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氏是啞口無言。
她不是辯不過燭九陰,而是因爲她們九尾家族確實深受其益,因爲在這種律法保護下,只有大產主纔有資本去跟那些二等種族交易,因爲要建立起一個完善的貿易體系,事先就要投資大量的錢,當初與人類貿易也是如此,其中黑羊九珍、九尾白媚他們那些牛駝峰的大產主,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可這錢不是贈予的,得來的就是壟斷二等種族的產品,以及掌控貿易渠道。
這種壟斷的行爲,導致因二等種族產生的財富,就漸漸的聚集在那些大家族手中,而大家族壟斷着這些資源和財富,又可以擴張自己在國內的市場,因此他們的財富就是越積越多。
那酒就是一個經典的例子。
這種情況,塗山氏的任何理由,都將站不住腳,因爲人家就會指着她鼻子罵,你不過是爲了自己家族的利益。
白澤突然撫須一笑,道:“血金公說得非常對,白澤深感敬佩,但我認爲,血金公恰恰也道出這律法的真諦。若以公平的角度來看,那些律法確實有些不公平,是偏向那些二等種族的,但是血金公的建議又何嘗不是爲了保護那些普通王族,同是王族,爲什麼大產主的交的稅要比普通王族多呢?這難道就公平嗎?律法從來就不是以絕對公平來定義的,而是以相對公平來定義的,平衡貧富,平衡強弱,這纔是律法真諦。”
燭九陰皺了下眉頭,想了想,點點頭道:“文宰言之有理。”說到此處,他呵呵笑道:“關於這方面的事,當然還是以你們爲主,方纔是王問我,我才說出我的想法,不過在治國方面,我的確不如你們。”
說着,他便坐了下來。
塗山氏是微微鬆得一口氣,但是白澤確實面色凝重。
一直沉默的大地之王突然開口道:“我請你們過來是商議如何解決此事的,而不是在此爭論孰是孰非,今日就到此爲止,你們回去好好想想,該如何解決此事。”
“是。”
大家又再起身,行以頷首禮。
出得大殿。
塗山氏瞟了眼已經下得階梯的血金公,低聲向白澤道:“我敢肯定,這事就是血金公在背後操縱的,他方纔說的那些話,可是句句都說在關鍵之處,絕非是突然想到的,我甚至都敢肯定,他早先就預測到那場大雪。”
“這都怪我,事先並沒有注意,若是當時就察覺出來,或許事情不會鬧到這種地步,唉...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利用人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白澤仰天長嘆,道:“但是如今,已經爲時已晚,我們恐怕難以阻擋他。”
塗山氏驚訝道:“此話怎講?”
白澤道:“他提出的那兩個建議,可謂是致命的。”
塗山氏道:“可是方纔......?”
白澤道:“他只要說出來,他就已經贏了,他根本不需要跟我們爭個對錯,因爲他操縱的大家心理,只要他將他的建議傳出去,到時大家都會支持他的,哪怕是你們九尾家族。”
塗山氏凝眉道:“我不太明白。”
白澤道:“其實血金公的一些說法,並沒有錯,我們王國內部的貧富差距,的確是越來越大,如果繼續放任下去,矛盾還是會激化的,因此他建議增加大產主的稅收,減少普通的王族,這其實是對的。但這勢必會傷害那些大產主的利益,可如果允許王族去二等種族的領地建辦工廠,我想那些大產主是願意多交稅的,因爲這個政策會讓他們賺更多的錢。”
塗山氏稍稍點頭,道:“我明白了,想要平息衆怒,就必須減少普通王族的稅,這一點相信很多大產主都已經察覺到,對於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那他們自然會追求更好的結果,因此血金公才提出允許王族去二等種族領地建辦工廠的建議,如此一來,普通王族也是向着他,而大產主也是支持他的。”
白澤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塗山氏道:“但是我們必須要阻止這種事發生,因爲如果允許王族去二等種族的領地做交易,那麼他們必將被我們奴役,這是必然的,我們王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秩序,將會被徹底摧毀。”
“這我也知道。”
白澤重重嘆得一口,眉宇間卻顯得有些無奈。
......
“啊---!”
饕餮伸了個懶腰,道:“真是搞不懂大家爲什麼認爲我很可怕,其實比起瞎子你來,我真是太善良了,你看看天,就犧牲了多少生靈,可能都夠我吃上一輩子了。”
“閉上你的臭嘴。”
燭九陰瞪了眼饕餮。
饕餮哼道:“這時候你可別兇我,萬一到時我嘴一歪,投錯票了,你可別怪我啊。”
燭九陰低頭一嘆,沉默以對。
九嬰笑着微微搖頭,向燭九**:“我想到如今,大家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你認爲王會如何應對?”
燭九陰嘴角微微揚起,道:“這我可不知道,不過這對於我們年輕的王,可是一個不小的考驗,我也期待王最終會做出如何的抉擇,不過這不重要,我現在已經是勝券在握,誰也不可能阻擋我,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
九嬰道:“我們的軍隊正在往西邊集結,等你這邊成功之後,便可立刻出兵。”
燭九陰笑道:“我們這一次一定要給常羲一個大驚喜,讓她知道我們王族之所以能夠統治這片大地,絕非是嘴上得來的。”
饕餮呵呵笑道:“說真的,我都好久沒有吃過異族和精,心中甚是想念,也不知道李奇會不會用他們做菜。”
燭九陰搖頭笑道:“我勸你暫時不要去找李奇,免得自找不痛快,因爲他現在很忙,將來會更忙的,一不小心,他們人類可能就會消失。”
......
果然與白澤預料的一般,關於他們這一次爭論的話題,很快就傳了出去。
那些王族們紛紛擁護燭九陰的那兩個建議。
爭論的話題開始有了質的變化,之前最牛X權貴都沒有站出來說話,導致不少王族只是嚷嚷着索要更多,但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方案,有些王族說要減稅增加福利,也有些王族說,要增加二等種族的稅收,並且由王族來定價,而且,也沒有一個領頭的,大家都是各自爲戰。
但是從現在開始,那些抱怨的王族們,立刻統一口徑,圍聚在燭九陰的身邊,支持燭九陰的建議,而且,他們還向那些大產主施壓,王國貧富不均,你們就該多繳稅,之前他們還不敢對大產主發難,但是現在有燭九陰帶頭,他們也不怕了。
不少的大產主一看這情況,得了,我們也跟你們站在一邊,道理很簡單,如果他們還繼續跟爭的話,說不定他們稅增加了,同時一點好處也沒有撈着。
很多計算師都在計算,如果開放二等種族的市場,那麼大產主們可以多賺多少錢,結果算出,只要稅收不增加百分之四十,他們是有得賺的,而且長遠利益,是更加恐怖的。
這樣的話,就更加沒得說。
燭九陰提出的是兩個建議,但因爲利益的關係,被死死捆綁在一起。
反對派的勢力是迅速猛增。
而大地之王至今都沒有表態,但是他現在必須得表態。
這日晚上,大地之王單獨召見了文宰白澤。
“文宰,這裡就我們兩個,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大地之王面色凝重的問道。
白澤道:“顯然,這一切都是血金公在背後操縱的,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取得王國的控制權,從而發動對月亮三族的戰爭,當初世紀之宴上,我們都中了他計,他是故意讓我們麻痹月母她們,他早就預測到那場大雪。”
大地之王聽罷,面色平淡,這可是要奪權呀,他竟然能夠如此平淡,顯然他也已經察覺到,過得片刻,他問道:“那你認爲我該如何抉擇?”
白澤道:“不知王心裡是否打算廢除舊法,締造新法?”
大地之王道:“我從未想過廢除舊法,一旦廢除舊法,我們王國必將走向滅亡。”
白澤卻道:“可是王,血金公的顧慮,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首先,月亮三族一直以來都與我們離心離德,這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過一直都沒有點破而已。她們對於上一次的戰敗一直都是耿耿於懷,如果我們想要繼續維持王族統治地位,那就不能夠阻止常羲的野心,我們只能儘量的拖延下去,希望可以想到更好的辦法來化解。
其次,的確有不少王族,認爲我們的律法過多的保護了低等種族,甚至於損害了我們王族自身的利益,但其實我們王族是從中得利的,只不過利益分配的不均衡,多半利益,都讓大產主們佔去,這個矛盾即便今日壓制下去,他日也一定會爆發出來的。”
大地之王聞言,不禁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站到血金公那邊去?”
白澤道:“那就看王心中,究竟是以我們王國利益爲先,而是以其他種族的利益爲先。”
大地之王毫不猶豫道:“自然是以我們王國的利益優先。”
他雖然是大地之王,但是沒有王族的支持,他什麼都不是。
白澤道:“那麼王應該表態,堅定的維護傳統律法,不惜與血金公撕破臉。”
大地之王皺眉道:“你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白澤道:“我只是以王國利益優先。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我想沒有誰可以阻止血金公,即便王你也阻止不了,如果我沒有預計錯的話,血金公將會開啓戰族議會,從王手中接過王國的控制權。”
大地之王稍稍皺了下眉頭,但也沒有說表現的非常驚慌。
這若在人類的封建社會,那皇帝會嚇尿去,這奪權就是奪位,整個王裔都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王國的情況不同,王國是種族世襲制,紫金戰族就是紫金戰族,不可能去當大地之王的,這都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問題,這個就是註定的。
因爲大家都知道,如果這個是可以變化的,那麼王國必將會四分五裂,因爲王國是一個多種族國家,要麼就大家輪着來,要麼就規定某一個種族,大家都別爭,在這種制度下,四大戰族是更加不可能奪位的,因爲他們種族都是非常單一,就一個家庭,人家十大領主好歹代表的是一個龐大族羣,一旦分裂,四大戰族就會變成四個沒有國家的家庭,而其他種族肯定會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國家。
如果只有一個完美種族,那王國可能會分裂,但問題是別上還有五個完美種族,一旦他們分裂,那他們必將會被其他完美種族逐一擊破。
因此,大地之王是不可能換種族的,這個是大家的一個共識,那總得留一個口,不能全部堵死,那也會出問題的,因此權力是一個變更的,戰族議會的存在,其實就是一種避免王與四大戰族直接衝突的機制,戰族議會是可以在某些特殊的時候,直接控制王國,這都是律法規定的。
白澤又繼續道:“可我方纔也說了,那些矛盾是客觀存在的,而且是很不容易解決的,因爲如今大家利益都是盤根錯節,而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要打破傳統,然後再建立起一套新的秩序。可這說來容易,做起來是非常困難,我一直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但是如今我們可以借血金公來打破傳統,然後由王你出面建立新得秩序。”
大地之王道:“你就這麼肯定,血金公不會成功嗎?”
白澤笑道:“血金公的辦法無非就是發動戰爭,將矛盾轉向外面,但是這一場戰爭,我們是不可能得到大荒族和靈族的支持,如果能夠得到他們全力的支持,我也會贊成發動對月亮三族的戰爭,不能等到他們強大之後,再去收拾他們。可是在沒有得到靈族和大荒族的支持,我們是難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因爲不管哪方將要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靈族和大荒族一定出面干預的,他們不會願意見到任何一方打破平衡,只要無法控制住月蓮三族,血金公的戰略就是失敗的。”
大地之王道:“所以我們就讓血金公去打一場不可能取勝的戰爭?”
白澤道:“雖然不可取決定性的勝利,但是足以重創月亮三族,削弱她們的實力,因爲常羲已經中了血金公的計謀,他們肯定以爲我們暫時是絕對不會發動戰爭的,如果血金公立刻發動戰爭,一定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我們是有備而戰,我們將佔得戰場上的主動權。
雖然但如果血金公突然掌控王國,那麼我們也不算違反當初的約定,畢竟我們是堅持當初的約定,只是我們無能爲力。
可只要戰爭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控制住月亮三族,那麼國內經濟將會因戰爭而衰退,等到那時候,大家會自然而然的想起王此時此刻的堅持,並且渴望王你出來扭轉局勢,王便可順勢出來建立一套新得秩序,因爲到時王面對的是一個不可能走出靈州的靈族,一個無力統治大地的大荒族,以及被我們打殘的月亮三族,血金公的戰略雖然失敗,但是我們王國的統治地位反而會得到鞏固。”
他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矛盾轉移,然後破而後立,現在王國面臨着內外兩個矛盾,外部就是月亮三族,常羲之心,路人皆知,同時還有內部的矛盾,就是傳統律法和貧富差距。
這內部矛盾當然是要優先解決,攘外必先安內,可是如今大家的利益都已經是盤根錯節,要解決的代價成本是非常高的,極有可能會出現動盪。
可是一旦出現任何動盪,月亮三族肯定會趁虛而入的,他們早就在虎視眈眈,到時就內憂外患,因此白澤的策略就是讓燭九陰先給予月亮三族重創,甚至於將外面的世界全部弄亂,然後我們再來慢慢解決內部矛盾。
白澤只是王國最有智慧的王族,可不是王國最有道德的王族,他心裡肯定以王國利益優先,哪怕那些律法表面上,對於二等種族是各種保護,但根本上還是爲了維護他們王國的統治。
不管是打,是和,目的都是一樣,從來沒有變過。
誰要用道德和感情去約束政治,約束利益,那隻能說太幼稚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大地之王聽後,沉默了半響,突然道:“你分析的很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每一代血金戰族,都是四大戰族中,思維最爲縝密,行事最爲小心的,況且,打仗乃是四大戰族最爲擅長的,你都能夠想到這一場戰爭,我們難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血金公會想不到嗎?”
白澤聽罷,不禁雙目睜圓,道:“王的意思是?”
大地之王道:“我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始終相信血金公絕不會做出任何危害我們王國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