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
“溫,你不能叫我立馬放棄喜歡你吧。那不太可能。”
“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那就好。你放心好了,溫,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默默的喜歡。”
“也不是那個,”一笑,溫望舒回頭看着她,柔聲道:“你可能沒注意到,可是……”
“啊?什麼?”蔣如英一臉疑惑,“我沒注意到什麼?”
“你的肚子,在叫。”
轟!
蔣如英臉上熱度一下子就竄上來。
急忙捂住肚子,她支吾着解釋:“我,我沒吃,沒吃飯,所以……”
“嗯。”站起身,溫望舒說:“我去叫傭人送點東西給你吃。”
“哦,謝,謝謝。”
“不客氣。”
轉身,溫望舒邁步往門口走去。
開門,關門。
蔣如英抱住膝蓋,轉頭望向窗外。
她以爲,這一刻,該,撕心裂肺。
但其實,並沒有。
心,只剩下一丁點疼。
或許,她被溫和那個叫做慕以瞳的女人的故事感動了吧。
這個世界上,是有隻屬於彼此的人,旁人,無法插入一分一毫。
她一直這樣相信着,也會繼續相信着。
都會找到的。
底樓客廳。
“真的嗎?”蔣老激動的站起身,“如英願意吃東西了?”
“嗯。”
“太好了!太好了!”對傭人吩咐,讓她馬上給蔣如英送吃的,蔣老拉着溫望舒坐下,“望舒啊,謝謝你,真是謝謝你了。”
“蔣老言重,說起來,如英的事也是因我而起。”
蔣老嘆息一聲,拍拍他的手背,“好了,算了,這些不說了。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要回四九城了吧?”
“是,已經訂了明天的機票。”
“好。”
……
剛進門,就聽到從客廳裡傳來的聲音。
溫成林,馮暖心還有肉糰子,他們在說話。
她聽到溫成林爽朗的笑聲,馮暖心溫柔的輕語,肉糰子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太太?”
身後,張媽疑惑的聲音響起,“您怎麼不進去?”
回過神,慕以瞳笑着說:“要進去。”
還沒等邁步,又聽張媽說道:“自從有了小少爺,這個家就熱鬧了。”
“是嗎?”
“是啊,以前大少爺基本不回來,二少爺忙着學習,老爺和夫人很寂寞。可是現在,大少爺搬回來住,老爺和夫人又有小少爺陪着逗樂,家也像家了。”
張媽說完,驚覺自己話有點多,不好意思的對慕以瞳頷首,躲回了廚房。
家像家。
這裡,真的是家嗎?
別的不知,但肯定不是她的家。
在這裡,她是罪人的身份。
大門傳來響動,溫嘉志回來了。
看見慕以瞳,他高興的快步走過來,摟住慕以瞳肩膀,“以瞳姐!你回來了!”
自從大哥出差,以瞳姐也就不怎麼回來了。
看來,她還是沒能適應這裡。
“嗯。”點頭,慕以瞳和溫嘉志一起進了客廳。
“瞳瞳!小叔!”肉糰子看見兩人,奔過來,一把抱住慕以瞳的腰。
小孩子長得快,肉糰子已經長高很多,而且,模樣也越來越俊秀,越來越像溫望舒。
當然,最重要的是,肉糰子不再肉肉的了。
吃了晚飯,肉糰子在溫嘉志房間和他玩,慕以瞳回到臥室。
盤腿坐在牀上,她從挎包裡掏出黃色的檔案袋,又從裡面抽出幾張紙,上面赫然寫着:離婚協議書。
她的名字已經簽好了。
離婚。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也是,必須走這一步。
“咚咚,以瞳?以瞳?”
沒人應聲,馮暖心推開門。
她是來給慕以瞳送洗好的衣服的。
平時,都是傭人小董做,她來,不過一個藉口。
沒看見人,倒是浴室裡傳出水流聲,原來,在洗澡。
關上門,馮暖心抱着衣服走到牀邊,將衣服放下,無意中一瞥,就瞥見牀上放着的某樣東西。
關了花灑,慕以瞳扯過浴巾圍住自己,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走出來。
“你在幹什麼!”
一出來,就看見馮暖心站在牀邊,手裡拿着那份離婚協議書。
愣了一下,慕以瞳放下毛巾,低吼出聲。
轉過頭,馮暖心表情不可思議,眼神複雜,“這,以瞳,這是什麼?”
咬脣,她快步走上前,一把將離婚協議書奪下來,“你不是都看見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馮暖心,慕以瞳挑眉,“既然都看見了,看清楚了,還問什麼?”
“不,不是,我,我只是,離婚?以瞳,你要跟望舒離婚?”
“有必要這麼驚訝麼。”慕以瞳說着,將離婚協議書放回檔案袋裡。
馮暖心咬牙,握住她的手臂,“以瞳,跟我談談。我們談談。”
甩開她的手,慕以瞳蹙眉,冷聲說:“談?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請你出去。”
“以瞳!”再次握住她的手臂,馮暖心舔了下脣,“離婚不是兒戲。你和望舒,你們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要離婚?不是剛宣佈了結婚的消息嗎?”
“爲什麼離婚嗎?”垂眸,慕以瞳突然笑起來,笑着笑着,眼眶就蘊了一層霧氣。
手指摳進掌心,她猛地擡頭看着馮暖心,一字一頓:“我們爲什麼離婚,你真的不知道?殺人兇手!”
“你,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
手從慕以瞳手臂上滑落下來,馮暖心腿一軟,歪倒在牀上。
手指摳着牀單,她咬脣,“我,我……”
“你不用辯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慕以瞳擡手擦了下眼睛,沒有擦到一手溼潤。
她沒哭。
也是,哭什麼呢。
這是報應。
“望舒病了。”
“什麼?”驚訝的仰起臉,馮暖心面露驚愕,“病了?什麼病?”
“心病。”淡淡吐出那兩個字,慕以瞳自嘲一笑,“也是,娶了害死自己母親的仇人的女兒,能沒病嗎?”
“以瞳……”
“要是我,我也得病。他只是,夠能忍的。”
可,又能忍到什麼時候呢?
總有一天,忍不了。
總有一天,到極限。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會怎麼樣?
慕以瞳不敢想。
她承認,她慫了。
她是慕以瞳啊。
慕以瞳怎麼能認慫?
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讓慕以瞳認慫,那個人,一定叫溫望舒。
“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不一定非要離婚的。以瞳,對不對?”
“對個頭!”慕以瞳爆了粗口。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
煩躁的耙了耙頭髮,慕以瞳一把將馮暖心拉起身,握住她的肩膀,警告:“把你看到的給我爛在肚子裡,跟誰都不許提一句!”
“以瞳……”
“你從來不配做一個母親!不,也不是,你不配做我的母親!這麼多年,你沒爲我做過什麼。不,也不是,你爲我做的很多。比如,逼我離開我愛的人。”
“以瞳……”
“你閉嘴!別叫我!”深吸一口氣,慕以瞳鬆開手,退後幾步,扶額,“我好累,我快要累死了。再這樣下去,溫望舒不瘋不死,我就要瘋了,我就要死了。說到底,我他媽跟你一樣自私。”
“對不起,對不起,瞳瞳,真的對不起。”捂住臉,馮暖心哭起來。
慕以瞳看着她鱷魚的眼淚,更覺得滿心悲涼。
最沒用的,就是對不起三個字,不是嗎?
臉上涼涼的,這一回,她擦到了滿手的溼潤。
低咒一聲,將手在浴巾上反反覆覆的蹭,蹭到掌心發熱,發癢,發疼。
“你出去吧,我的事,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
下飛機的時候,四九城居然下雨了。
雨不大,朦朦朧朧,影影綽綽。
司機打着傘接上溫望舒,驅車返回溫家。
路上,溫望舒撥通了慕以瞳的電話,只是那邊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放下手機,他轉頭望向窗外。
是手機沒電了嗎?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停在溫家門口。
溫望舒下車,看着面前的別墅,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總覺得今晚,好像有大事要發生。
“大哥!”
“爸爸你回來了!”
客廳裡,除了慕以瞳,人都在。
溫望舒彎身抱起肉糰子,問:“你媽媽呢?”
肉糰子摟着他的脖頸回答,“瞳瞳在樓上。”
“嗯,我去看看她。”放下肉糰子,溫望舒拎着行李箱上樓。
推開臥室門,一室寂靜。
她不在。
擰眉,溫望舒走向大牀。
牀頭櫃上放着一張紙,看清上面的字,他鳳眸一厲,閃過陰霾。
呼呼呼。
心跳聲伴隨着自己的呼吸聲,那麼清晰。
溫望舒推開三樓走廊最裡面房間的那扇門,一眼就看見了她。
“慕以瞳!”
聽到聲音,慕以瞳回頭,粲然一笑,“你回來了。”
“你……”聲音都是抖得,溫望舒覺得自己雙腿灌了鉛似的,無法移動一步,“你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給我下來!”
“呵呵。”晃盪着兩條細腿的慕以瞳坐在窗臺上,和多年前那人一樣,一身皎潔,白裙飄飄。
溫望舒全身冷汗涔涔,拼了命讓自己穩住,“別鬧,瞳瞳,下來。”
慕以瞳歪着頭,眼睛輕眨,徐徐道:“望舒,如果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