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軍的心在冷笑:“整你一次就氣成這樣,平時被你欺負的同學怎麼沒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呢?”
楊開明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宋保軍的手,真摯的說:“小宋啊,這兩個學期是我的失職,讓你受委屈了。我原本也沒想到,班級裡竟然出了龍涯這等惡霸學生,你要對老師、對學校有信心,我保證一定會嚴肅處理此事。對了,剛進來看到你們在吃飯,這學校飯堂的菜式還合適吧?生活上有沒有困難?學習上有沒有阻礙?說出來,老師會幫助你解決的。”
宋保軍也是一副會見外國領導人的氣勢,握住楊老師的手來回搖晃個不停,笑道:“龍涯這夥人混進神聖的校園攪風攪雨,我怕他們會毀了茶州大學的百年清譽。蒙老師關懷,伙食還不錯的,今天是譚慶凱生日,我呢,就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借了幾十塊買幾個小菜給他慶祝慶祝。”
“借錢?怎麼不早說!”楊老師聞言非常大方的掏出腰包,點了五張紅彤彤的鈔票遞過去,“小譚同學,今天你生日,老師我也沒什麼準備。這樣吧,這點小錢拿去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
楊老師這麼豪爽,有安撫宋保軍的意思在裡面。主要還是前頭那句“拉橫幅掛標語靜坐示威”把他給嚇壞了。
評職稱正處於緊要關頭,如果讓校方看到,領導會怎麼想?你連一個班的學生都帶不好,學生都跑到校門口抗議了,你還想當副教授?到勤務處打雜去吧!
可不能叫一兩個不知好歹的學生給攪了自己的多年心血啊!
何況宋保軍性格軟弱飽受欺凌,他是知道的,平時不聞不問,這時多少有些愧疚。
譚慶凱大驚失色,宋保軍這傢伙居然詐騙到楊老師頭上,囁嚅道:“我、我,今天不是我、我的生、生……”
宋保軍大力掐了譚慶凱後腰一把,嘴上假之又假地推託道:“唉,過個小生日而已還讓楊老師破費,這怎麼好意思?快收起來,快收起來。”
手上動作卻毫不遲疑,飛快的接過鈔票。最妙的是他居然還雙手分持鈔票左右,對着窗外透進來的光線仔細察看了一番水印的真僞,然後揣進自己兜裡。
譚慶凱臉色十分精彩,敬佩、懊惱、驚訝諸般表情紛紛浮現,禁不住腹誹:“同窗一載有餘,焉沒想到這廝如此無恥。”
楊開明見宋保軍收下鈔票,總算略覺心安,拍拍他肩膀說:“小宋同學,要是沒別的事你們先好好吃飯,我回去處理一下龍涯的事情。”
宋保軍趕緊拉住他,說:“楊老師,既然來了別忙着走,陪我們喝兩杯如何?”
“這……”楊開明有種不太靠譜的預感。
果然,宋保軍見老師稍有猶豫,當即熱絡地攬住對方肩頭,嘿嘿笑道:“楊老師,和學生喝酒不違反校紀校規吧?再說了,你我師生共飲一杯,對酒當歌,宣揚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啊,您寫的小說《失足少女的香豔往事》文采風流、思想深邃,我仰慕已久,恨不能天天抱在懷裡品鑑……怎麼着?不給面子是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短短一段話,竟連拉攏、利誘、獻媚、拍馬、恐嚇諸般手段通通用上。
楊開明哭笑不得,說:“好好好,我們就喝幾杯。還有哪,我的小說書名不叫‘失足少女的香豔往事’,而是《那一朵落花》,你千萬記住了。”
“對對對,就是《那一朵落花》。”譚慶凱趕緊拿出一副乾淨的碗筷,還伸手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塵,顯得格外殷勤。
宋保軍拉着老師坐下,舉杯道:“爲了您的香豔往事,敬你一杯。”
楊開明心道這哪跟哪啊!不得已喝了一杯。
宋保軍又說:“爲了學校的公平正義,再敬您一杯。”
楊開明是搞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的,平時很少應酬,說不出推辭的話,只好捏着鼻子再喝了一杯。
宋保軍繼續說道:“祝楊老師早日評爲教授,再來一杯。”
得,這肯定是要喝的。
待到宋保軍開口唱起“遠方的朋友來相會”祝酒歌時,楊開明已經六瓶啤酒下肚,滿臉通紅醉得七葷八素,一個勁的誇宋保軍勤儉好學,敢爲學生之表率,新青年之楷模。
……******……
譚慶凱主動收拾杯碗狼藉的桌子後,宋保軍拿出楊開明慰問的五百元說:“阿凱,這幾天我辦了許多錯事,麻煩你了,真是對不起得很。這是還你的錢,還有我的電腦和音響也都歸你了。”
譚慶凱不去接錢,驚道:“電腦給我?怎麼,你不玩遊戲了?”
宋保軍將錢拍在他手上,看着書櫃下的電腦液晶顯示屏發呆了好一會,很認真地說:“不玩了,以後我再也不碰網絡遊戲了。”
“喂,不是吧?你說的再也不碰是今天之內再也不碰還是本週再也不碰?”
“不一定,也許幾天,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也許永遠。”
“哈哈,別開玩笑了,快上號,今晚公會有活動!”
“我是說真的,阿凱,人生短短就那麼幾十年,而最寶貴的歲月在二十歲之前。我覺得吧,我們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學習、泡妞、事業、興趣、愛好、追求,而不只是最無趣的網絡遊戲。”
譚慶凱悄悄收好五百塊錢,古怪的看着他的眼睛說:“阿軍,你吃錯藥了。”
學校的宅男也按照不同性質,分爲好幾個圈子,有的喜歡網絡社交,天天泡在校園網、z信、肥鵝通軟件裡交朋友;有的喜歡刷微博,每吃一頓飯每拉一次屎都要po到網上;有的是影視迷或動漫迷;還有的則是遊戲狂人。
而遊戲宅男又按照類型分爲好些個羣體,有人沉迷《狗熊聯盟》,有人陷入《刀塔》不能自拔,有人見什麼就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