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有代價的。
顧惜柔一眼都沒有閤眼，當她在特警的保護下坐到證人席上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很困很累，很想逃離。
不想面對。
明，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吧。
顧惜柔冷冷的望着法庭上的人，今天的任務就是給穆傑明以及成少他們定罪。
他們永遠抓不到他們的，除非是他們自己心甘情願。
她環顧四周，也許某一個制高點就藏有一個狙擊手，隨時要了顧惜柔的命。
但她又知道，穆傑明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她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要讓她生不如死。
注意到顧惜柔的神情有些怪異，以免發生意外，昆蒂娜走過來詢問，“艾莉兒，你還好嗎？”
顧惜柔點頭，“我沒事。那個保險箱都放好了吧。”顧惜柔上庭之後就將保險箱交給了警方，現在她有些擔心。‘
昨晚夏伊楠的到訪，雖說什麼事都沒發生，但一切也絕不會那麼簡單，但無論顧惜柔怎麼仔細回想她都想不出夏伊楠昨晚有任何破綻。
越是這樣風平浪靜，越是讓人擔憂。
昆蒂娜自信的笑，“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她的話音剛落，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讓整個法庭轟然一片。
顧惜柔和昆蒂娜幾乎是同時望向對方，怔了幾秒便向存放證物的房間奔去，但已經晚了，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顧惜柔徹底的愣在那，她的四年時光竟然成了那爆炸，那火。
警方迅速的滅火，但已經來不及。
夏伊楠，顧惜柔腦海裡一下子蹦出這個名字，她恍惚的望着狼狽不堪的警方，昆蒂娜抱着頭，“完了……”她低聲呢喃，所有的努力都完了。
顧惜柔癡癡地坐在椅子上，不知爲什麼證據被毀她並沒有那麼的痛苦反而是有些慶幸。
昆蒂娜無神的看了一眼顧惜柔，證據被毀，所有的指證都成了空話。穆傑明以及他的【影】組織根本受不到懲罰。
警方已經很小心，證據還是被毀，現在顧惜柔也是空口無憑。
“先回去吧，警方正在試圖恢復。”昆蒂娜拍了拍顧惜柔的肩膀，遞給她一杯咖啡。
顧惜柔搖頭，“能恢復嗎？”她追問，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昆蒂娜無奈，她坐在顧惜柔身邊，“現在沒有了證據，根本沒辦法開庭，法庭已經決定延遲開庭。而且，國內要求儘快護送你回國。”
結果他們都已經知道，最後無非是撤銷控訴。
雖然不能算是前功盡棄，但這些年的努力也被一把火燒光。
顧惜柔握着手裡的咖啡，放在嘴邊抿了一口，熟悉的苦澀讓她清醒過來。“怎麼會起火？”顧惜柔詢問。
昆蒂娜嚴肅的糾正，“是爆炸。”
顧惜柔抱歉的笑笑，攏了攏長髮，喝了一口咖啡。她不想告訴昆蒂娜昨晚夏伊楠來過的事情。
昆蒂娜沒有再說什麼，似乎她也覺得這不關顧惜柔的事情，畢竟是他們警方保管不當。昆蒂娜剛想安慰顧惜柔幾句，手機就響了。證據被毀的事情她已經向上級彙報，上級命令今晚就將顧惜柔護送回國。
警方有理由相信，【影】組織有能力毀掉證據，那麼也有能力毀掉顧惜柔。
現在顧惜柔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儘快回國是她唯一的出路，況且國內也一直要求儘快將顧惜柔送回國。
雖然沒有證據指證穆傑明，但他手下的【影】組織都被一舉殲滅，這也算是功勞一件。
今晚是顧惜柔在倫敦的最後一夜，她望着夜空，有些迷濛的看不清，手碰到眼角眼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下。
明，你還好嗎？顧惜柔無聲的哭泣。
清脆的敲門聲，顧惜柔瞬間擦掉眼淚，抽出手槍。
她從監控裡看到是昆蒂娜身後還跟着特警，她鬆了一口氣打開了房門，昆蒂娜見到顧惜柔手中的槍，不禁失笑。
再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紅腫，便猜到了七八分，“艾莉兒你還好吧。”說完，便動作麻利的檢查了房間。
確定安全之後，昆蒂娜有些不捨的說，“艾莉兒，現在我們就將護送你回國。”
顧惜柔點頭，沒有半點驚訝的意思，她也猜得到明天送她回國只是警方放的煙幕彈。
她早已經收拾好，四年前來的時候她帶了那麼多東西，現在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她的身邊也再不會有穆傑明的存在。
昆蒂娜望着顧惜柔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輕聲笑着說，“艾莉兒，一切都已經結束。”
顧惜柔沒有回答，只是在昆蒂娜和警方的帶領下上了飛機。
再見，明……
顧惜柔望着窗外，輕聲呢喃。
以後再見便是仇人，你我又何必相識一場。
她以後再不會成爲臥底，她的臥底生涯應該早已經被黑道封殺。
現在【影】組織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他們以爲無害的大嫂竟然是警方的人，而且將是未來的督察。
“你跟我一起回去嗎？”顧惜柔看着坐在自己身邊昆蒂娜。
她翻了翻手上的報紙，笑笑，“我必須到國內交代一下，還有很多事情要說明，還有就是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此行的任務。”
顧惜柔微笑着迴應，看來今晚又沒得睡了。
自從那天之後，顧惜柔就開始失眠，每天每天的惡夢。
惡夢的陰影裡，是穆傑明絕望的目光，還有他絕望的聲音附在顧惜柔耳邊說的，要讓她生不如死。
他一定會做到的。
顧惜柔確定這一次證據被毀是夏伊楠的做的，應該就是那天見到顧惜柔之前她就已經完成。
至於夏伊楠爲什麼要這麼做？顧惜柔大概猜得到。
“我回去，夏伊楠怎麼辦？”顧惜柔問道，她神色安然。
昆蒂娜沉默，警方還沒有找到夏伊楠，“你說過，成少知道你們的身份。我想，夏伊楠她凶多吉少。”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出自己的擔心，顧惜柔沒有說什麼，她知道夏伊楠不會有事，也不會再出現。
一切都已經結束，多說無益。
“她已經走了？”於錦凝望着夏伊楠，她倚着他的肩膀，點點頭。
他們也應該走了，“伊楠，我們現在還不能離開，明他？”於錦轉過身凝視着夏伊楠，很抱歉的模樣。
夏伊楠善解人意的笑，“我知道。”穆傑明現在需要他們，顧惜柔的離開對穆傑明來說，就像掏空他的所有。
他曾經以爲的未來幸福都已經成爲泡影，“早知道，或許應該早一點告訴他！”於錦無奈的說。
夏伊楠搖頭，“這和時間的早晚毫無關係。或許他像當初的你一樣，他那麼聰明怎麼會感覺不到顧惜柔的不對勁，只是不願意相信更不願意懷疑他深愛的女人而已。不是嗎？”
成少端着兩杯紅酒走向他們，現在他終於瞭解了事情的始終，也知道了夏伊楠的無奈。
有些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他這一次到沒有像恨夏伊楠一樣的恨顧惜柔，或許人多少都有些身不由己。
“伊楠，我要向你道歉。”成少明朗的笑，一副冰釋前嫌的模樣。
夏伊楠回過頭接過紅酒，“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麼。”
的確，她並沒有做什麼，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隱瞞於錦自己的苦衷。顧惜柔安全回國，她的任務完成。
他們碰了一下酒杯便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成少望着他們，“我們的組織遭到警方的重創，我本來想向所有人公佈顧惜柔臥底的事情。”
提到顧惜柔這個名字，成少不由得停頓了一下，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天真善良的大嫂，居然是警方的臥底。
四年，他們居然都沒有懷疑過她。
不是顧惜柔的演技有多好，而是他們多想有一個女人澄澈簡單的成爲他們的朋友。現在謊言已經不再具有意義，被揭穿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穆傑明也總要面對撕心裂肺的痛楚，背叛不可原諒。
成少停了停繼續說，“但明沒有同意。”所以除了他們幾個沒有人知道顧惜柔真實身份，即使是安俊浩和南宮炎。
“廢話，明當然不希望將這種事情讓所有人知道，那麼就會……”於錦看了一眼夏伊楠，“這樣就會讓顧惜柔置入危險中。”
成少當然明白，但，“事到如今難道還要保護那個女人？”他無力的爭論，還好穆傑明的傷不嚴重，否則他一定帶上足夠火力從警方手裡搶回顧惜柔。
但這根本不可行，他知道。
經過這次之後，成少彷彿很容易被激怒。也許因爲沒有什麼是可信的，沒有什麼是永遠都不會背叛的。
他們除了彼此還能相信誰呢？
夏伊楠即使不是警方的人也絕不會成爲他們的人，她的心從過去到現在都是中立的。
那個顧惜柔，成少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酒杯“砰“的摔在地上，裡面剩餘的紅酒四濺開來。
顧惜柔的背叛對於穆傑明來說是奇恥大辱，他最信任的人卻是叛徒。
男人的太過自信從來就是一個可笑的事情，註定恥辱。
穆傑明穿上外套，他已經能下牀了，傷口還隱隱的作疼，他喜歡這疼提醒他對顧惜柔的報復馬上就要開始。
欺騙和背叛，對於穆傑明來說雖然不陌生，但從不會原諒。
更何況，顧惜柔，他最愛的女人。
她潛伏在自己身邊多年，他不是沒有發現她的蛛絲馬跡，但他寧願被愛矇蔽雙眼將自己琴聲送進地獄。
現在他從地獄歸來，這都是脫顧惜柔的福。
他也要讓顧惜柔嘗一嘗地獄的味道，她一定會喜歡的，穆傑明冷冽的笑，薄涼的風打在他臉上，眼角的恨意讓黑夜都顯得淡漠。
她是逃不出去他畫下的城堡，永遠都逃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