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君無邪這樣的話,隨弋轉過臉,淡淡道:“你們之間不要也不能有孩子”
君無邪目光顫動,猛然轉頭看她。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隨弋雙手負背,看着幽幽湖水:“你是人族皇脈君氏正統,哪怕現在君氏覆滅,你依舊是它爲數不多的血脈,也因爲如此,它的命數會加劇在你們的身上,人越少,分攤的命數越強命數分爲氣運跟宿命,氣運可以讓你機緣深厚,修煉迅速,至於宿命種族之間不結合,這本就是規則之一,尤以人,巫,神三族最爲強烈於我,便是不能相戀,於你們不能有後”
不能有後。
君無邪拳頭握起,忽然想起他跟祁連剛成親那會,在凡間燈節遊玩,他買了花燈,轉頭看到平日裡冷漠的妻子低頭逗着一個扎辮小孩子,那眉眼都是笑
她說過,她可喜歡小孩子了
再想想君御卿跟大祭司
不能相戀,不能有後
難怪,難怪一開始隨弋知道他跟祁連成親後,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他當時還以爲她是心疼祁連跟他成親的用意
“是絕對的嗎?”君無邪聲音有些沙啞。
“絕對反噬母體必死,孩童十有**難以存活,而且難以估計孩子將來會如何,畢竟血脈逆衝,天地不喜”
母體必死。
君無邪握住祁連的手,輕輕地,像是握住了一個世界。
“那就不要孩子了,她若是喜歡,以後領幾個就是了”
“你是君氏血統君氏,很可能就留了你一個”隨弋看着他。
真的可以放棄嗎?
君無邪神色淡淡。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
什麼君氏,什麼皇族命運。
他統統都不要。
以前是怎麼放棄一切去找她的,現在自然還可以放棄一切去守着她。
“有你如此,我很放心”隨弋終究一笑。
君無邪也是一笑。
她還活着,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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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醒來後,自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但知道自己已經好了,一見到隨弋便是恢復了孩童心性,哪有爲人妻子的一份穩重,歡喜得不成樣子。
以前君無邪還會吃些許醋,現在只覺得看她這樣歡喜也挺好的。
隨弋本就寵她,探手摸摸祁連的頭,問起了那些神秘人的事情
“他們是衝着我來的我有這個感覺,而且感覺他們似乎要抓我是活捉,並不下死手,只是因爲我跟無邪剛突破,而我又剛好悟通了咱們巫靈庭的傀儡術,用了十幾個傀儡殺了他們不少人但他們用了一種毒劑,我一時不查便是中了師尊,這是我的記憶片段”
祁連現在想起還有些心有餘悸,便是凝出了自己的記憶片段給隨弋看。
隨弋看了後,挑眉。
“藏門”
藏門?
祁連兩人沒去過域外戰場,自然不知道藏門勢力。
聽隨弋緩緩道來域外戰場的事情,但隨弋免了天尊繭的事情,也是因爲祁連剛剛恢復,她的性格又十分純粹,難免急火攻心或是難過,而且隨弋着手救人,也就差一步了,更覺得沒必要再說
“藏門要那麼多戰績,又捕捉我們巫靈庭巫師必然跟小元界有關”
祁連還是有些憂慮,卻見隨弋面上溫和恬淡,似乎並不擔憂。
這種氣質舒緩了她的憂慮。
何況隨弋說:“別怕,有我在”
祁連也就放心了,又疲倦得要睡過去,君無邪將她攏在自己懷裡,當着隨弋的面什麼的祁連面色一紅,正要推開他
“我耽誤你們了嗎?”
隨弋懶懶看來。
祁連打了一個哆嗦,忙說沒有沒有,然後只能乖乖窩着睡着。
但不可否認,這麼多年了,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的懷抱,他的溫暖
只有這樣才能入睡。
她睡着後,君無邪才問起域外戰場異族的真正情況。
他可不比祁連好糊弄。
隨弋輕描淡寫,君無邪沉默良久,說:“您要拿回巫靈庭嗎?”
什麼?
隨弋一怔。
君無邪看她表情就知道這人並不知。
“主世界四分五裂,但巫靈庭跟空庭遺址一直都在三界元,而且就在皇庭之內,算是禁地”
這兩個地方隨弋從未想過去找回它們。
在她看來,它們永遠不如人重要。
但是救人的最後一步,若是有它們在,必然更穩妥一些。
何況她知道祁連這事情,再想起被捕捉後淪爲繭的那些人
“一開始,我並未將巫靈庭看得太重”
君無邪聽到這話,有些發怔。
“我是元靈,一開始就擁有太多,去人間也是因爲一些私人原因,人間是我的客居地巫靈庭的建立也純屬被動那麼多年,巫靈庭紮根深厚,已成體系,我一直都覺得哪一天哪怕我走了,巫靈庭也是沒關係的畢竟我不屬於人間”
不屬於人間。
君無邪忽然明白或許大祭司跟君御卿的悲劇不單單來自天地規則,更源於她的絕對冷靜跟剋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屬於哪裡。
而對於大祭司的剋制,君御卿又那樣謙卑。
他們或許相愛過,但隔着的何止是兩個種族。
更是天與地。
“冕上本就就該立於九天之上的人這世間,留不住您”
君無邪真誠道。
這話讓隨弋似曾相識姜沉魚好像也說過,只是後者多有譏諷。
“是嗎也是因爲人間不屬於我吧但我忽略了巫靈庭那一戰之後,我封了神族,也將人族核心脈地分割在三界元對於巫靈庭,我是留過囑咐的”
“是,祁連說過她說您讓巫靈庭避世或者解體,各尋人生但他們怎麼可能捨下大祭司您一個人在九重妖樓受苦,這纔有了後來對人族跟神族的復仇計劃”
至於結果,祁連是不知道的,因爲隨弋疼她,所以那些師姐師兄們就將她排除在外,是保護,也是無奈。
——或許早就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若是必亡,也要留大祭司疼愛的小師妹一命
不求崛起巫靈庭,只留她
“她曾記起,她的大師姐靈主李彧靈將她昏迷之前,曾對她說過一句話”
“若是真孤獨,真難受,就放棄,我們永遠在奈何橋等你若是能忍,每隔十年給他們燒一卷大祭司曾頌過的巫經祁連記不得一些前塵舊事,但這件事她記得很牢”
君無邪的聲音很輕,隨弋閉上眼。
“所以,這纔是我最對不起他們的地方”
她沒想過那些她一個個收養的徒弟,會這般敬奉她,爲她舍性命,如姜沉魚說
大祭司,你太高傲,太飄渺,心繫天下蒼生,但可曾低頭去看看那些離你最近的人?
她,不曾。
君無邪恍然聽到隨弋輕輕一句:“彧靈是騙她的死去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沒有入輪迴,靈魂纏繞本體,不肯離世就算她去了奈何橋,也找不到他們”
那些孤魂,永遠守在四分五裂的天地之間,隔着星域,隔着滄海,永遠孤獨得等着巫靈庭的同伴
或許,也在等着她。
藏在那被異族卵吞噬的繭內,忍着屈辱跟痛苦,就那樣等着她
隨弋睜開眼,眼中遼闊如星空汪洋。
“所以巫靈庭,我會親手拿回來”
另一個地方。
藏門。
藏門門主坐在那裡,聽着下面的人彙報,他的身前飄着一個名單,名單上羅列着一排排名字,可大多數已經被紅線劃掉。
不,應該說,幾乎已經全被劃掉。
唯獨榜首上掛着樓蘭一個名字。
“巫靈庭啊”
他眉頭微微鎖着:“只剩下一個樓蘭了啊”
他將名單燒燬,起身:“大祭司冕上已經可以聯合人殺死一個至尊,料想她達到至尊之境也不晚而且她還滅了三族,奪走繭”
他一揮手,下面的人盡數褪去。
黑漆漆的大殿顯得有些空蕩蕩。
他起身,半跪在地,以龜圤之儀畫陣,半響,一個懸浮人臉出現在陣法之上。
他趴在地上,乖乖將一些事情彙報
“主上,如今只剩樓蘭跟大祭司,可要我等”
“只剩下他們?不用多久,那些人會活過來的”
“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些人都已經”
“會的”
人臉面上有些許詭異的笑。
“不過他們活過來到時候,就是她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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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隨弋在,君無邪兩人安全無虞,加上毒已經解了,祁連恨不得就此變成隨弋身上的一個掛件,哪裡願意離開,至於君無邪這個堂堂君氏爲數不多的血脈,從未想過利用自己的氣運得到些什麼,反而也賴着自己的小妻子寸步不離,不過關於修煉是不能放棄的,不然哪有實力去保護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