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並沒有看清楚那人樣貌……恐怕是找不到的。”墨靈眉眼低垂,不敢讓他有所懷疑。
“會找到的。”傅凌風一字一句,說的肯定。
“太子殿下不必爲民女如此費神,反正額頭的傷疤也退掉。”
“若退不掉,你這張絕色容顏有損,你也不追究麼?”指尖劃過她仍顯蒼白的臉頰,傅凌風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眸,緊鎖着她。
他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不在乎自己容顏的女子。
更何況是如此絕色。
“民女覺得,有疤並不是什麼壞事。”墨靈上一世將自己的容貌看得比性命重要,最後卻是落得那樣的下場。
知道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她更希望自己能夠普通,這樣或許墨江永遠不會把自己帶回莫家,也不會遭遇這麼多的變故,步步驚心。
“若留疤,本太子會收留你。”傅凌風俯身在她額頭落下輕吻,隨即翻身下榻,轉身離去。
墨靈望着他離去的身影,仍是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擡手撫過他冰涼脣瓣留下印記的地方,心緒亂了。
剛剛那句話算是什麼?承諾?呵,收留你,算什麼承諾。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傅凌風縱然一生桀驁不馴,但承諾只允過三次,第一次給了他生死患難的兄弟,一次給了他血緣嫡親的十一弟,一次給了她墨靈。
營地,風字營的兄弟們各司其職,忙碌不堪。
墨靈休息一夜後,已經感覺好了許多。
記掛着這一次離開墨府還沒來得及做完的事情,她打算一早離開。
“喂,你這女人真是忘恩負義啊,老大救了你,你就這麼走了,一句謝謝都不說?”懷元在馬廄裡撞見她鬼鬼祟祟的身影,毫不客氣的嚷道。
被他這大嗓門一喊,墨靈知道要悄悄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轉過身,神色從容道,“那就請這位公子幫忙傳個話,告訴太子殿下民女在此不方便多做打擾,先行離開了。”
“你你你你,你不就是那個神仙姐姐麼!”懷元一看見她的樣貌,眼鏡頓時迸發出了光彩,激動的上前握住她的手臂。
墨靈瞥了一眼被他握的有些發疼的手臂,語氣冷了幾分,“看來公子的酒還沒有醒。”
“哎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以爲那真的只是一個夢,不然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呢。”懷元傻笑着忙鬆開手,歪着腦袋不敢多看她。
“那就告辭了。”墨靈祈禱這裡的動靜千萬別把傅凌風引來,轉身快步往營地外走去。
懷元卻一路跟着她,“姑娘,其實你留下來也沒什麼問題嘛,這裡有人照顧你,不是挺好,而且你看你弱不禁風的,說不定出去又要被人盯上,萬一有個好歹,那可怎麼辦!”
見她不肯停下,乾脆竄到她的面前攔住了去路。
墨靈只覺得莫名,這是唱的哪一齣。
喝醉的時候鬧騰也就罷了,怎麼清醒的時候還是這麼瘋瘋癲癲的。
“懷元。”乾知聽士兵通報,匆匆趕來,遠遠見到這場面,頭疼扶額。
“謀師,你來的正好,大哥帶回來的姑娘傷還沒好就要離開,正巧被我看見攔下來了。”懷元搶先一步道。
乾知搖扇,蹙眉打量臉色仍顯蒼白的墨靈,輕嘆一聲道,“姑娘看上去的確還未痊癒,但此處並非是強留人的地方,若真要離開,那就讓軍醫再診治一番,以防萬一。”
墨靈先前就覺得這個男人氣度非凡,沉穩幹練,沒想到竟是傅凌風的謀師。
沒想到年紀輕輕就能擔此大任,看來一定有特別的過人之處。
心中知道他剛剛那番話,只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讓傅凌風來做決定,到底放不放自己走。
“那就有勞了。”她知道堅持離開不可能成功,乾脆順着乾知安排。
房內,軍醫幫她重新診治了額頭上的傷口,見傷口好的極慢,不由蹙眉,“哎,看來這疤要一、兩個月才能消退啊。”
“這麼嚴重?”懷元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自己腦袋不知道被多少硬物砸過,也沒問題啊。
軍醫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你這個皮糙肉厚的,再砸重一點都用不着一、兩個月,人姑娘家細皮嫩肉,是你能比的嗎!”
“我就這麼一問,你兇什麼。”懷元不削的哼了一聲,走上前半蹲***,擡頭望着墨靈額頭的傷疤道,“這事都怨我,讓那幾個混蛋逃了,還傷害到姑娘你,總之這件事我一定會負責的!”
“你要如何負責。”乾知鼻尖發出一聲嗤笑,笑他心智都未成熟,竟然說的出負責兩個字。
“謀師你笑得這麼奸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懷元氣的大嚷,“不就是負責麼,負責就是以身相許啊。”
聞言,墨靈平靜如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尷尬的輕咳了幾聲,開口道,“公子不必負責,小女子承受不起。”
“你這小子,別添亂了。”乾知哭笑不得,這種話也虧他一個大男人說的出口,說着用手肘把他往房門外推去。
這是,傅凌風風塵僕僕從遠處疾步而來。
老遠就聽到懷元鬼哭狼嚎的叫聲,“謀師,你再推我,我可要動手了!”
乾知卻不想再讓他胡言亂語丟人現眼,抵着他雙臂的手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南郡有一批新兵,懷元你快馬加鞭回去訓練。”傅凌風揚袖一揮,把兩個人分開數米遠。
“大哥,你也太狠了吧?”懷元哭喪着臉,可憐巴巴的湊到他身邊,好似一隻被拋棄的小狗。
“南郡太近了,該去北疆禦敵。”乾知不冷不冷的添了一句。
“南郡離京都就有上千米遠!北疆更是上萬米,謀師你是不打算讓我回來了。”懷元氣的臉頰緋紅,轉身走到房門口,俯首作揖,“這位姑娘,你好歹也說句話啊,剛剛在屋子裡我說的那些話難道有錯麼,我懷元向來行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我說要負……”
話還未說完,墨靈便開口打斷了他沒腦子的下半句,“太子殿下,謀師,其實懷元公子也是一片好心,擔心民女獨自一人離開會遇到危險,好在剛剛軍醫已經說了無妨,民女也可以安心離開了,也請不要罰懷元公子了吧。”
“還是這位姑娘良心好。”懷元嘿嘿傻笑着摸了摸腦袋。
乾知苦笑着搖扇道,“墨靈姑娘爲何這麼着急離開呢,若是怕墨家人擔心,可以書信回去報個平安。”
“謀師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不過此處都是男子,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實在不方便久留。”墨靈察覺到他言語中對自己的試探,不免驚訝,傅凌風竟然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訴謀師。
“你們兩人暫且退下。”傅凌風吩咐道。
“是。”乾知拽着懷元離開,心中仍是有許多疑問。
“謀師,難得看你展露愁眉嘛。”懷元甩開被他揪緊的胳膊,幸災樂禍。
“你可知道那女子是大哥在意的人,還敢這般胡來。”乾知用鵝毛扇敲了敲他的腦袋,沉聲提醒道,“你絕對不可以對此女保佑想法,無論何時都不可以,即便是大哥不要了。”
“爲什麼?”懷元疑惑,“大哥喜歡的,我自然不會搶,可大哥不要了,爲什麼我也不能要。”
“沒有爲什麼,你只需記住就好,否則,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乾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緩步離開。
軍醫房門口。
傅凌風瞥了一眼她額頭仍是眼中的傷痕,眸底掠過一抹不悅。
上前一步將她拽進了屋中,屏退了房內其餘人,勾腳將身後的房門重重關上。
隨即一把將她扔到了座椅上,冷嘲道,“墨府七小姐既然都被採花賊給擄走了,這麼急着回去還有意義麼?”
採花賊?
墨靈聞言不由一愣。
墨府的人竟給她按上被採花賊擄走的名頭?
這種事情,一定是主母秦氏想出來的,除了他,墨府恐怕還沒有人敢這麼做。
“你似乎並無所謂。”傅凌風本以爲她會驚慌失措,會掩面哭泣,卻沒想到她給自己的迴應竟然是安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她不在乎外貌,更不在乎貞潔名聲,她在乎的是什麼?
墨靈擡眸,神色平靜如初,脣角那抹淺薄的笑中夾帶着幾分冷然,“木已成舟,就算名女有所謂,也是無濟於事了。”
“既然如此,回墨府之後,嫁給秦定雲那樣的廢物,也是無所謂咯。”傅凌風似笑非笑的冷嘲道。
“不然民女還能如何呢?難道要懸樑自盡,和墨府死倔到底麼。”墨靈說的雲淡風輕,心中思索的卻是該怎麼殺墨府一個回馬槍。
“你甘心下嫁?”傅凌風彷彿聽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脣角溢出一抹飛揚的笑容。
“民女的確不甘心,但也是無力反抗,除非……”
“除非本太子親自出面,送你回府,所有謠言,不攻而破,是麼。”傅凌風看着她故弄玄虛,賣關子時那般認真的模樣,眉眼中的笑意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