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場上談笑風生的宋保軍,暗道:“這傢伙就沒什麼弱點麼?要從他身邊奪走葉淨淳的芳心就那麼難麼?”
冷不防宋保軍的目光直射過來,問:“小同學,眼睛轉來轉去的,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艾朗洲慌慌張張的答應。
“沒什麼就過來喝酒,嫌棄楚兄爲你倒酒嗎?”
“不、不是!”
楊宣見大家喝得高興,又把剩下幾瓶窖藏三十年份的杏花村取出來供衆人享受。
心裡滿不是滋味的還有龐宇涵,和楚潤田同樣成了宋保軍裝逼的背景陪襯。問題是楚潤田至少與宋保軍“合作”了一幅名畫,他呢?臉上還腫得跟豬頭一般。
看來以後不能把話說得太死,這茶州大學藏龍臥虎,到處都是人才,一不小心就慘遭打臉,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惜花人名聲幾乎成了笑柄。
龐宇涵看着宋保軍在衆人簇擁下喝了一杯又跟着一杯,歡聲笑語接連不斷,儼然便是全場的明星。而那幾個女孩,包括葉淨淳、林貞賢、李柔希,目光從始至終追隨着他的身影。
龐宇涵終於發現了同樣顯得頗爲落寞的艾朗洲。
《溪花禪居行樂圖》題畫詩抒發的是一名看客陪同貴公子游玩時的落寞,本是宋保軍用來自比的心情,現在反而成爲他兩人的寫照。
龐宇涵生出同病相憐之心,端起酒杯走到艾朗洲身邊,低聲說道:“艾兄,今晚的月色本來挺美妙的,但是多了幾分陰霾,叫人好生不爽。”
“你是說?”艾朗洲早已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拿不住對方的意思,皺着眉頭反問。
龐宇涵拉着艾朗洲走到遠遠的桂樹下,這才朝宋保軍的方向努努嘴,道:“那就是你我的陰霾。”
“呵呵,龐兄說的是這個。不好意思,我想再喝幾杯就回家睡覺了。”艾朗洲搖搖頭。他有點擔心遭到來自宋保軍的第三波打擊。
心思細膩的龐宇涵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說:“葉淨淳同學長得漂亮,簡直是人間的天使。”
“嗯?”艾朗洲的目光瞪了過去。
龐宇涵坦然相對,說道:“我只是覺得,宋保軍那人太過驕傲自大,心思也不太好,做事又有些不擇手段,葉淨淳那麼好的姑娘,怕是要耽誤在他手裡了。”
艾朗洲微微嘆了一口氣:“那又能怎麼辦呢?”
龐宇涵知道若想取信於人,就得先自曝其短,淡淡的說:“上一次籃球比賽,我們考古隊被宋保軍使出陰謀詭計各個擊破,以非常丟臉的方式輸掉了比賽。”
“哦?”
龐宇涵接着道:“這人小聰明是有一些的,但是一肚子壞水,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看楊宣他們,都被宋保軍哄得團團轉,以爲他真是什麼大師。”
艾朗洲沉吟道:“刨去人品不提,宋保軍的書法還真是厲害得很。”
龐宇涵說:“你先別管那個!他書法好不好不是重點,做人同樣失敗!”
“嗯。”艾朗洲點頭默認。
龐宇涵繼續說道:“我們要扒開這個人身上的皮,把他的真面目呈現給大家,讓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值得信任!只是個披着人皮的狼!可愛的女孩子們自然不會再願意和他有什麼瓜葛!”
艾朗洲眼睛當即一亮,低聲說:“是個好主意,但是具體要怎麼做?”
“目前還沒有詳細計劃,不過我們可以聯合起來好好討論,你覺得呢?”
艾朗洲伸出手去:“那我們現在是同盟了。”
“那你必須發一個誓言。”龐宇涵說。
艾朗洲聳聳肩,訕笑看着眼前俊秀的男孩,道:“喂,不需要那麼中二吧!”
“你必須保證追求到葉淨淳之後,一輩子永遠對她好,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龐宇涵一臉認真嚴肅。
艾朗洲哦了一聲,笑道:“你是著名的惜花人嘛,差點忘了。我肯定會對葉淨淳好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就這麼定了。”龐宇涵神秘兮兮的瞧瞧左右,道:“現在先和他敷衍一番,等聚會後我們約個地方好好聊聊。”
這場聚會持續到午夜十二點才結束,宋保軍本來就是中文系古典文學專業出身,不需要太多人格力量就能把詩詞歌賦的種種見解、古代文人的逸聞故事、琴棋書畫的精妙所在、傳統文化的優劣好壞說得頭頭是道。
舉手投足盡顯高人風範,一顰一笑皆是名士做派。
只叫賽孟嘗楊宣聽得津津有味,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覺。
見天色已晚,月亮偏西,葉淨淳明媚的眼中也帶上了明顯的倦色,宋保軍提出告辭。
楊宣也說:“今日一晤,實在得益良多,可惜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周圍的人善意的笑了起來。
“我與宋先生一見如故,恨不能抵足而眠,聊個通宵,只是宋先生還得陪伴佳人,我可不能擅做惡人……”楊宣說着意味深長的瞥了葉淨淳一眼,衆人又跟着心照不宣的笑,只有艾朗洲頗爲鬱悶。
騰仲春等人一開始抱着戲謔的心思,可是宋保軍展現出不同尋常的才學,他們便轉換了態度,這時紛紛說上一兩句挽留的好話。
宋保軍一一拱手做別,林貞賢突然拿出一張填好的支票遞過去,輕聲說:“宋保軍同學,有些唐突了,不過今天能遇見你真的很高興。”
“是的,我也一樣,謝謝你。”宋保軍顯得十分客氣。葉淨淳在後面悄悄掐了掐他的後腰。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楊宣幾個男生看到,不禁相視一笑。
臨行前,楊宣送了一些禮物,兩套精美的瓷器,四瓶五糧液,還有古典書籍、書法國畫作品,算不上貴重,聊表心意,又一再叮囑宋保軍常過來玩耍。
……
……
第二天一大清早,宋保軍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宋保軍,你說今天給我弟治病的,怎麼還不過來?”柳細月在電話對面急吼吼叫道。
宋保軍看了看窗外,天色還很昏暗,太陽還沒升起,只在很遠的地方映出一片橘紅,便嘆口氣道:“細妹,太早了吧?”
“不早怎麼行?不管成不成,我叔今晚就要返回湘省了,你給我馬上過來。”柳細月毫不顧忌的嚷着。
宋保軍一邊掀開被子下牀,走到窗前察看窗外景色,一邊說:“柳大班長,請你注意一下態度,我昨天剛被你叔叔趕出門口,聲明永遠不許我出現在你家。”
柳細月明顯愣了愣,說:“他們是他們,我弟是我弟,你就不能幫幫我嗎?”語氣中帶着些微的哀求,對於高傲的班長殊爲難得。
就一剎那,清晨的太陽已經掙出地平線,釋放出金色的光芒。
宋保軍欣賞着美景,說:“細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理解你爲了弟弟做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你弟弟首先是柳省長的兒子,然後纔是你的弟弟。如果柳省長沒有任何表示的話,我愛莫能助。”
柳細月哦了一聲,失望的掛掉電話。她也知道昨天叔叔嬸嬸和母親的態度過於惡劣,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麼居中調和。
站在宋保軍的立場,他願意不計較的去幫助柳細月,並不代表他喜歡被柳細月的家庭看輕,成爲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憐蟲。
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宅男今後還想和柳大班長來往的話。
首先得表明立場,讓柳細月的家庭明白,就算他們是官宦之家,也必須要和老子平等對話。
洗漱完畢,妹妹還沒起牀,宋保軍準備下樓弄早餐,柳細月的電話又過來了。
“哎,宋保軍,我叔叔託我向你轉達歉意……”
話沒說完就被宋保軍打斷了:“道歉還得託人?這是你媽交代的吧?我相信你叔叔堂堂大官,不會那麼弱智。”
柳細月氣急了,問道:“那你要怎麼做?”
“這樣吧,讓柳省長在門口等着,我一會兒就過去。”
“讓我叔叔等你?”柳細月簡直不敢置信。
宋保軍慢悠悠的補充道:“如果你們還希望柳青林康復的話。”
“好吧。”柳細月還沒來得及燃燒的怒火被一盆冷水當頭澆滅,喃喃的道:“我和叔叔溝通一下。”
“你就這麼告訴他吧,如果我到半月花園小區門口沒看到人,我轉頭就走,也不會再管你弟弟怎麼樣。”
其實就算柳重山態度一如既往的惡劣,衝着柳細月的情誼,宋保軍也還是要救柳青林的。他故意這麼放話,只是一貫的虛張聲勢,想自擡身份,讓柳細月的家庭今後不再小看自己而已。
宋保軍放下電話,去廚房熬了一鍋粥,就鹹菜吃了一碗。剩下的摁下保溫開關,留着等家人起牀了自己取用。
該怎麼給柳省長一點顏色瞧瞧?
宋保軍很快有了主意。
先去老頭子的書房找到一件土黃色的軍大衣。這件薄棉衣是宋世賢參軍時發放的,到現在整整二十六個年頭了,外層是厚棉布,裡面夾着薄薄的,早已發硬的棉絮。
——
大年初一,祝大家財源廣進,紅包拿到手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