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畫又怎麼了!存世下來的真畫能有多少?哼,一些當代大書法家臨摹下來的假畫可也是價值連城,我瞧你們兩個也肯定認不出這是誰臨摹的畫作...是張雲高!”
“張雲高!”周然顯然有印象。
隨弋對這人沒印象,便是皺眉:“只是臨摹的贗品都價值如斯,那麼真跡呢?”
唐老小心翼翼得摸了摸畫框。
“不是所有贗品都能這麼值錢的,你曉得在古代就有一些畫家時常會臨摹前代的一些名畫家的畫作,而這些臨摹畫作自然也是價值連城,再往後,咱們當代的一些畫家所作臨摹畫作,價值過百萬的也不在少數,這得看人,還得看什麼畫,自然,這些臨摹畫再貴,也大多貴不得真跡...你們瞧這畫”
枯槁的手指指着畫框,語氣斬金截鐵,字字鏗鏘:“你們信不信,這畫若是郭熙之得《早春圖》,價值上千萬都不止!”
上千萬!!!周然目瞪口呆。
隨弋也是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千萬?其實她剛剛也就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沒想到還真的抓到了漏點。
不過她的這個能力,好似委實不凡,起碼在古董這一行絕對是逆天存在。
“隨弋雖然不懂古畫,卻是細心聰慧,一眼就能推算真假,這是優點,而你周然,你這小子還是欠缺火候啊,要知道這鑑寶鑑寶,最重要的就是真假,爲什麼要知道真假?當然是要知道這東西價值多少錢!”
唐老的手指幾乎戳着周然腦門,“價值都不知道...怎麼漫天開價,坐地還錢?”
一副典型葛朗臺得形象。
周然被唐老拉到一邊訓斥,隨弋卻是若有所思,慢慢的,她的眼裡蘊了淺淺的笑,嘴角勾了勾,走過唐老身邊,手指一探,輕鬆自然得勾了他懷裡的黑袋子。
“你們慢慢說,我先走了”
“誒誒...你去哪啊?”
“學校”
待隨弋一走,唐老又訓了幾聲,周然垂頭喪氣,扯扯頭髮,無奈道:“掌櫃的,其實在這方面,我是真有點缺陷”
“廢話”唐老翻白眼。
“但是隨弋...我覺得掌櫃的是真可以培養她”
“爲什麼這麼說?在古董方面,她可是遠遠不如你”
“額....”周然絞了下腦汁,尷尬道:“其實我就是覺得她身上有股氣質,很古典,優雅,看起來就像是古代的仕女...而且你不覺得她平日裡的言談舉止都很...很...”
似乎是無法形容,周然比劃了手勢...唐老挑挑眉,脫口而出:“很像古代的人?”
“對!比起電視上那些演員都來得真實,也比學習過我們學校古典禮儀課的許多同學都要來得有味道...”
這話讓唐老安靜了下來,睨了睨周然,冷哼:“這是古董行,不是選秀,這些有的沒的不重要...而且她的出身來歷都板上釘釘,你丫的少看那些肥皂劇,想東想西沒個正經...”
嘴裡這麼訓斥,唐老心裡也莫名嘆氣。
臭小子,你以爲老子不想拉她入夥啊!這丫頭端是在專業方面不如周然,卻在心智上面遠遠勝於周然,觀察力超羣,這在古董行絕對是關鍵天賦.......
奈何人家沒這個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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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弋也不知道身後有兩個人在念叨她,她本意是將校服帶到學校的,不過想想上面的刀痕委實有些嚇人,還是擱在雁堂齋得好,而那一共三千多元錢,她還是揣在了身上。
一個時辰後,在南潯二高得最後一節課時,她在安靜又傳蕩着朗朗讀書聲的走廊上走過,接着將三千元放在了高三二班班主任得辦公桌前。
昨天是九月一號,今日是九月二號,她是遲了一天交錢,不過這不要緊,重點是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她拿不出錢來了。
黃岩握着圓珠筆得手下意識推了推眼鏡框,盯着眼前換了一套校服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姑娘,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家班裡的一個學生。
叫什麼來着?
隨弋...
話說,他對隨弋委實沒多大印象,主要是因爲這個女孩太低調安靜了,用江南土話講,那就是“黯淡”,整個人窩在角落裡淡幽幽的,無聲無息得來去。
只是,昨天那會,她的確是唯一一個沒能交上學費的人,所以黃岩才能對她有幾分印象,便是瞧了瞧桌上的紅色老人頭,悄然眯起眼睛。
“是隨弋啊...額,你有錢了?..其實你拖一兩天也沒事,瞧你這麼急皺皺的樣子...”
現在的老師已經沒幾個會搞文藝氣了,特別是班主任一階往上“當官”的一類,大多官腔厲害,像黃岩就是這樣的。
隨弋沒把他的話放心上,只用手指關節輕敲了下桌子,說:“三千塊,兩千八百是學費,還有兩百是要補一套校服,麻煩老師安排一下”
“額?你校服怎麼了?”黃岩早注意到隨弋穿的不是校服了,仔細端倪了下她的衣服。
“丟了”隨弋淡應。
辦公室裡面其實還是有幾個老師的。
本來對隨弋這個學生不以爲意,不過剛好高三三班的班主任王燕接了開水泡咖啡,路過隨弋身邊的時候,無意中一暼,頓時腳步一頓。
“呀~你這穿的是...江南布衣?”王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樣,手指下意識得捻住了隨弋袖子上的一個墨綠印記。
“江南布衣?”辦公室內的幾個女教師都面色異樣起來,目光整齊劃一得落在隨弋身上。
雖然隨弋對這個品牌不甚瞭解,一看她們的反應也知道這牌子名氣不小,應該也是極貴,加上易先生那背景,料想也是真貨。
略微一蹙眉,隨弋不動聲色得將袖子從王燕手裡抽出來,淺淺道:“西九大道那邊買的”
西九大道?這些人登時歇了原來的興趣,西九大道?那不是他們南潯古鎮這邊有名的A貨批發市場嘛!
真是,原來是假的啊!
之前反映有些激烈的王燕有些尷尬,有些惱怒得看了隨弋一眼,喝了一口咖啡,哼笑:“我就說現在的女孩子習性不大好,什麼衣服不好穿,專好假貨...這風氣不能長,黃岩啊,你得管管...”
她似乎看到了桌上的錢,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幽幽補道:“何況是家裡情況不大好的一些學生,焉知虛榮心太強,會不會小錯變大錯呢?”
黃岩更尷尬,也有些羞惱,他們二班的成績一向被三班拉下一大截,是高三階段十五個班級裡比較墊底的一個,那王燕自然對他頤指氣使!
更偏偏,他今天就是被她抓住把柄了。
因爲這個,黃岩對隨弋也多了幾分不耐煩,面色冷了下來。
“行了,你去領自己的書,然後去教室吧!下午放學了再來領校服!”
隨弋一頷首,在不少教師略微鄙夷得目光下越過王燕身邊,眼角一暼,視線莫名無限縮放,瞬息看到王燕衣衫後領的牌子上。
幾個英文字母,很是娟秀漂亮。
“教室以身所爲爲教,以言行爲鞭,學子踽踽而學,王燕老師身上這件VEROMODA款式不錯”
她隨手握住門把,關上了門,啪嗒一聲,驚醒了衆人的愣神。
半響,王燕才反應過來隨弋那段話是什麼意思。
“呵,王燕,讓你穿着名牌來上課...怎麼樣,被學生諷刺了吧!”
“以身言教啊,怕是會教壞你的學生哦~~呵~~~”
幾個教師酸裡酸氣得說着,是譏諷,也是調笑。
王燕臉色難看至極,倒是那黃岩默默出神得盯着桌上的錢。
這隨弋,真的跟一般高中生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