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橙橙的土豆,捏在手裡軟乎乎的,這是經過冰凍,又在室溫下解凍之後纔會有的現象,簡單來說,就是這顆土豆廢了,再也不可能發芽了。
如此一想,羅衝頓時就覺得心痛的無法呼吸。
不過也是,現在本來就是冬季最冷的時候,再用飛鷹傳書的方式在天上兜一圈,不凍了纔怪呢。
“這個東西,只有這一顆嗎?”羅衝立刻拿着土豆對屋裡的人問道。
瀏陽郡的郡守佘辛聞言回道,“就這一顆,包裹是我打開的,裡面就這麼點東西,我看到是遊伏的信,就立刻派人去找首領了,首領,這是什麼東西,很重要嗎?”
“嗯,看起來應該是一種新的農作物,你說重不重要?”羅衝敷衍的反問了一句,他當然不可能說自己認識土豆,所以也沒有再追問,立刻就打開了那封信件。
信裡面說的就兩件事,第一件就是羅衝心心念唸的煤礦,遊伏在信裡簡單的說了下發現煤礦的過程,然後又給出了煤礦的大致位置,另外還附送了一份地圖,上面標註了煤礦位置和湯部落泰鋼郡之間的地理關係,爲羅衝後續的計劃和部署提供了可以參考的資料。
第二件事就是勘探隊第十六組發現白屋族的事情,上面也說了白屋族的人口,還有他們的企圖,以及白屋族的農作物‘香芋’。
這還是漢部落勘探隊給土豆取得名字,因爲漢部落本來就有在土中生長的芋頭,所以他們知道這玩意兒是土裡長出來的,將其當成一種新品種芋頭,也是情有可原的。
另外信上還說了白屋族附近的赤鐵礦,不過對方只拿來當顏料使用,並沒有掌握冶鐵的技術。
本來一座鐵礦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漢部落發現的鐵礦資源並不少,而且哪一座都沒有新鋼郡的磁鐵礦品質高,儲量大,所以這個赤鐵礦的開發價值並不大,但是它距離這次發現的煤礦卻很近,這無疑就成了一個優勢。
信中附送的地圖上也標明瞭白屋族和鐵礦的位置,讓羅衝做到心中有數。
上面還說了遊伏和對方達成的交易,用一些鹽鐵換到了兩麻袋的‘香芋’,雙方並約定,明年開春,漢部落用馴養的綿羊換取對方的香芋種植技術。
土豆的種植技術,羅衝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會阻止遊伏的交易行動,該打的交道還是要繼續的,不然怎麼把對方吸納進漢部落,既然遊伏有把握,那就讓他去好了。
看到遊伏換到了兩麻袋的土豆,大約兩三百斤,羅衝也放下心來,哪怕只有幾顆送回來也好,這樣就能獲得一些土豆的種子,只要有了種子,那就可以無限的繁衍下去,這樣漢部落就能再次獲得一種主糧和蔬菜,畢竟土豆宜菜宜糧嘛,怎麼吃都是可以的。
放下了這件事,他再次攤開那張地圖,開始查看起了煤礦的位置,南方煤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決定了漢部落在南方的工業基礎,沒有煤礦,想幹什麼都是不可能的。
“來人,給我拿一把繪圖用的尺子來。”羅衝看着地圖,頭也沒擡的吩咐道。
“諾!”一旁的小吏抱拳應聲,沒過一會兒便拿來一把尺子。
羅衝接過來在地圖上量了量,發現從湯部落的泰鋼郡通往這座煤礦直線距離要將近三百公里,但是這條線上隔着兩條山脈,一條河流,如果繞路的話,那路線就可能延長到五百公里以上,這樣的話又太遠了,並不適合兩地之間的運輸,就算是修鐵路也非常麻煩。
畢竟這裡是荒野,連最基礎的交通都沒有,施工隊和各種器械也不好進去。
湯部落泰鋼郡的鐵礦,已經被綜合研究所證實了是錳鐵礦,而錳鋼又關乎到漢部落的重載鐵路建設,即使現在不需要,將來也是肯定要弄的,而且錳鋼的硬度高,也適合研發更高級的機牀切削刀具,對工業的用途十分重要。
現在漢部落的化工水平還不行,沒辦法自己製作合成鋼,只有這種天然的合金礦產才能解漢部落的燃眉之急。
雖然遊伏已經在信中說了他正在帶隊尋找運輸通道,但是羅衝也不能閒着,畢竟整體的佈局還是要他來把控的。
眼下的情況只有兩個方案,第一,把泰鋼郡的錳鐵礦運到煤礦那裡去,鍊鋼廠和煉焦廠也建在那裡;第二,把鋼廠和煉焦廠都建在泰鋼郡,所需要的煤從礦上直接運輸到泰鋼郡;第三,就是把上面兩個方案折中,在兩者之間尋找一個新的居住地,同時作爲鋼廠和煉焦廠的所在地,所需要的原材料從南北兩頭往中間運輸。
這三個方案無所謂好壞,怎麼弄都行,關鍵還是要看哪個地方的地理位置更加優越,羅衝的心裡其實是更傾向於第三種的,因爲他想找一個近水的地方作爲南方的鋼鐵基地,最好建在瀏陽河沿岸,這樣煉出來的成品錳鋼就可以通過瀏陽河這條大動脈輸送到漢部落全境,不管是北上還是南下到都城,都會十分便利。
工業基地的選擇,最大的限制不就是交通條件嗎,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如果能靠上目前已經成熟的水路交通,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在這張簡易的地圖上,羅衝並不能找到最合適的位置。
“首領,你在想什麼?不是找到煤礦了嗎?首領又爲何事發愁?”
見羅衝看完了信後便一直皺眉沉思不語,佘辛在一旁忍不住的問道。
“給,你自己看看吧,我就是覺得煤礦有點遠了,暫時不知道應該把鍊鋼廠放在哪裡而已。”羅衝解釋了一句,就把信件遞給了佘辛。
佘辛連忙接過看了起來,看到裡面找到了煤礦,並找到一個陌生部落,不僅如此,對方還有將近兩千的人口,新的農作物,以及一座鐵礦,他忍不住嘖嘖出聲,心中羨慕不已。
這遊伏雖然沒什麼大的固定職位,可是他這東闖闖,西探探的,可是沒少立功啊,漢部落那麼多的農作物,除了水稻和花生是羅衝找來的,其餘可都是遊伏給弄回來的啊,這功勞可大了去了,而且現在居然又添了一種,如何不讓人嫉妒?
不過佘辛也就是羨慕嫉妒一下,恨倒是談不上,他自己本來就是一郡之首,封疆大吏,可比遊伏的實權大多了,不過就是除了政績沒有其他立功的機會,很難往上升而已。
但是說過來,漢部落現在最大的實權職位好像也就是郡守了,他也沒什麼往上爬的空間了。
恰了口檸檬,他纔對羅衝安慰道,“首領何苦對着一張簡易地圖發愁,遊伏不是已經在信裡寫了嗎,他會帶人探明交通路線的,就算需要首領決策,也得等着他們把具體的信息送來不是?”
羅衝聞言挑了挑眉,這個道理他當然知道,只不過心中着急罷了,而他又沒什麼事可做,他恨不能自己親自過去探查道路,但他是首領,不可能事必躬親,因此才顯得鬱悶。
呷了口茶,羅衝這才說道,“也沒什麼可愁的,車到山頭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都城的建設纔剛開了個頭,而對於陸路運輸我們暫時還不算迫切,晚些時間倒也沒什麼,不過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明年就需要辦理,可能需要你的瀏陽郡出力啊。”
“啊?什麼事?”
佘辛沒想到羅衝的思維跳躍那麼大,剛纔還對着南方的地圖絞盡腦汁呢,現在突然又拐到瀏陽郡這邊來了。
“拿一張漢部落北八郡的地圖來。”羅衝招呼了一聲說道。
等侍衛取來了地圖,羅衝指着瀏陽郡的西面說,“關於北方的戰事,雖然我只派遣了一個衛所,兩千六百人的兵力,但這裡面其實並沒有算上北方本來就有的人口。
“北方三個大營,爲了配合這場戰爭,幾乎出盡男丁,大半的青壯男子都應徵入伍當了民兵,那邊的農耕水平本就沒有咱們這裡發達,而這場戰鬥又不可能迅速結束,前兩個階段計劃就需要打半年,這還是戰事順利的情況下,而最後的清剿階段,勢必要拖到明年去。
“可是一旦這樣,到了明年開春之時,繼續發動春季攻勢就會影響耕種,而如果暫時停戰放士兵回去種地,又會導致喪失優勢,好不容易在戰略上爭取來的有利態勢,就不能給敵人喘息之機。應該一鼓作氣打死他們,這樣反而更節約時間,北方的戰事絕不能拖到兩年以上。
“這樣一來,明年北方的糧食必定減產甚至絕收,他們那裡本來就只能種一季糧食,堪堪自給自足,如果明年糧食絕收,那麼北方固有的三萬人口,加上神策衛的兩千六百士兵,還有越來越多的俘虜,所需要的糧食就是一筆大數目了,我們明年最起碼要給北方籌備出五萬人一年的口糧,還要籌備出一支運糧的船隊。”
說完,羅衝就看向了佘辛。
佘辛聞言張大了嘴巴,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
五萬人...一年的口糧......
天吶,這是多少糧食,恐怕漢部落一般的郡都拿不出,最起碼也得是衛山郡或者瀏陽郡這樣的農業大郡纔出的起這麼多糧食,可要是拿出來的話,那大命元年攢下的家底就又要掏出去了,等於白乾了一年,甚至還可能要掏大命年之前攢下的老本。
他愣在那裡想了半天,半晌後才說道。
“首領,應該不需要那麼多吧,咱們之前不是隨軍送過去一批糧食了嗎?而且等到開春河水解凍,神策衛必定會讓船隊押送俘虜南下,那他們就不需要那麼多的糧食了啊。”
“南下了,難道就不需要糧食了嗎?你還指望那些俘虜送過來之後,留着給你種地?而如果北方三個大營明年糧食絕收,他們又不可能南下,那他們明年的冬天又如何過冬?北方的冬天更加寒冷漫長,足足有六個月的冬季,不給他們糧食,你讓他們怎麼活?”羅衝斜着眼瞪了佘辛一眼訓斥着說道。
這傢伙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那些俘虜即便是南下也是要送去幹苦力的,同樣需要漢部落來提供糧食,不管誰出,這筆糧食都得算到漢部落頭上。
佘辛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看着羅衝不停的敲着地圖上的一塊地方,他定睛一看,那裡正是瀏陽郡以西的‘三不管’地帶。
所謂的‘三不管’地帶,其實就是位於瀏陽郡以西,汝陽郡以東,南張郡以北,三郡中間的這一大片平原地帶,因爲三個地方都管不着這塊地,所以才被戲稱爲‘三不管’。
此地土地肥沃,稍加改造便是上好的農田,三個郡對這塊地都十分眼饞,只不過奈於自身的人口有限,根本拿不出多餘的人口去耕作這些土地,因此這些地方至今還是一片原始荒野。
現在首領突然讓人拿來了地圖,又突然指着這塊地說北方缺糧的事,莫不是在打着這塊地的主意?!
想到此處,佘辛就試探的問了句。
“首領想在瀏陽郡以西的平原上開闢新田?以此來增加糧食產量?”
“嗯,是有這個打算。”羅衝立刻點頭承認了下來,要不然他也不會現在說這個了。
“這,我們也想開闢新田擴充耕種面積啊,奈何人口有限,不然再多的地,沒人去種,又或是種不過來,就算開闢出來也是白費啊。”佘辛十分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啊,既然沒有百姓去種,那就弄塊官田好了。”羅衝隨口說道。
“官田?官府名下的公有田產?可即便是官田也得需要人去種啊,首領剛纔不是還說,不能用俘虜去種地嗎?首領哪來的人開荒耕種?”佘辛一臉疑惑的問道。
羅衝卻揮了揮手打斷道,“先不說這個,你知道我剛纔在城裡逛街,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我還在奇怪呢,剛纔聽吏員說,在街上轉了兩圈都沒尋到首領。”佘辛不解的反問道。
“我在城裡發現了一個木匠,他造了一架手搖的插秧機,可以將插秧的效率提高兩到三倍。”
等羅衝說完這句話,整個屋子裡的人全都頓時愣在當場,驚的目瞪口呆。
插秧機?兩到三倍的效率?
什麼時候的事,明明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爲何是首領先發現的?
一羣人全都懵逼了,對這個突然起來的消息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首領說的是真的?”佘辛頓時激動的站起來盯着羅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