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軍還沒來得及答話,柳細月在車上應道:“我們去約會啊,你這傻大個囉嗦個什麼勁。對了,你昨天打籃球真的挺醜的。”
榮川麟不禁後退了一步,手裡的旅行包啪的掉在地上,臉色瞬間蒼白無比,滿是想吐血又吐不出來的憋屈表情。
宋保軍順勢擺脫傻大個,坐進車裡問道:“細妹,我還要回家,你叫我去哪?”
“說多少次了,叫姐姐!”柳細月轉動方向盤,駕駛着車子向立交橋開去,說:“今晚我有個聚會,你陪我一起。”
宋保軍還想說些什麼,柳細月又道:“你愛去就去,不去就下車,我不會攔着你!”
宋保軍見她嚴肅認真,訕訕的閉上嘴巴,不敢再開玩笑。
下午下班的車流高峰期,車子在路上走走停停,磨蹭半個小時,又在一個紅燈路口給堵上了。宋保軍百無聊賴,左顧右盼,突然發現柳細月有些不同。下午上課時她還穿着牛仔褲運動鞋和外套,現在換了一套紫色的連衣裙和黑色高跟鞋,臉上也精心化過妝容,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香盪漾鼻端。
“看什麼呢!嫌坐我的車丟人嗎!”柳細月看到宋保軍坐立不安的樣子,頓時又發起火來,罵道:“你能不能表現得正常一點?”
“是你不正常。”宋保軍說,想想補上一句:“大姨媽來了我可以理解。”
“好吧,是我不正常,這幾天有點煩。”
柳細月幽幽嘆了一口氣,好像想起了什麼,反身伸過手從後座上拿過一個紙袋遞給宋保軍:“買給你的。”
宋保軍渾沒想到潑婦柳還有如此好意的一面,當即又驚又喜的翻開紙袋,裡面是一條“黃象樓1975”香菸。另外還有一個樸素的牛皮紙盒,上面的黑色logo十分顯眼:“zippo歲月無聲”,原來是隻打火機。
這款歲月無聲限量版zippo打火機以黃銅爲主材質,正面用銀質鑲嵌一朵牡丹,背面是一張落葉,正所謂“春花秋葉,歲月無聲”,應題之極。外觀平凡大氣,樸實厚重,手感十分舒適。
本是發燒產品的zippo打火機近年來早已淪爲“裝逼利器”,便宜的一兩百塊,貴的要上千。似乎每一個男生叼着菸頭手裡把玩着zippo的時候都透出一股文藝範與頹廢範。而且正版看不起高仿版,限量版看不起正版,老產品看不起新產品,絕版產品看不起老產品。
宋保軍玩了一會兒zippo,重新放回盒子,拆開黃象樓1975叼在嘴裡。
柳細月似是不經意的說:“你要記住,我的車裡迄今爲止只有你能在裡面抽菸。”故意停了停,好像在等待着宋保軍表達一下對新禮物的喜悅之情。
沒想到宋保軍什麼話也不說,從兜裡掏出越戰紀念版鋁殼打火機點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無聊的看向窗外。
“喂,你什麼意思?”柳細月忍不住叫道:“嫌我買給你的東西不好?”
宋保軍回頭看去,只見女孩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瞪,似乎暴風雨即將發作。他暗叫不好,忙拿出zippo,放在手裡摩挲,一臉愛不釋手的表情,說:“細妹送的東西,我連用都不捨得用一下,必須好好保存起來,留爲傳家之寶,以後傳給兒子,讓他明白這是母親當年送給父親的定情信物。”
“盡瞎說!”
看到路燈亮起,前方車輛緩緩移動,班長板着俏臉發動汽車跟了上去。
來到夢之熊服裝專賣店,宋保軍摸不着腦袋:“怎麼?原來是叫我來陪你逛街購物的,不早說,害我白擔心一場。”
“你擔心什麼?”柳細月直接把他領到男裝區,吩咐應聲趕來的經理:“給他選一套好的西裝。”
“給我買衣服?上次已經買過一套了這次還買?”宋保軍話剛說完,被經理一把推進更衣室。
一套深灰色修身西裝,裡面是白色條紋襯衫,休閒西褲,釦環式皮腰帶。皮鞋倒不用換了,宋保軍一直佔用着譚慶凱那雙鑲嵌金屬的尖頭皮鞋正好與這套裝束十分相襯。
柳細月讓經理剪掉服裝標牌,包好衣服,又把他拽進車裡。
宋保軍越發莫名其妙:“細妹,你要我幹什麼,到底說個理由啊。”
“不是叫你陪我參加聚會麼,先換套衣服有什麼了不起的。”柳細月撅着嘴脣道:“上次買給你的衣服,怎麼就見你穿過一次?”
“細妹送給我的衣服,我捨不得穿,留爲傳家之寶,以後傳給兒子……”
柳細月冷冷喝道:“閉嘴!你整天胡言亂語,就不能正經一點麼!”
似乎覺得自己的說話太重,隔了一會兒又說:“我這個聚會比較重要,是象京烏衣會組織的,你千萬認真些,不要讓我丟面子。”
宋保軍問道:“這個烏衣會,什麼來頭?”
“烏衣會都是些大學在讀的世家公子小姐搞起來的小組織,有象京四大家族的小孩也有官員商人的兒子,互相共享資源,促進發展,看似其樂融融,其實也互相競爭,內部鬥得十分激烈。烏衣會的層次很高,沒有一定的身份,就是哭着喊着,他們也不會讓你加入,普通人聽也沒聽過這個組織的名字。”
“感覺還蠻不簡單的。”
“何止不簡單。”柳細月說:“烏衣會的父輩涵蓋政治、經濟、文化乃至工業、軍事各個行業,他們所掌握的資源常人無法想象。也許他們吃一頓飯的費用,就等於普通人三五年的伙食費。也許烏衣會內部隨口交換的一個信息,普通人一輩子也打聽不到。依靠父輩的樹蔭,烏衣會成員起步遠遠比別人要早,當別的學生還在苦苦找工作,爲一日三餐奔波勞累,烏衣會成員已經坐上父輩安排的副總位置,開始向曾經的同學發號施令。”
宋保軍說:“你說得這麼好聽,那你也是烏衣會裡的一員?”
柳細月點頭道:“烏衣會現任會長是象京魏家的魏公子,他們正在發展茶州地區的成員,去年已經邀請了我幾次,我現在才答應參加。”
宋保軍想問你家裡是幹什麼的,又覺得這樣打聽對方家庭情況不太好,便改口說道:“那麼這次聚會就是烏衣會發起的?”
“是啊,包括我在內新近入會的有好幾名成員,所以烏衣會茶州分會的會長安排了一次聚會,讓大家都認識認識,瞭解瞭解。每個人必須攜帶一名伴侶,所以你今天要表現好一點哦。”
宋保軍看了看手錶說:“現在才五點多,聚會這麼早?”
“晚上九點開始,所以現在先去你家。”
“去我家?”宋保軍驚呆了。
“是啊,去你家,我們這麼久的老同學了,去你家吃頓飯也不成麼?家裡都有什麼人?爸爸,媽媽?還有兄弟姐妹嗎?”柳細月在一家禮品店前停下車子。
“還,還有兩個妹妹。”
“哦,妹妹都有多大了?”
“一個十六歲,高一了,一個十二歲,讀小學六年級。”
“你家倒真是超生游擊隊。”
宋保軍忙拉住柳細月,說:“行了,去我家吃晚飯不用買什麼東西,沒的讓人笑話。我家說是茶州最好客家庭,沒人敢懷疑。”
柳細月使勁拍開他的手道:“第一次去你家裡做客,不買東西像話麼,你當我真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小姐,什麼都不懂?”
“好好,那就隨便買幾樣,不許超過五十塊錢。”
柳細月當他是傻瓜一般,徑自進了禮品店。
四瓶三十年窖藏茅臺好酒,每瓶一萬二千元,四條黃象樓1975香菸,每條一千元,這就超過了五萬塊,柳細月刷着信用卡眉頭不眨一下。
又到路易威登專賣店買了三個風格統一的女士手提包,最後去首飾店拿了三個翡翠手鐲。
宋保軍只看得大汗淋漓,連碰都不敢多碰一下,囁嚅說道:“大、大姐,你這是要讓我入贅柳家嗎?”
柳細月對他的調戲之語也生出不少免疫力,笑着應道:“你要是願意入贅也成,我爸見了你一定喜歡。”
“我、我身份低微,不、不敢見未來岳父。呃,你說我岳父他老人家都有什麼興趣愛好啊?”
柳細月哼了一聲,說:“他那人沒勁得很,整天最喜歡之乎者也,談什麼唐詩宋詞,說什麼子曰詩云,和你正好有共同話題。”
宋保軍道:“你不是說我岳父是做生意的麼?聽起來怎麼像是個搞文化的?”
“他原來是大學教授,後來混不下去了,就下海做生意。幾十年來仍念念不忘他的詩詞歌賦。”
“哦,原來我岳父老人家既有文化又有錢,倒是挺好。”宋保軍想起當初球場鬥毆事件,學校聽說柳細月也牽涉其中,立即停住追查,說明柳細月來頭大得驚人。莫非她父親從前在茶州大學當過領導幹部?
他一口一個岳父,柳細月終於禁不住臉紅了,說:“先別想那些沒影的事,你家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