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拳轟出,
千斤神力,在其中咆哮、嗡鳴。
木屑四散,在拳勁裹挾之下,飄灑一地。
這鐵木人偶,俱是以千載鐵木揉煉。
每一尊鐵木人偶,抗擊打能力極強,不入【易筋鍛骨】,是傷不到人偶分毫的。
荀少彧一身勁道初成,在這一瞬間,超乎水準之上,才能打碎千載鐵木,揉煉的人偶拳樁。
這種力道,就是一尊【易筋鍛骨】的大高手,也要小心應對。
不知不覺間,他眼眶赤紅,周身上下,絲絲縷縷,有水氣在不住升騰。
一身勁道擰成一股,在咆哮、在奔騰。猶如一條大龍,自上而下,順着一根脊柱,通入百骸周身。
他的上身,筋肉起伏,宛如一條條蚯蚓,在交錯纏繞,蔓延攀爬。
沉息屏氣,這一拳揮出之時,全身的肌肉,都在不住顫抖。
密密麻麻的細汗,從筋肉顫抖之時,就從無數毛孔之中,絲絲滲透出來。
“啊啊啊!!”荀少彧胸膛,猶如烈火焚燒。
周身骨骼,在不斷摩擦碰撞,就似有一柄重錘,百鍊千錘,煅煉成鋼。
他大口大口的,吞嚥着煉骨藥酒。幾道、十幾道酒痕,順着下顎留下。
本來他渾身上下,就五內俱焚,猶如煉爐一般,熾熱難耐。
更何況,這酒藥性充沛,火上澆油。
痛!痛!痛!
劇烈痛苦,席捲而至,剎那之間,就讓荀少彧心神一懵。
似乎無盡痛苦,瞬間淹沒了荀少彧,讓他恍如癲狂一般。
不過,他這一式〖霸王扛鼎〗,在他的手中,愈發深邃難言。
氣爆之聲,在他五指關節之間,不間斷的響起。
武樓正中,數十鐵木人偶,姿態各異。
荀少彧喝淨了壇中老酒之後,邁着似醉似醒的步伐,一步三晃的,步入鐵木人偶樁之中。
身形晃動,拳似風雷,周匝鐵木人偶樁,不斷搖晃。
一聲聲沉重撞擊,一如一發發炮彈,生猛的砸下。
動作之間,霸烈之極,幾乎就是人擋殺人,神擋屠神的霸道姿態。
這世間萬萬武學,首重立意高低。
荀少彧一式〖霸王扛鼎〗,求的是上古霸王之道,帶着一絲無法無天的霸略。
上古霸王,那是何等存在?
與天爭命,橫擊古聖王的不世存在。
就連上古聖王,都對其頭痛不已,無法徹底將其磨滅。
只能敕命五尊天龍王,東、西、南、北、中,五龍分屍,鎮壓天地五極之地。
這般存在,最少都是天人之道,甚至天人神魔之上的大能者。
固然,在他的拳法之中,頂多只有霸王的一鱗半爪神韻,不可能再現霸王風采。
但,就是這一絲神韻,亦將這門武學的高度,大大擡升了一個臺階。
熱!熱!熱!
呼吸喘氣之中,似乎有一絲燥熱,荀少彧皮膚通紅,血脈噴張。
眼、耳、口、鼻,隱約之間,都有縷縷白煙竄動。
一絲清明,乍然略過。
荀少彧豁然謹守,這一絲來之不易的清明念頭。
“我這一式〖霸王扛鼎〗,演練巔峰,不過是【易筋鍛骨】的功夫,揉煉《大力牛魔拳》、《虎魔煉骨拳》、《大摔碑手》等,十數部武學典籍。”
“在石鏡推演之下,雖不似完美至極,也是世上少有的一門頂尖絕學了。”
“不過,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想要鑄就一世根基,就不能故步自封,甚至是自我滿足。
“這拳法,還有強化餘地……先天羅漢拳,元始十八手!!”
不要小看,這一門慈安寺,鎮寺拳法。
能歷經數百載不倒,這一門拳法,在奠基之上,還是有些奇效的。
“大魏世界,人身之上,有二百零六塊骨骼;主世界,人之一身,則有三百六十五,周天圓滿之數。”
“如果,我能把主世界的功夫,推演到大魏世界,亦能通用。日後未嘗不能,諸天武道歸入唯一,諸天通行。”
一門通行諸天的武道,亦或是一道【大羅】之途!
想到此處,先天祖竅,那一方石鏡,頓然升騰絲絲赤氣。
一十一滴源力,一滴一滴,化作一縷縷赤氣,匯聚片片雲煙,繚繞不休。
“啊啊啊!!”
疼痛如潮水一般,剎那之間,席捲而上,荀少彧失聲痛呼。
石鏡之上,一尊人影漸漸顯化,繚繞赤氣,久久不消。
一十八招式拳法,徐徐精簡。
轟!
他豁然起手,粗大血管,似萬千蚯蚓,在周身上下起伏。
氣血奔騰,一如浪起擊石,拍打周匝。
一尊尊鐵木人偶樁,在這一股拳勁席捲之下,‘嘎吱!嘎吱!’作響。
每一拳落下,敲擊鐵人木偶樁上,都似悶雷,自九天之外迴響。
荀少彧的精神,一直飽滿如初,氣血衝盈之極。
數十斤煉骨藥酒,其藥力之烈,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易筋鍛骨】者,筋大力長,骨壯身強!
要的,就是把一身大筋,全身骨骼,都煅煉通透。
他每一次,撞擊鐵木人偶樁,渾身大筋,都似弓弦一般,在不住戰慄。
而每一次大筋抖動,由外而內,一股子震盪力道,又在循序漸進,錘鍊周身骨骼。
每一次撞擊鐵木人偶樁,荀少彧所用的招式,都略微不同,看似大致一般,實際上細微之處,在不斷修善。
源力不斷溢散,石境之上,那一尊人影,赫然已經將〖霸王扛鼎〗,衍化了一百餘次。
每一次,都是荀少彧丈量自身,力求完美無缺,其氣血、經絡、骨骼、皮膜,一絲一毫的震動,都是最適合自身的。
他大手一撮,一片又一片,大張小張的死皮、老皮、血痂,紛紛落下。
這些老皮、死皮,都是他身軀上,排斥出來的雜質,由汗液固化,附着在了皮膚上。
周而復始,荀少彧都在持續着,這一個動作。
疼痛感漸漸麻木,他的聲音,亦在不知不覺間,沙啞了起來。
…………
混混濛濛,不知時日。
演武閣,‘乙’等,‘子’字號。
此刻,荀少彧眸光開闔,顧盼之間,神采斐然。
渾身上下,儼然似一塊上等黃玉,溫潤高潔氣機平和。
赤裸着上身,每一處肌肉,每一處腱肉,都彷彿是黃金比例一般,充斥着完美氣息。
閒庭漫步,他在數十鐵木人偶之中,進出來回。
“〖霸王扛鼎〗!”
在步履當中,不乏輕緩之意。
只是,打出的拳勁之強,卻疾似烈火。
一拳之間,就分化數十拳勁。
大巧若拙,技近乎道。
荀少彧這一記直拳,打的不溫不火,恍然有漫天拳影。
周匝鐵木人偶樁,微微一晃,隨即轟然炸裂。
須臾之間,似乎連珠炮一般,接連響震,不斷有鐵木炸裂之聲。
這需要入得武道門徑之輩,才能撼動的千載鐵木。
在這一拳之下,近乎是紙糊泥做一般,碎的是乾淨徹底。
碎木殘肢,散落一地。
荀少彧踏着滿地碎木,默然回味着,那一拳的韻味。
“【易筋鍛骨】,終於是成了!”
他呢喃自語。
走到這一步,他這纔算是真的穩了。
要知道,在以往之時,他沒有臻達【易筋鍛骨】之境。
雖然是呂國一十四公子,身份高貴。但在實際意義上的地位,根本沒多高。
每時每刻,他都需要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一位權宦,死的不明不白。
他這庶子的身份,最多時候,也就是扯着一張呂文侯的大虎皮,多撈些資源罷了。
燁庭之中,爾虞我詐,他一介小小庶子想要活下去,可遠遠比想像中的,還要艱難的多。
不過,踏入【易筋鍛骨】之境,不論是火候如何,按着荀氏的規矩。在一十二歲一度上元禮,他都算是合格了。
不論他在上元禮上,成績如何,就是倒車尾一流,他在這諾大燁庭,也不再是無足輕重了。
這一種無足輕重,不是待遇上的。而是來自於,荀氏一族中,那些長者們的重視。
畢竟,能熬的過,抽筋拔骨之苦,步入武道門徑,也有資格讓這些荀氏族老們,正視一下了。
有了荀氏族老們威懾,呂國夫人再想要搞什麼小動作。無疑就要,多了許多顧慮、忌憚
畢竟不是誰,都會賣宋國的面子。
呂國夫人這個宋國公女的身份,在那些老而不死的老傢伙眼裡,未必有多少分量。
諸侯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最錯綜複雜。
八百載國運,聯姻之事,呂國夫人永遠不會是第一位,亦永遠不會是最後一位。
荀少彧看着,周圍一片狼藉。
腥臭氣息,久久不散,地上的老皮、血痂,滿地碎木斷肢,讓這一間武樓,顯得十分髒亂。
他此時感官敏銳,何止是以往倍數之多。
抽筋拔骨,不吝十八重地獄,一重重煎熬。
這實實在在的好處,也是看得見,摸得着的。
骨骼經絡之中,一縷縷氣息,自百骸之間,周遊全身。
一股子真勁兒,順着這氣息,流通全身,絲絲暢然,在心頭浮動。
感受着身軀之內,絲絲涼意醞釀,那一股與衆不同的舒爽,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潤這乾涸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