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輸掉了賭局,他遠遠做不到平時那麼瀟灑自如,全場渾身僵直,面孔生硬,聲音扁平帶着顫音,活脫脫一個傻貨。
周圍觀衆想笑又不敢笑,唯有苦苦忍耐。
宋保軍倒是笑得前仰後合,葉成器每唱到一個轉折之處,他必然指着對方哈哈哈大笑數聲。其笑容之誇張、姿勢之變態,叫葉成器羞憤難當。若非這小子搭上柳細月的關係,只想將他當場殺人滅口了事。
最叫葉成器鬱悶的是,這小子居然拿着手機全程錄像,還興高采烈說要發到網上給同學們觀賞。
宋保軍笑得夠了,感覺不遠處有人在注視自己。扭臉一看,袁霜幽幽的目光投射過來,坦然與他對視。宋保軍只當做沒看見,又把臉扭過一邊。
唱完歌后,有人覺得不是滋味,開始告辭離席——留在這裡看葉少出醜?那怎麼好意思?還是趕緊離開是非之地的好。
葉成器一一與客人作別,宋保軍也領着柳細月要走。
葉成器恢復平靜,挽留了幾句:“細妹不多坐一會?今天的聚會內容簡陋,招待不週,還請多多諒解。”其實今天的招待已經足夠豪華了,他這是以半個主人的身份自謙說話,易琮寧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裡格外受用:很簡單,葉少這是拿我當自己人呢。
柳細月說:“葉少太客氣了。”
宋保軍接過話頭說道:“是啊,今天的招待令我難忘。細細,你回去以後把今天的過程寫下來。”
葉成器險些憋不過氣來,冷笑道:“那麼我期待下一次的聚會上,宋先生爲我跳舞。”
“是麼?”宋保軍皮笑肉不笑的說:“那你得有這個本事才行。”
葉成器咬着牙道:“你一定會跳舞的,相信我。”
“但願吧,呵呵!葉少還真是會幻想,我喜歡。”
葉成器眼睜睜看着他裝逼似的瀟灑轉身,將珍貴的四色茶杯裝進木盒裡,左手拎起,摟住柳細月的纖腰,登上車子絕塵遠去。
……
“我感覺那個葉成器有問題。”宋保軍坐在副駕駛位上,突然憋出一句。
“他能有什麼問題?”柳細月詫異的斜了宋保軍一眼,淡淡應道。
宋保軍掰着手指頭說:“這小子至少有兩個問題。”
“你說說看。”
宋保軍道:“第一個問題,他在打你的主意。我能看得出來,這小子眼神不對勁,一直在你身上轉悠。還有很多事,都是針對我而來。”
柳細月又看了宋保軍一眼,微笑道:“喲,吃醋了?”
宋保軍沒接她的茬,說道:“第二個問題,他的腦子有毛病。明知道老子惹不起,他還巴巴的送了四十萬過來給老子花銷。”
柳細月正色道:“葉成器這個人,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們葉家抱上螃蟹委員會的大腿,近幾年瀟灑得很。總之你無論遇到什麼問題,記住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宋保軍打開小半拉車窗,點了一支香菸,說道:“我還沒弱小到需要女人保護的地步。”
柳細月也沒生氣,等駛到了薔薇街蛇頭巷的巷口,停住車子說:“總有一天你會需要的。”
宋保軍下了車,說:“你銀行賬號多少?我明天取了錢分你一半。”
柳細月笑道:“你先替我存着,等哪天我想要了再問你拿。”
回到家裡,時間已經不早。宋保軍躡手躡腳換掉鞋子,燈光突然亮起。
只見韓若依用力睜着惺忪的睡眼從客廳奔出,替他把鞋子收起。
宋保軍放下裝有四色茶具的箱子,奇怪的問道:“若若,你怎麼還不睡?”
韓若依不答,又轉去衛生間捧了一盆熱水出來,上面搭着一條毛巾。
“哥哥,擦擦臉。”
宋保軍心中一酸,說:“若若,你沒睡覺就一直在等我?”
韓若依微微點頭,臉上掛着討好的笑容。
“你這孩子,以後不可以這樣了。”宋保軍將毛巾放在盆裡,浸溼了熱水,再擰至半乾,說:“把臉伸過來。”
韓若依連忙湊近他。
宋保軍將毛巾蓋在妹妹的小臉蛋上,替她輕輕拭擦了一道,說:“好孩子要按時睡覺哥哥纔會喜歡。”
韓若依感覺心裡暖烘烘的,趕緊應道:“是!”
宋保軍又拿起毛巾也給自己擦了擦臉,嘆了一口氣說:“從吵雜的宴席回到家裡,用溫暖的毛巾擦一把臉,真是舒服。”
韓若依見他和自己共用一條毛巾,小臉蛋微紅,心裡甜滋滋的。
宋保軍看到自家妹子的臉像新剝的雞蛋一般細嫩光滑,兩隻眼珠子圓溜溜的,表情煞是可愛,不禁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笑道:“若若。”
韓若依連忙應道:“哎!”
宋保軍道:“去睡吧,已經十一點多了。”不等韓若依伸手,就先端着水去倒了。
……
房間裡牀單換了一套,加上天氣轉冷,被子也加厚了少許,整整齊齊疊在牀鋪上面。母親工作忙,沒時間照顧自己,宋靜桐要上高中,料想是韓若依幫自己鋪的牀。
以往凌亂的房間都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牀頭櫃的檯燈邊上還多了一幅鏡框,巴掌大小,木質結構,花紋簡單,顯然是便宜的地攤貨。裡面嵌着着韓若依的照片,小女孩在陽光下笑得異常甜美。
一定是那丫頭趁收拾房間的時候偷偷放上去的。
宋保軍看得出神,拿起照片對嘴脣輕輕親了一下。
躺在牀上,他開始思索四十萬鉅款怎麼花銷。
電影上常說:有命拿錢沒命花。意思是小角色拿了大人物的不義之財,可能會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不過拿了葉成器的錢,宋保軍完全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柳細月頂着,自己只需要考慮花錢就夠了。
補貼家用是必須的,先拿二十萬給父母。只是這錢的來歷不好說明,只能按批次給,比如一個月給幾千,就說是在學校的獎學金,不光自己臉上光彩,父母用得也舒服。
剩下的錢,自然是拿來豐富物質生活比較好,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經夠充足了,不需要太多。
想着想着,漸漸進入夢鄉。
待到醒來時已是清早九點。這兩個月來宋保軍發憤圖強,堅持每天六點起牀鍛鍊身體,唯獨今天睡得深沉,想來是身懷鉅款,心裡也要踏實得多。
難得週末,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吳桂芳準備了早餐,韓若依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妹妹宋靜桐也是剛剛起牀,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呆在邊上玩手機。
看見宋保軍下樓,韓若依一躍而起,衝進衛生間裡忙活。
宋保軍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站在門口笑吟吟的,說:“哥,我幫你擠好牙膏放好熱水了,快來刷牙洗臉。”
吳桂芳不禁失笑,說:“這丫頭,最着緊她哥哥了。”
宋靜桐聞言輕輕哼了一聲。
吃過早餐,宋保軍沒來得及和妹妹溫存一番,有電話打了過來,一個陌生的號碼。
“軍少,您好。”電話那頭的語氣透着惶恐:“這麼一大清早的,冒昧打擾您真是過意不去。”
宋保軍沒聽出是誰的聲音,問道:“對不起,你是?”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方連連道歉,說:“我是黑蛇光子樂隊的經紀人喬松,不知軍少還有印象嗎?”
宋保軍不覺看了宋靜桐一眼,心想這不是妹妹的同學所崇拜的偶像團體麼?應道:“呵呵,是你啊,好久不見。”
電話那頭的喬松越發緊張,說:“是,是,這麼久沒向軍少問安,今天終於鼓起勇氣給您打這遭電話……”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是,軍少貴人事多,我原本不該擅自給您打電話的。”喬松趕緊換了一副語氣,說:“是這樣,我們黑蛇光子在您的思想指導下,經過連番努力,日夜加班,殫思竭慮,終於寫出了新的專輯,名字叫做《不能讓她離去》,但還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正想請您指點一二。”
宋保軍說:“等了一兩個月,我還以爲你們不準備搞了呢。”
喬松應道:“我們就怕太過倉促,辜負了軍少的一片苦心,所以拖的時間長了些。”
宋保軍說:“你們在什麼地方?我過去看看吧。”
“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目前就在金星唱片公司總部。”
“那好,我現在就過去。”
宋保軍掛掉電話,似乎能感覺到對面的人還在電話點頭哈腰的模樣。
他轉過頭問道:“小乖,你偶像黑蛇光子要做新專輯了,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看看?”
正在擺弄手機的宋靜桐擡頭瞥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強調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乖了!”
“哦哦,好吧,那以後就不叫了。”
宋靜桐又說:“還有啊,那個什麼黑蛇光子是我同學的偶像,不是我的偶像。我對他們可沒什麼興趣,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宋保軍只好向韓若依說道:“若若,哥哥和你去玩好不好?”
“好!”韓若依大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