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當朝陽的第一抹冷輝灑向這片大地時,天羲部落卻已經開始喧鬧起來。
喧鬧的源頭,正是被圍在衆人中央的蘇楓。
此時的蘇楓,在無數疑惑的目光中,正滿臉欣喜的打量着經過一夜風乾的動物腸子。
昨天夜裡,蘇楓已把天水送過來的腸子處理乾淨,並且上面抹了透明樹脂,此刻看去,竟如一根水管一般。
看着那一根長度驚人、質地堅硬的弧形腸子,無數圍觀的原始人紛紛好奇的議論起來,唯有蘇楓,一臉微笑。
就在這時,無數的議論聲突然靜了下來,人羣中間,自動分離一條通道,一道如山嶽般的身影穩穩走了過來。
“酋長!”
無數的原始人低頭恭聲喊道。
酋長微微頷首,在蘇楓的面前佇足,看了腸子一眼,又看了看蘇楓,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波動,略有些激動道:“準備好了?”
蘇楓點了點頭,笑道:“好了!”
“好的話,那便出發吧!”,酋長大手向前一揮,聲音猶如滾雷一般響起。
就這樣,在蘇楓的領頭下,一衆人簇擁着酋長浩浩蕩蕩向着前方行去。
一路上有天雪這位天羲部落的二星獵士開路,倒沒發生什麼波折。
穿過叢叢密林,又翻過一座山,遠方驟然出現了一個湖面如鏡的巨大湖泊。
湖水分外湛藍,遠遠望去,整個湖面猶如一面巨大的藍色鏡子。
湖上還有幾隻巨大的鳥類在盤旋飛舞,風景優美而靜謐。
蘇楓無瑕欣賞這靜謐、優美的湖泊,回頭說道:“酋長,請讓人把腸子的一頭放入湖裡吧”
酋長微微頷首,向着後面招了下手,一個機靈的青年立刻從人羣裡走出,抱起腸子的一頭,小心翼翼的朝着湖泊走去,行走的過程中,目光警惕的不住掃視着周圍。
如此平靜的湖,這青年竟是如臨大敵般謹慎!
“不是距離湖泊還有一段路嗎?”,蘇楓疑惑搖頭,有些訝然,雖然他也知道湖泊危險,但這些人謹慎的實在是過了吧。
酋長看出了蘇楓的心思,素來不多言語的他,主動開口解釋道:“部落有很多人被水裡的兇獸吞過,所以怎麼謹慎都不爲過!”
蘇楓“哦”了一聲,心中卻依舊有些不以爲然。
這湖明明很平靜啊,湖邊甚至還有幾隻不知名的兇獸在飲水,即使湖水中有恐怖的兇獸,也不必如臨大敵吧!
“嘩啦…”
誰知就在青年快要走到湖邊時候,一直平靜如鏡的湖面突然劇烈翻騰起來,翻騰的水浪中,一條足有十米長的舌頭,猶如蛇信一般,閃電般探出,將一臉駭然的青年捲起,又閃電般縮回。
驚變陡生,僅僅十來秒的時間,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般消失了。
蘇楓毛骨悚然,滿臉不可置信!
舌頭有十米長,那這兇獸本體,又該如何龐大?!
他回頭看去,看見大半人的臉上有悲慼之色,小部分人,甚至將憤怒的目光,向他投射過來!
他一時默然,嘴角微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雖然從身體主人記憶中得知,湖泊有大型的兇獸,取水特別艱難,但是這種艱難,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一刻,他才深深知道,爲何那個石斧壯漢聽到“取水”,會反應那麼大;爲何酋長會親自來過問一個奴隸,原因即在這裡。
看着那吞噬了青年身影的湖泊,這一剎那,蘇楓心裡,好像覺得取水,有了一種莫名的使命感。
青年消失引起的寂靜只持續了一會,之後,酋長身後便有一道窈窕身影,猛的向前掠去,到了湖邊,敏捷地將腸子一頭插入湖裡,接着迅速又跑回來,站在酋長後面。
整個過程,僅二十秒有餘。
那閃電般的舌頭不知是不是吃飽了,沒有再從湖裡出現。
看到一頭準備妥當,蘇楓抱起了腸子的另一頭,向周圍環視了一圈,目光最後停留在一處極爲隱蔽、潮溼的地方,道:“酋長,在那個地方再挖一個比湖面低的深坑,就可以引水了!”
這些原始人有的是力氣,挖個深坑自然不成問題,所以在酋長下令後的七八分鐘間,一個深坑已然成型。
蘇楓走了過去,看了眼坑,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見狀,後面的衆人皆好奇的圍了過來,朝下看去。
只見,蘇楓的手在腸子裡摸索着,不一會後,一根細細的草繩被抽了出來。
手指勾住草繩,緩緩的將草繩外拉,草繩的另一頭,連着一塊圓木塞子,塞子與腸子鑲嵌的極爲緊密,拉起來很吃力。
坑邊圍觀的衆人好奇的看着蘇楓奇怪的動作,至今爲止,他們仍舊一頭霧水,即使衆人眼中最爲見多識廣的酋長心裡,其實也是滿腹疑惑!
地上已經堆了一圈草繩,應該可以了吧,蘇楓正心裡嘀咕的時候,手裡忽的一鬆,圓木塞子混着湖水“噴”了出來。
湖水源源不斷的流着…
氣氛突然變得死寂起來,衆人死死盯着那不斷淌出的水,面上一片呆滯!
“水!真的是水!”,半晌之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死寂的氣氛瞬間被點燃,衆人面上呆滯猛的變成狂喜,震天動地的歡呼頓時響徹而起,無數人激動的臉龐漲紅着從地上跳起來,揮舞着手,一時間,深坑周圍陷入了喧鬧與激動的海洋之中。
不怪這些天羲部落衆人變得這般興奮與狂野,以往取水,幾乎每次都要付出慘重代價,有時,甚至是生命的代價,然而現在,這種代價在有了蘇楓的取水方法後,已經無限縮小,這說不盡的好處,徹底的將所有人心中的激動激發出來。
因爲,湖泊將不再是一個聞之色變的地方,因爲,以後所需要的水源,唾手可得!
酋長虛眯着眼,可任誰都能從那平日裡總是佈滿肅然的眼眸中,看出再難掩飾的笑意,開懷大笑幾聲,笑吟吟的連着說了幾聲:“好…好…”
酋長身後,素來被稱爲“冰美人”的天雪,看着那衆人中央不斷起伏的俊秀少年,明眸深處,也有着異彩悄然閃過,往日冷豔臉上寒氣逼人的冷意,在這一刻,似也淡了幾分…
喧鬧和激動持續了很久,才漸漸地平息下來,衆人心滿意足的取了水,又浩浩蕩蕩的返了回去。
……
夜色如輝,爲這片大地披上了一層淡淡銀紗,而蘇楓,就在清輝的籠罩中,靜靜躺着。
因爲取水事情,今天的天羲部落舉行了盛大的篝火盛會,蘇楓在衆人的推搡中稍微熱鬧了會就悄悄溜走了,他不太喜歡這種喧鬧的場面,而且剛剛脫離生死危機,又是離開了以前熟悉的世界,這種種的因素疊加一起,讓得他的心有些亂。
“既來之,則安之吧,多想無益!”,半晌之後,他緩緩從草地上坐起來,眼中漸漸涌上堅定之色。
就在蘇楓離開慶祝會的同時,天山酋長也悄悄的抽身而出,身影消失在濃濃的夜幕裡…
一處亂石堆積,荒廢很久的山洞裡。
山洞的正前方插着一隻散發着淡淡火光的火把,火把下方,站着一個負手而立的佝僂身影,靜默地看着前方的山壁。
佝僂身影后面,是一道山嶽般的厚重身影。似乎對前面的佝僂身影極爲敬重,這道山嶽般的身影一直略躬着身。
蘇楓若是在此,一定會驚訝,因爲這個一直躬身的厚重身影,就是天羲部落的酋長,天山!
“他究竟是什麼來歷,你查清楚了嗎”,半晌之後,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略躬着身的天山酋長緩緩點了點頭,道:“查清楚了,他的確是蚩炎部落的人,前些日子,蚩炎部落被兇獸襲擊,部落裡面殘存的人在逃亡中,又被我們的部落俘虜”
佝僂身影沒有說話,不過,略躬着身的天山酋長還是看到了那身影的頭似乎輕輕點了一下。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半晌之後,那略顯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一個乳毛未退的小子而已,即使心裡有鬼,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你且去吧”
天山酋長點了點頭,似乎突然想起什麼,猶豫着問道:“您的身體?”
似乎知道對方不會迴應,剛一問完,天山酋長就毫不猶豫朝着洞口走去,誰知快要出洞口時,那佝僂身影卻忽的開口了:“已經差不多了”
天山酋長的身形頓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隨即腳步加快,轉眼之間,又消失在濃濃的夜幕中了。
山洞裡,只有火把的噼啪聲,不斷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