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水晶棺

雖然小要不知道楚楚所說,額上印跡一旦消失,她就會死是什麼意思,但在橋下住了三天之後,小要的確觀察到,楚楚額心上那宛如一叢跳動火焰似的,真的在越來越淡,逐漸淡簿得像是一個火紅影子,好像要招搖飛去似的。

與此同時,楚楚變得怕光、懼風、連路邊偶爾響起的人聲,都會嚇得她像是兔子一樣,倉促跳進污濁不堪的河水裡,奇異的是,每次從河水中爬出,不止是她那雪白身軀,沒沾染上半點污漬,那驚恐情緒,也會穩定許多。

這讓小要有種感覺,楚楚,真的要死了。

她似乎正在變得與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組成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天上的陽光、流動的風、這座橋、還有那來往經行的車輛和人,都在排斥她,讓她窒息,逼她死亡。

楚楚逐漸變得懼怕白晝,整天整天躲在河水裡,只有夜晚的時候,纔來到岸上。

先是爬到那簡易帳篷中,仔細照料一下那塊堅決不讓小要碰觸的棱形水晶,再抱着膝蓋,坐在地上,仰望星空,眼眸裡,是極其貪戀的光。

每當這個時候,看到楚楚的身影,小要就想哭。

第六天晚上,星辰也開始傷害楚楚,竟然會在楚楚皮膚上灼出一個又一個的焦痕來,雖然楚楚身體皮膚的恢復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肌肉組織轉瞬就會重新長好,不過有些傷害是永久的。

“嗚……”小要抱着楚楚開始哭,“我一點都保護不了你。”

“有你,陪我,已經,很,謝謝,了。”楚楚微笑着說,笑容如此美豔,聲音又如此誘惑,那是直抵心靈的聲音,如果不是一字一詞的吐出來,給小要的聽覺,以適應的機會,小要肯定會被迷惑到心神俱醉,無法清醒。

“但是你要死啦!”小要哭得稀里嘩啦,她現在已經不再懷疑楚楚說的話,但越是這樣,她越傷心。

楚楚沉默,轉過頭去,目光停留在那個簡易帳篷上。

忽然,楚楚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站起來,將目光投向東方。

“什麼事?”小要抹掉鼻涕和眼淚,連忙站了起來。

“兄弟,死了。”楚楚說,表情動搖了一下,但是沒什麼太大反應。

“你的兄弟?死了?”小要問。

楚楚點頭,她感應得到,同被焰焰馴化,當做寵物來養的另外兩隻使徒,已經因爲失去焰焰給的烙印,而變得不容於世間萬物,最終,爆體而亡——那也將是她的下場。

究竟是怎麼回事呀呀呀!小要有抓自己頭髮的衝動。

可楚楚已經無法忍受星光的傷害,重新跳到河裡去了。

撲通一聲響,小要已經無法找到楚楚的身影。

苦想了一會兒,小要終於無法忍耐住好奇心,實際上,六天的忍耐,已經遠遠超越了她好奇心的極限。

輕手輕腳接近那簡易帳篷,而這時,東方天際,太陽躍起,帶來今天第一道曙光,小要確定,楚楚現在絕對不敢出現在太陽光下——星光已經可以灼傷她,太陽光會直接把她曬化吧?

於是放下心來,小要掀起那幾塊塑料布,陽光照耀在那暗金色棱形水晶上,反射出霓虹般的光彩來,而被困在其中的人形,就顯得有些難以辨認,幾秒鐘之後,小要的瞳孔,適應了光線變化,認出那張臉時,不禁駭然掩嘴驚叫。

那是她無法想像的東西!

“都說了,不可以!”

耳邊又霍然傳來楚楚的聲音,小要被嚇得驟然坐地,擡首張目看着楚楚,說不出話來。

但是,更駭然的場景又發生在眼前。

陽光曬在楚楚臉上,就彷彿是一盆又一盆的硫酸,將楚楚的皮膚撕爛、燒燬,昔日美豔無倫的絕世寵物,現在就像一隻澆汁皮肉骷髏那樣恐怖。

“啊!”小要駭然尖叫。

而楚楚嘆了口氣,撫摸那具棱形水晶,看着水晶中,已經無法辨認出形狀的幾具骸骨——那的確是骸骨,並且糾纏在一起,已經無法辨認清究竟是幾人的遺骸,足見這一把火,燒得多猛烈。

的確,那是世間最強之火,鬼神家仗之以橫行的最強之逆火。

伏在那水晶棺上,任由太陽光將自己撕碎,楚楚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小要見楚楚被陽光燒得不成人形,急忙想要用什麼東西遮擋一下,但是,傷害楚楚不止是陽光,還有一切的一切,怎麼遮擋得過來。

就在這時。

忽然陽光一黯,天空中響起機翼盤旋聲來。

小要擡頭,只見一架直升起出現半空,還沒等到落地,就跳下來幾個人來。

當前那個,陽光帥氣,身形高大,並且笑嘻嘻的,直接伸手就要去抓楚楚。

你誰啊!小要火氣騰一聲冒了出來,當即一記旋身側踢,直逼那人胸口,踢中了,但小要卻感覺踢到了一塊軟綿帶彈性的不明物質上,凹陷進去,又彈了回來,差點將小要推倒。

“小妞,火氣別那麼大嘛。”那高大青年一臉笑意,雖然面孔很英俊,但不似好人。

而這時,其他幾人,一個文質杉杉戴金絲眼鏡的傢伙,還有個一身軍裝的短髮大漢,正要把楚楚挾持起。

小要無法阻止,怒火衝頂,大叫‘放下’的同時,竟然真的有火迸射出去。

她揮手劈掌,掌尖烈火勁燃,在空中落下一道華麗的紅影,直逼向眼前這個笑嘻嘻的討厭鬼。

“啊,啊啊!”那討厭鬼被這種人體自燃嚇了一跳,不敢硬擋,上前身後彎,直到雙手挨地,接着一個彈跳,彷彿彈簧一樣躲了開去,動作之柔韌,像是身體裡沒有骨頭一樣。

呃……?

這一幕讓小要驚訝,那是什麼玩意?不過,看楚楚正被挾持,卻立即放下心中其他情緒,一個箭步衝上去,跨身揮掌疾劈,直奔那軍裝男。

軍裝男眼中閃過寒光,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柄匕首,對於小要的火焰攻擊,不閃不避,反而挺步衝前,匕首直刺小要喉嚨。

眼看着,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只不過小要被刺中喉嚨,非死即殘,而軍裝男被小要帶火手掌劈中肩膀,頂多是個重傷。

戰場搏殺術,論起一擊斃敵的殺傷力,遠遠超過表演意義大過戰鬥實際的跆拳道。

這一剎那,小要感覺到了驚恐……

忽然,半空降下一道風來,極其銳利的風息,割在兩人之間,又剁在地上,裂開一道深深裂口。

還伴着一個聲音:“住手……,咳,咳咳。”

軍裝男立即收回匕首,而小要也適時住手,因爲她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直升機緩緩落地。

小要目光凝望向那個方向,原本以爲會在機倉中見到熟悉的面孔,但卻只見到了一個木乃伊似的人形。

並且那木乃伊還在咳嗽,咳得很劇烈,每咳一下,嘴角都會迸發出火焰來。

“你是……計歡?”小要懷疑的問。

“咳,是我,我的真名叫楚歡,咳咳。”木乃伊接着咳,而小要已經可以從聲音中確定,眼前這個奇形怪狀的木乃伊,的確是她的師父,那個讓她的人生,變得稀奇古怪又精彩紛呈的傢伙。

“你怎麼會裹成這種造型?還有,他們是誰?”

小要指向那幾個正在將快要被陽光曬化的楚楚,帶進直升飛機的傢伙。

“他們是同伴,是幫忙尋找你和猶大的。”楚歡說,每說一個字,對他來說,似乎都是種煎熬。

“猶大?”小要不解。

“你大概會叫她楚楚。”楚歡看着幾乎被曬化的猶大,眼中掠過一絲痛惜,“快把她放進真空袋。”

不用楚歡說,巴頓和米奇,已經按照早就議定好的方案,將猶大裝入一個看起來很厚的膠袋,又用儀器開始抽取其中的空氣,真空環境,對於失去寵物烙印的猶大來說,是最爲安全的環境了。

而在這之前,華陀又在猶大胸口,安裝了心臟起博器,這保證至少猶大的心臟,會工作到他們返回阿布扎比的生命實驗室。

人偶們正在忙着拯救猶大。

而楚歡則慢慢踱下直升機,來到那具頂蓬被掀開的簡易帳篷附近,看着那具暗金色棱形水晶棺,還有其中糾纏着的幾具遺骸,楚歡搖搖頭,這其中包括了焰焰、神老、武老、還有兩個鬼神族人,大概鬼神族一脈,大部分人手,都死在逆火爆炸中。

何苦要與他爲敵?

楚歡不解。

由於無法獲得一具完整屍體,楚歡無法得到鬼神族人的相關記憶,也不知道,究竟第三具鋼棺中有什麼,導致鬼神族人要與他不死不休。

燒灼一切的逆火,最終留下了這具水晶棺,還有那個天坑,當然也包括,此刻楚歡此刻不斷被焚燒的身軀。

另外,焰焰的死亡,也讓楚楚即將面臨死亡,這段時間楚歡一直在尋找楚楚,直到小愛可以辨別分析逆火的能量波長,尋找才獲得突破性進展。

“跟我說說,這六天裡,都發生什麼了?”楚歡問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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