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些年溫養得比較好,隨弋時常用磁氣去疏離她的身體,因此哪怕患了絕症,這段時間氣色也十分紅潤,每日又笑盈盈的,和藹可親,因此人緣十分好,就是宮九等人也一直很喜歡跟她撒嬌賣萌.....
也是這樣該、也可以長命百歲的人就這麼一朝之間沒了。
宮九一想起都覺得眼眶發紅,也的確發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宮九才說:“隨弋....”
“我無礙...”隨弋閉眸,呼吸很淺很淡,幾近乎無。
這纔是有礙好麼。
諸人都不言語,只有車子穿過車流的聲音...
老太太沒了,按照習俗是必然要入殮發喪的,當日就得聯繫處理...哪怕是隨弋等人不願也沒辦法。
隨弋的別墅原本是比較清靜的,一時間便是人來人往,多是一些處理喪事的專業人員..
蕭然這些鄰居乍然得到消息還驚愕的很,但是也知道眼下不是去詢問的時候,只能通過自己的關係網去查...
他們還沒查到虛實,當夜,已經在書房窗邊倚着半天的隨弋緩緩站直了身體,走過書櫃,隨手挑起擱置在上面的妖闕,鏗鏘,插入腰間腰帶上的劍扣,左邊插着封龍刃...
沒一會,一輛車便是開出了別墅,無聲無息的,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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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家的住宅區,是一個大莊園,裡面的別墅不勝枚舉,但是中央別墅還是最顯眼的,不過今夜顯得尤其陰暗。往日時常亮一整晚的燈光此刻都暗着的。
當隨弋推開正廳大門,燈光啪的一下就亮了起來,廳內沙發中,坐着諸多老者,站着諸多人..其中便是包括雙眼血紅的雲海。
不過他沒說話,發言權交給了雲西來。
雲西來坐在正位,一隻手拄着龍頭柺杖。背脊挺直。眸光如狼,盯着隨弋...幽幽得笑;“果然如我所料,你這樣得人自大到了極致。是耐不住今夜的,真以爲你獨身一人便能血洗我雲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輕蔑跟驕傲就在一念之間。
隨弋獨身站在一邊,面對着那裡至少七個百年內力以上的雲家高手,還有數百個潛伏各個方位的雲家死士...
她垂眸。腳步弧度稍稍一轉,正面看向這些人。
中玄關的一個扇形空門隔開了他們兩邊。
“不及閣下嚴謹。 竟是將所有的老幼婦孺都轉移了...不知是否畏懼?”
畏懼
!
就像是被戳中了傷疤,十幾個加起來年紀都要上千歲的人此刻冷笑連連,怒喝嗜血無比。
雲海像是從牙齒縫裡繃出的冷笑:“隨弋,你看看這裡”
他一拍手。那面巨大的雪白牆壁上燈光照射下來,便是暴露雲俊彥的遺像。
“彥兒是我雲家這一代最出色的血脈,被你殺死...今日你來。我雲家必要你的人頭來祭奠他!”
“最出色?”隨弋垂眸,“也不過如此”
大膽!
一個老者忍耐不及。已然從沙發上彈射而起,雙手虎爪,百年內力凝聚爪尖!
後頭一個老者也是如獵豹迅猛竄起,眨眼到身前,那風聲鶴唳...
速度,力量,哪裡是剛剛那花甲老人該有的!
駭人!
駭人?這裡他能駭的也就隨弋一人,但是隨弋不駭,反而右手手指扣住了妖闕劍柄,劍出的瞬間,一道寒音,如鳥鳴。
空山流刃第一刃:空山鳥語
噗!
那老者的脖頸一歪,整個人往後面翻跟斗仰倒,脖子上一點紅。身體抽搐着。
洞穿氣管。
其他人驚駭,驚駭中,第二個人的劈掌已經下來...
劍未及,封龍刃被甩出去...
飛靈流光!
噗!
第二人被釘死在空門牆壁上,隨弋走過去,一手提着妖闕,一手拔出封龍刃,走向雲家這些人...
一呼吸的死寂,第二呼吸的全體暴動!
渾厚兇猛的內力幾乎在那瞬間充斥了整個大廳,而二樓走廊上諸多狙擊槍瞄準...
紅外線鎖定...
殺殺殺!
就距離三四百米的地兒,偏門一棟別墅中,一羣養尊處優的貴婦人跟一羣同樣養尊處優甚至囂張跋扈的雲家年輕一代都在這裡。
許是因爲雲俊彥死去的緣故,這些人也沒了往日那娛樂的興致,一個個面上似乎哀慼,不過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難過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也許親孃早死的雲俊彥一死,得意的是這裡所有人吧..
二房,三房,四房...哥哥弟弟什麼的..
一個青年忽然說:“爺爺他們是去對付那個叫隨弋的人?”
“好像是...聽說是隨弋殺死了俊彥”
“對於一個人而已,用得着出動我們雲家這麼多人馬?竟然還調用了最強衛隊..”
“反正衛隊是來守護我們的,也沒什麼不好..”
“那倒是..”
就在二樓,兩個老者面對面坐着
。
“老四,我有點兒不好的預感,從早上開始就左眼皮一直跳..也許這次..我們雲家氣數已盡”
“那也是命,老早就勸過大哥他們做事別那麼絕,唐家那女娃就是一個預兆..可惜他們不信,愣是點燃了這根導火線..再看看下面那羣小子,呵呵,莫說那隨弋有沒有能耐今日滅了我雲家,就是來日..雲家也撐不了多久”
“文不過三代,武不過一代..唐家那一人說得好,我雲家三代人,不出一個有學問的讀書人,武道之上。出了一個還可以的雲戾,也是乖張陰戾,難成大器,最後被廢了..如今都應驗了...”
兩人說着說着,忽然感覺到下面已經安靜很久了,安靜到好似他們的談話都被這羣不成器的人聽到了似的,兩人對視一眼。起身。走到欄杆邊上,便是看到了下面癱倒一羣生死不知的人..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端着茶。擡起臉看他們,那張臉美得如妖如魔。
“難得看到這一家子還有兩個見解不凡的人...不如下來喝喝茶..”
宛若這裡是她的家。
兩個老人表情一抽,目光一移,看到了另一邊站在牆下看壁畫的女子。
那女子轉頭朝他們瞥了一眼。眉眼如畫,聲音清冷:“一路走來。十副畫,竟有九副是贗品...三代不文,倒是所言非虛”
這是誇獎麼?
啪啪打臉,臉都腫了!
兩個老者委實憋不出話來。一呼吸,其中一個老者才嘆道:“兩位不去幫那隨弋,卻來這裡。難道是特地來找我們兩人的?”
“一個人可以搞定的事兒,何必讓三個人做...”東方姑娘放下了茶杯。看向兩人:“既然內力已經動,何必再等風起呢..”
一個老者皺眉:“所有眼睛都盯着隨弋,卻還漏了兩位..我雲家敗得不虧”
一嘆氣,兩人卻是猛然祭出武器...
刀劍暗器起!
下方...
東方姑娘指尖一撥,彈出兩根銀針,紅線穿射...
殺人一眨眼。
也不過是銀針一線牽。
江沉魚眨眼之後,東方姑娘已經收了紅線,銀針飄入袖口中。
江沉魚開了口,問了一句話。
“袖口那麼小,針藏在裡面就不怕戳到自己?”
還真是別緻的戰後考場白。
東方姑娘眼神一掠,如寒芒,漫不經心又冰冷徹骨。
“我的針連被人的血都不沾,何況是我的血..”
“也許是因爲皮太厚,戳不破”江姑娘好心給了一個解釋
。
“戳不破的從來都只有人心,而非人皮”
江沉魚沉默,看着東方不敗雙手負背,步履輕慢懶散得走出去。
又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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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家主屋。
隨弋走出來的時候,宮九這些人已經都到了。
所有人看着她走下臺階,手裡提着妖闕,妖闕上的血一路滴過來。
那是讓人觸目驚心的紅。
更讓人心悸的是隨弋...往日,哪怕殺人,隨弋也一向是從容不迫,隨身不染丁點血氣。
眼下...
讓人心攝的恐懼。
好似她背後拉長的陰影隨時會竄出來大開殺戒。
而她的背後也有一輪彎月,正在緩緩被烏雲遮住。
還是風殺打破了平靜:“九小姐,我們進去弄掉監控系統...”
“不用了..已經壞了”隨弋轉過臉,將妖闕插入腰側,淺淺呼吸一口氣,東方姑娘忽然上前來,手指點住了隨弋的眉心。
這一點嚇壞了宮九等人,你幹嘛!
“你的心亂了,隨弋..”東方不敗收回手指,拂過隨弋的額角,忽然單手撐住她的肩膀。
“也許我該帶你多殺一些人..”
隨弋擡眸看了她一眼,閉眸,呼吸好像很沉,綿長幽遠,安靜中,諸人才聽到她的聲音:“我去一個地方,這裡...勞煩你們”
宮九等人發怔,也自覺點頭,“好”
回神之時,隨弋已經離開,宮九等人也沒留,反正他們現在也脫不開身,雲家這邊的後事兒得處理好,但是隨弋的狀態也好像不大對勁。
宮九不自覺看向花妖非,咳嗽:“隨弋那裡..”
“我去”花妖非打斷她。
“不,我去!你別跟我搶!”
“滾蛋!”
兩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風殺不得不提醒他們:“東方姑娘跟江姑娘已經走了”
“!!!”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