懾力,連姜嬤嬤都敢不把她放在眼裡。
所以,她們的膽子越來越大。
幾人這麼一說,最氣的自然是陸老夫人,我選的人,你不放眼裡!
你是誰?
一開始陸老夫人還覺得這件事丟人,不打算張揚呢!
可現在她不這樣想了,這樣該死的家奴,活該被打死!
於是,陸老夫人當即決定把這些人全都送到官衙,以偷盜罪論處。
她們本是奴籍,所以律法懲戒對她們來說更加嚴重,兩個頭目直接被處死,另外幾個被髮配邊疆,永世爲奴。
這件事在安定侯府引起不小的轟動,無論青天白日,還是漆黑夜晚,無論誰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事發當晚,姜嬤嬤更是一夜未睡。
因爲未知,所以恐懼。
此刻她心裡再也不是什麼忠心於她家小姐,與宋氏對着幹什麼的,而是擔憂她的前途,她的家庭。
她一個人死就死了,可她有兒有女,有孫子有外孫,一想到她們,所有的忠心、責任全都拋到腦後,一心想的全是如何不連累她的家人。
奇怪的是,一連兩天,陸老夫人並未對她有所處置,侯夫人那邊也沒人動手。
姜嬤嬤越發不安。
而江沐雪這邊,也覺得怪異。
她不明白陸老夫人爲什麼還要留着姜嬤嬤這個老蠢貨。
雖然事實證明老蠢貨沒參與偷盜,可是總也落得個看管不嚴的罪名,另外,還有那件“頂撞侯夫人”的事發生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