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領袖

可惜的是,這偉大的成績發生之日,卻無人知曉。沒有舉天同賀,只有落日下夕陽餘暉的蕭索。

然而這就是現實,多少偉大的突破,就是誕生於無聲無息間。

突破的那一刻,不知爲什麼,蘇沉心裡竟然莫名的產生了一絲憂慮。

莫名而來的憂慮。

七天後,羽族北境傳來消息。

獸潮將起。

羽族上下再度沸騰。

現在他們是兩面受襲了。

又過了兩天,人族方面傳來消息,稱空山水澤已同意出兵,正調兵遣將準備出擊,更是直接發了通告斥責羽族,稱其不義,諸仙瑤更是不出所料的成爲人族發兵藉口。

這讓暗處所有人都大爲振奮——期待的日子終於要來了。

永夜流光只要腦子還正常,應該就不會再繼續軟禁諸仙瑤。

但是出乎意料,永夜流光始終沒動靜。

就這樣,一過又是三天。

麥爾的小屋裡。

蘇沉獨自坐在庭院裡。

“寥業那邊情況怎麼樣了?”蘇沉站在一株花前,彷彿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幽靈般的聲音迴應而來:“大軍出征還需要時間,但是兵力已開始調動,

這是帕特洛克的聲音。

帕特洛克現在已經進入羽族境地,但沒進入原光戰堡,從他的位置,可以同時連接諸宸寰,諸仙瑤以及蘇沉,以避免再發生之前聯繫不上的事。

“可他偏偏就是這麼做了。”蘇沉低沉着嗓音道。

他現在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就是事態正在不受他的控制。

蘇沉的計劃是好計劃。

但是慘烈的現實是,不是每個好計劃都有好的結局。

天底下大多數精彩的較量是發生在天才與庸才之間,真正的天才之間的博弈,往往會互相看破對手的行動,並採取針對措施加以防範。

正因此,蘇沉才能在暴族創造那樣的輝煌。

那輝煌不僅僅是因爲他的才智,同樣也是因爲昏君阿努比的無能。

但是這一次,蘇沉知道,自己是碰上對手了。

永夜流光的反應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他不知道永夜流光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這讓他感到憂慮。

想了想,蘇沉道:“盯住仙瑤那邊的動靜,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好!”帕特洛克答應。

雖然已經做了預防措施,但當消息真正傳來時,蘇沉才發現一切預防都顯得那麼沒有意義。

兩天後,蘇沉得到消息。

諸仙瑤被提解進天空城了。

以犯人的身份!

得到這消息的蘇沉幾乎要瘋了。

或者說,是永夜流光瘋了嗎?

他怎麼能這麼做?

他怎麼能無視人族獸族兩大威脅,非要對付諸仙瑤和自己?

這個時候的蘇沉,算是感受到了曾經被他打敗的那些對手的震驚心情。

可惜的是,就算他使用原骨權杖也預言不到關於永夜流光的任何事。

永夜流光太強大了,他身邊同樣還圍繞着一大批強者,這使蘇沉完全無法知道永夜流光的想法。

“蘇沉,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帕特洛克也有些急了:“諸宸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他。”

蘇沉來回踱了幾步:“不說是對的。永夜流光看來是跟我槓上了,我用兩族大軍逼他,他就用仙瑤來逼我,押解至天空城……這是衝我來的。”

帕特洛克也認同道:“永夜流光這一手,夠厲害,他是看準了你的死穴猛打啊!”

蘇沉冷哼:“他是抓到了我的死穴,那麼他呢?他就沒有死穴嗎?”

帕特洛克奇怪:“他的死穴是什麼?”

“他的臣民!”蘇沉緩緩道,從牙齒縫裡飄出一股冰冷氣息:“永夜流光,你夠狠,敢扛着兩族大軍跟我較勁,但不是每個羽族,都能象你這麼狠的!”

第二天,一則流言在天空城傳開。

流言的內容很簡單,國主永夜流光看中了一名人族女子,強行擄走,不料此女乃是人族妖皇貴族繼承人,所以在多番索要不果的情況下,人族即將發兵進攻。而獸族也在這時來襲,兩族威逼,適逢羽族大戰後疲弱,本應規避。偏偏永夜流光爲美色所迷,竟然不思國危,執意擄女入天空城,導致人羽兩族戰爭隨時都將爆發。

除了永夜流光窺伺美色這點外,所有消息基本都時真的。

這也是謠言的最高成就,九分真,一分假,卻把整個內容帶偏,讓知道消息的羽族以爲,兩族禍事是永夜流光引來的。是的,連獸族入侵都算到了永夜流光頭上。

在起初,大部分羽族當然是不相信的。

永夜流光當了幾千年的國主,威信極高,子民擁戴,誰也不相信他會罔顧國家利益做出這種事。

然而從各方面渠道得到的消息卻一再證實,傳言極有可能是真的。

原光戰堡的確無辜囚禁了人族使節;人族正在大規模集結,調集兵力;獸族已然開始犯境,邊關形式日危;國主不顧獸族入侵,毅然將三座浮點要塞移向人族……

這一連串的消息幾乎都是在證實謠言的正確性。

而大戰即將再至的陰雲也再次蒙上了羽族的心頭。

沒有羽族想再經受一次荒獸級的災難。

何況這次有可能是雙荒獸級的災難。

因爲一個女人而引發的戰爭,在歷史上聽起來浪漫,在現實中就是愚蠢,殘酷,毫無意義。

作爲一個成熟的社會,民衆無法接受這樣的愚蠢,甚至一些不明情況的官員和貴族也無法接受。

於是隨着謠言的擴大,天空城內部的反對力量逐漸增長起來,釋放諸仙瑤的呼聲也日益高漲。

只是三天時間,天空城就多出了一大批釋放諸仙瑤的聲音。

這個聲音在諸仙瑤進城的那一刻達到了高潮。

看着已被關進囚車裡的諸仙瑤,看着她那依然美麗動人的花容月貌,無數人都激動了。

“釋放!”

“釋放!”

“釋放!”

大羣的羽族高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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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他們爲一個人族發出抗議的聲音。

羽族不想要戰爭,至少不想要因爲這種產生的戰爭!

由於羽族獨特的神權政權並立的緣故,所以羽族民衆對政權的對抗能力其實極爲強大,而這種強大的集中表現就是羽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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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晝宮。

幽夢華蓮快步走來:“流光,你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執拗,非要抓諸仙瑤不可?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天空城都傳遍了,你爲了一個女人,不惜將羽族帶入滅族之禍中!”

她說着已激動的顫抖起來。

這激動不僅僅是因爲永夜流光的決定,更因爲他竟然會……看中一個人族女子!

永夜流光乾枯的臉上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羽族老頭有着彷彿鋼鐵般的意志,更有着山嶽般的鎮定。

他只是淡淡回答:“你有沒有想過,謠言爲什麼會起?”

幽夢華蓮一愣:“什麼?”

永夜流光卻沒等她回答,自顧自道:“已經走到了散播流言,煽動反叛的地步,對手……技窮矣。”

幽夢華蓮道:“你的意思是……”

“如此激烈的手段,前所未有,只能證明我們找對人了。諸仙瑤,絕對和這個假翠玉空痕有關係。”

“那又怎麼樣?”幽夢華蓮搖頭:“現在重要的已不是翠玉空痕,而是兩族戰爭。翠玉空痕終究只是一個人,只能帶來傷害,卻不能對我族造成太大傷害。兩族入侵卻……”

“不能對我族造成太大傷害?你以爲我族如今的局面是誰造成的?”永夜流光反問。

幽夢華蓮滯然。

不過女人有不講理的天賦,幽夢華蓮直接一甩頭:“我不管。反正現在頭等重要的大事是平息戰事。你知道現在我教有多少子民向我呼籲嗎?他們剛經歷一次大戰,許多羽族失去了他們的親友。你不能讓他們再經歷戰爭,尤其還是兩場!”

聽到幽夢華蓮說我不管這個詞,永夜流光就知道已沒法再講下去了,只能嘆氣道:“華蓮,重視教民的意見是好事,但千萬不要被教民的意見所左右。一個真正優秀的領導者,關心民衆,卻絕不會屈從民衆。不要管他們怎麼看,你要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判斷……雖然我覺得那或許也沒什麼用。”

幽夢華蓮大怒:“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永夜流光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她。

幽夢華蓮的臉便是一紅:“我知道,我有時或許會欠思考些,但我所代表的,本就是民衆意志。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羽神子民,他們的聲音,是我們需要聽到的!而我的責任,就是監督國主,不使國主因私廢公,失去自己的方向!”

永夜流光默然回答:“真正的重視,是達成民衆所需,而不是民衆讓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待到把事情搞砸後,再把一切推到民衆頭上。民智有限,他們的角度,註定看不了全局。我現在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平息戰事。”

“平息戰爭?怎麼平?”

永夜流光回答:“明日午時,永晝宮校場,斬殺諸仙瑤及其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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