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

誰也沒有料到趙綿澤會夤夜前來,來得如此之快,還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兒。不過短短時間,他的到來就像爲魏國公府注入了一鍋滾水,令府內登時沸騰。“皇帝駕到”的戲文唱了千百年,可也只有親自感受,才能知曉箇中的緊張與焦灼。

魏國公府這樣的功勳之家,平素接待賓客都只開偏廳,不開正廳。可如今皇帝來了,這會子正廳裡燭火透亮,丹青壁畫、石雕門聯、楠木花格反射出一道道白熾的光芒。闔家老小跪迎一地,誠惶誠恐,膽小之人只差把頭埋到褲襠裡去。

趙綿澤負手立於廳中,看着一地的人,溫和一笑。

“朕深夜叨攏,只是私訪,爾等不必拘禮。”

聽他聲音並不異樣,夏常神色稍緩。捏了一把冷汗,他躬着身子攤手,“陛下請上坐。”

“不坐了。”趙綿澤低低一笑,淡淡道。

“不知陛下前來,有何聖諭?”

趙綿澤目光瞄向通往院落的大門,定了定神,道:“朕先前小睡,做了一個夢。夢見夏楚病了,病得極重,一時心神不寧,無法安睡,這纔過來看看。夏愛卿,你帶朕去楚茨院吧。”

“承蒙陛下惦念,是舍妹榮幸,臣闔府之光。舍妹原該前來接駕,只是……”夏常遲疑着,目光閃爍不停。要知道,尋常男女尚未大婚之前,連面兒都不能見,男子又如何入得姑娘的閨房?

即便趙綿澤是皇帝,也於禮不合。

可不等他說完,趙綿澤卻擡袖一笑,“愛卿之意朕心甚明。只是,朕與夏楚雖未大婚,但在宮中時早已同牀共枕,人人皆知我倆情分,不必拘此小節。難道愛卿對朕還不放心?”

一句“同牀共枕”過,驚了一殿的人。

可是他話音落,卻無人說話,更無人敢反駁半句。夏常躊躇着,大袖擡起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支支吾吾地又道:“微臣不敢。只是道常大師有言在先,舍妹身系‘天劫’,在大婚之前,都是應劫期,實在不宜見客。”

“朕受天之命,真龍之身,何懼天劫?”趙綿澤打斷夏常的話,瞄出去的那一眼,似是還噙着笑意,可仔細一看,卻是平添了幾分戾氣,那身爲帝王的冷意與居高臨下的態度,不容人辯駁。

“朕自有分寸,愛卿前頭帶路。”

夏常脊背一寒,不敢再多說,恭順地走在前面。

夜來風疾,燈下影重。

一行十數人,龍蛇一般走向後院。

楚茨院是魏國公府最後面的一個院落。不過,雖然魏國公府佔地極廣,但前殿離後院也不算太遠,約摸走了小半盞茶工夫,楚茨院便在望了。前魏國公夏廷贛愛極了夏楚,故此楚茨院偏僻卻寬敞,除了院落本身之外,連接楚茨院與其它院落的是一個極爲曲折的迴廊,迴廊過處還有一個四方的小院。

走過小院中的青石板路,趙綿澤心裡頗爲沉重。

“嗖!”

十數人尚未入院門,耳邊一道沉悶的聲音過後,又是一聲慘痛的“啊”。趙綿澤側頭一望,只見跟在他身邊的侍衛只短促一叫,身子便猛地匍匐在地,從腦袋上迸出的血花濺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袍角。

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走在趙綿澤左側的何承安尖細的嗓子幾乎啞了。

“護駕——”

“有刺客!”

“保護陛下!”

“快!有刺客!保護聖駕——”

一聲比一聲高的叫喊,打破了魏國公府原有的寧靜。

大晚上的,趙綿澤過來瞧夏初七,居然遇了襲,事態的嚴重性可想而知。幾乎霎時,場面便混亂起來。一羣大內侍衛把趙綿澤圍在中間,嚴陣以待。

趙綿澤環視一週,脣角輕輕抿起,卻笑了。

“這天劫,倒是應得快!”

他半嘲半諷的話,聽得夏常額頭上的冷汗滴得更爲厲害了。他跨前一步,緊張地揖禮,凝神屏息道:“微臣不知哪來的亂賊,驚了聖駕,望乞恕罪。只是,此處恐不安生,陛下不如先行回宮……”

“夏愛卿是想說,朕應當拿你是問?”趙綿澤冷冷回頭,看他一眼,見他驚而不語,面色猛地一沉,一邊冷笑一邊淡聲道:“你魏國公府大晚上出現刺客,倒是稀奇得緊。不過,若朕真在此生出些什麼事來,恐會要你闔家性命相抵,想必那刺殺也不敢放肆,今兒這楚茨院即使是龍潭虎穴,朕也要闖闖看——”

夏常一驚,臉漲得通紅,“撲嗵”叩伏在地,重重在青石板上磕了三下頭,“微臣實不知哪來的刺客,只是微臣以爲,陛下安危關乎社稷,恐在此多待會護駕不周。這才冒死阻擋聖駕,還望陛下明鑑。”

趙綿澤哼一聲,袍袖一拂,看向不遠處的楚茨院。

“朕意已決,愛卿不必多言。”

看他執意如此,夏常雖然不知事情原委,但他並非傻子。夏楚這一陣子的反常,皇帝今天晚上的反常,每一件事都絕非正常。很顯然,今兒晚上魏國公府將有禍端,或者說,魏國公一脈,將要面臨的纔是真正的“天劫”。

“殺了狗皇帝!”

“兄弟們,放箭!”

“殺——”

隨着那一支射殺了大內侍衛的冷箭而出的,是一道道鋪天蓋地的暴喝聲。緊接着,圍牆上、屋檐上、瓦片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羣約摸數十之衆的黑衣人,或放冷箭、或舞鋼刀,紛紛從房頂跳了下來。

“護駕,護駕——快!”

大內侍衛紛紛拔出腰刀,幾乎瞬間就與黑衣人戰在了一處。廝殺激烈,不論是誰,出手都毫不留情,吹得人肉橫飛,鮮血四濺。趙綿澤到底是皇帝,這時不僅未慌手腳,反倒似是早有準備,不過片刻工夫,大批的御林軍便趕了過來,把楚茨院團團圍住。

領頭之人,正是禁衛軍統領肅王趙楷。

看了一眼被密不透風的人羣,趙綿澤低喝一聲。

“圍住魏國公府,刺客一個不放。”

“是!”趙楷沉聲迴應。

趙綿澤看他一眼,略一頓,又道,“注意留活口。”

~

在地下甬道里,有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地下室,離如花酒肆並不太遠。在這個地下室裡面,早有備齊的生產用品。有牀、有被、有衣、有食、有水、有火。有一些東西是夏初七事先交代趙樽準備的,比如棉墊、收腹壓力帶、剪刀,衛生紙等等,也有一些是趙樽自己添置的,包括大人小孩兒要穿的衣服等等。

此時,地下室裡除了趙樽之外,再沒有旁人。

趙綿澤來得突然,他們走得也很急。晴嵐、梅子和鄭二寶等人都沒有尾隨下來。而且這個甬道不能被人發現,他們幾個都需要在上面周旋與策應。

甲一從如花酒肆出去找穩婆了,還沒有回來。

夏初七一個人躺着冷冰冰的木牀上,蓋着一層薄薄的棉被,但身上穿着的棉質寢衣早已被淋漓而出的汗水溼透。她很痛,可地下堂陰冷的冷風卻沒有放過她。一股子冷風拂來,汗溼之處涼涼的,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意來,順着肌膚爬遍四肢百骸。

她打了個冷戰,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阿七,你堅持住,穩婆馬上就來。”趙樽眸色幽冷,額頭上與她一樣,沾上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與她交握在一起的手,也緊張得捏出了條條青筋。

“趙十九,我……”夏初七的手指順着他的腕部,爬到了他的胳膊,一把揪緊他的衣裳,勉強一笑,“我有沒事,我有把握的……你只要答應我,一定要留下我們的小十九,不管別人說什麼,都要留下他。其他的事,就,就都不是事。”

“阿七,你不要說話,儲備體力。”

她搖了搖頭,“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每個女人都要經過這一關。對女人來說,生孩子的時候,自家夫婿能陪在身邊是,是很幸福的……趙十九,我,我也幸福。”

她痛得有些語無倫次了,神色是強撐的堅強。

趙樽看得牙齦咬緊,握住她的手,不停拿棉巾爲她擦拭冷汗,“你忍住,乖乖,你忍一忍。”

趙十九很難得說什麼肉麻的話,一句“乖乖”,聽得夏初七心裡一跳,不好意思地“嗯”一聲,咬緊了下脣,慢慢的,目光也迷離起來。

一次比一次疼痛的宮縮,惹亂了她的思維;一次比一次頻繁的陣痛,襲擊着她的感官神經。她脣齒間偶爾呼出幾句疼痛的呻吟,抓在趙樽胳膊上的指甲深陷入他的肉裡,也不自知。

“趙十九,你陪着我……一定陪我。”

時下以男子爲尊,女子爲卑。女人生孩子,爲避血污與不吉,男子不能進產陪產。故而,沒有任何女子生孩子是由夫婿陪着的。這一點趙樽非常清楚,可夏初七說完,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我在這,一直在。”

“你不怕不吉,不怕血光之災?”她吃力的笑。

“不吉之事太多,血光之災更不少。你與我……”他頓一下,眉目如刺,“每走一步都是從血光裡拼殺出來的。阿七,在爺這裡,再無比見不到你更不吉的事了。”

夏初七微微一笑。

可她笑容還未落下,肚子又是一陣抽痛,小十九在裡面聳動了幾下,她的下腹便有一股子熱流洶涌而出,像尿尿一樣,登時溼了牀褥。

憑着醫生和女性的直覺,她咬住了脣抓緊他。

“羊水破了……趙十九……咱的小十九要來了……來不及等穩婆了……我……你看着我……看着我……”

趙樽回頭看了一眼地下堂的門,緊緊握住了她。

甲一還沒有回來。穩婆也還沒有來。

他擦了一把額角的汗,屏息凝神道,“不怕!阿七不怕。你只需告訴我,我該怎樣做?”

當下的婦人生產,不若後世有醫療保障。俗話說“生兒如進鬼門關”,每一次生育,都是一次與死亡的搏殺,趙樽自是知曉這一點,他的表情比夏初七還要緊張萬分。夏初七握住她的手,痛得冷汗直落,卻還是有一些想笑。

“爺……想幫我什麼?”

趙樽嚴肅的面上,冷峻異常。

“沒有穩婆,爺便親自爲你接生。”

~

地下室裡風舔着火舌,幾近熄滅,緊張萬分。

楚茨院的外面,廝殺也還在繼續。

那數十名“刺客”的人數雖不算太多,但個個武藝精湛,一看便知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殺手。這些人對付普通人即使人數再多也能遊刃有餘。只可惜,趙綿澤似是早有防備,身邊跟着的一羣大內侍衛也都個個高手,加之隨後趙楷領來的一大羣禁衛軍,蝗蟲一般,密密麻麻地涌過來,很快便把魏國公府、楚茨院,包括那些“刺殺”一起,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刀聲,劍聲,金鐵相撞聲,緊張萬分。

每個人都似殺紅了眼,慘叫聲裡,不斷有人倒下。

屋檐之上,還有暗藏的弓箭手在放冷箭,但趙綿澤的身邊也被防禦的滴水不漏。禁衛軍們手上執着盾牌,把他擋在裡面,根本無法傷他分毫。這般持續下去,人數多的一方,自然佔盡了優勢。沒有堅持太久,那幾十個黑衣刺客便支持不住,死傷大片,一灘又一灘的鮮血水一樣流出來,染紅了一片院落,刺紅了人的眼,把這個不同尋常的夜晚點綴得更爲黑暗與恐慌。

~

墨一樣的天空中,仿若有流星劃過,掠過一抹光亮。

郊外的棲霞寺裡,道常坐在平臺,觀着天相,手捻佛珠,不停地低聲念着“阿彌陀佛”。如花酒肆的外面,深濃的夜霧裡,甲一領着兩個小腳的產婆,在陳大牛的接應之下,偷偷潛了進去。大都督府裡,東方青玄正在整頓人馬,準備出府。

魏國公府的事情,牽動了無數人的心臟。

重重宮闈之中,也有一件事情在醞釀。

陳景穿着盔甲的身影,從夜色裡穿入深宮……

~

楚茨院裡的包圍圈,越縮越小,趙綿澤看着被禁衛軍團團圍住的黑衣人,身子一直僵硬着,一動也不動,眉目裡看不出情緒來。只是,每一次“噗噗”的刀子入肉聲,每一次有人倒在地上,他的面色便會沉上一分。

“六叔,留活口!”

再一次,他下了命令。

正在善後的趙楷被他點了名,似是從殺紅了眼的狀態中剛剛反應過來,微微一怔後,他回頭看了趙綿澤一眼。

“臣領命!”

說罷見趙綿澤不吭聲,他舉着佩刀的手臂一揮。

“陛下說留活口,你們都沒有聽見?”

隨着趙楷的大叫,圍攏的禁衛軍停止了屠殺一般的進攻,手上的刀劍攻擊稍微緩了緩。但黑衣刺客並未因此解圍。比之趙綿澤的人,他們人數實在太少,即便幾次想要突圍,仍是無法擺脫鐵桶一般的包圍圈。

眼看無路可逃,其中一個黑衣人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突地啞着嗓子嘶吼了一聲。

“兄弟們,殺不了狗皇帝,咱也不必活了!”

他一吼完,馬上有人響應。

“誓死效忠主公!”

“誓死效忠主公!”

主公是誰?沒有人知道。

只是幾句話說完,那個帶頭喊話的黑衣刺客,便第一個抹了脖子,高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看更多的刺客要跟着他自殺,趙綿澤溫潤的面孔變得有些扭曲。冷哼一聲,他二話不說,猛地上前搶過一名弓弩手的武器,拉開弓,“嗖”一聲射中一個想要自殺的黑衣人胳膊。

“給朕把他們手都砍掉,看他如何死。”

他冷冰得不帶感情的聲音,仿若鬼魅,與他平常給人的仁厚溫和的形象完全兩樣。即便不瞭解情況的人,也可以從中知曉——這位皇帝,今天情緒非常不對,那楚茨院裡的七小姐着急是惹惱了他,恐怕她要倒大黴了。而魏國公府,恐怕也要倒大黴了。

趙楷看他一眼,脊背寒了一寒,“是!”

“砍掉他們的胳膊!”

這樣的命令有些冷酷。夜風徐徐,花影重重,在一陣刀劍相撞的金鐵鏗然聲後,被重重包圍的黑衣人終於全部伏了法。空寂的院落裡,良久無人說話,陷入了短暫的死寂中,灘了一地的鮮血,刺目非常,盛夏的風吹來,解不了悶熱,那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令人嗅之發嘔。

“陛下,你沒事吧?”

趙楷收刀過來,向趙綿澤作了一揖。

“無事!”趙綿澤看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恢復了一慣的溫和表情,說話時的聲音,甚至還帶了笑意。

“外頭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兒,也不知嚇到朕的皇后了沒有。六叔,你且帶人候在外面,朕進去看看。”

“陛下!”趙楷想要阻止,“恐不安全。”

“朕不怕!”

趙綿澤轉頭看他一眼,大步離去。

楚茨院外面鐵桶一般,被圍了一個水泄不通。趙綿澤只帶了十來個親近的侍衛入了院門。楚茨院裡一樣跪了一地,只可惜,前來迎接他的人裡面,沒有夏初七,只有鄭二寶、晴嵐和梅子等一干僕役。

趙綿澤掃他們一眼,眉頭微微皺起,負手而立。

“七小姐呢?”

晴嵐雙膝跪在地上,有點兒靦腆地恭聲道,“回陛下的話,七小姐生病好幾日,早已歇下。”

輕輕“哦”一聲,趙綿澤笑了,“她是已經歇下,還是不想見朕?”

這話有些尖利。晴嵐手心捏緊,微微頷首,表情還算鎮定,“七小姐並非不想見陛下,只是入夏以來,她心慌盜汗,又因天劫一說不能出府,焦躁不堪,平素夜間難得入眠,今兒晚上自己寫了一個安神的方子,奴婢等爲她熬了藥吃下,剛睡下不久……”

趙綿澤冷笑一聲,目光透過燈籠的火光看着跪在地下的幾個人,銳利、冰冷、洞悉人心一般,似乎早已看透了這一地的謊言。

“外面喊殺聲不止,她也不知朕來?”

被他目光一掃,晴嵐覺得心臟瞬間冰冷,“奴婢不敢欺瞞陛下。七小姐確實是知曉陛下要來的。但她身子乏了,情志又差,不敢面聖。特地囑了奴婢領陛下先去看一些東西……”

人已經站在這裡了,楚茨院包括夏楚都已經被他圍在裡面,插翅也難飛,趙綿澤此時雖有滿腔的憤怒與惱意,恨不得把夏楚拎出來問個仔細。但他確實也並未想好,見到了她,到底要怎樣待她,能夠怎樣待她。

如此一來,既然她有什麼東西讓他看,他也不急於一時,更不急着馬上與她撕破臉,留一點時間思考緩衝一下也是好的。

聞言,他冷笑一聲。

“帶朕去。”

~

地下室裡,夏初七的思維混沌了,但腦子並沒有停止轉動。她很清楚,趙綿澤不會無緣無故的夤夜來訪。憑着她敏銳的第六感,幾乎下意識的,她便覺得是她懷孕之事被人泄露了出去。只不過,到底是她自己不小心被阿記和盧輝等人察覺到了,還是楚茨院裡有內鬼告了密,她一時也有些拿不準。

這個地方離魏國公府有些距離。

所以,上頭髮生的一切,他們都聽不見。但即便隔着厚厚的泥土,似乎也可以感覺到空氣裡的硝煙味。

“趙十九……”

她呻吟着,揪緊被子。明明悶熱得如同蒸籠,心臟卻仿若在經歷數九寒天,冰冷一片。不知晴嵐他們如何了?也不知這個秘密的甬道會不會被人發現?想到魏國公府里正在面臨的一切,她緊張得宮縮更是頻繁與疼痛。

“我擔心他們……會不會……受牽連……”

“不要管那麼多,爺自有主張。”趙樽一隻手半環着她的身子,一隻手在她小腹上按她說的法子輕輕揉動,“你只管顧着自己,什麼國仇家恨,什麼恩怨情仇,你都不必再考慮,一切交給我。”

他目光焦灼如刺,但聲音還算平靜。

她點了點頭,把她放入他的掌心。

他把她的手包在掌中,握成拳頭。

“啊……嘶……”

夏初七一直想要忍着痛,可她還是太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女人生孩子的疼痛,真不和世間任何一種疼痛類似。說它是甜蜜的折騰也對,說它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也不爲過。她緊緊咬着下脣,還是忍不住呻吟出來,一句比一句淒厲。

“爺……要生了……鼓勵我……”

“阿七,用力!”

憑着僅有的生產知識,趙樽爲她打着氣,撫在她額頭的手,也忍不住微微發顫。他經過生死,經過戰爭,經過鮮血,但他沒有見過女人生孩子,尤其還是自己的女人生自己的孩子,其擔憂之心可想而知。

地下堂裡,一股子血腥之氣。原本潔白的牀褥上,早已猩紅一片,那被鮮血浸染過的被子帶了一片片血色,那是一種極爲詭異的顏色,生生刺痛着他的心臟。

他吻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

“阿七,若是可以,爺願替你生。”

他一本正經的聲音,逗笑了夏初七。

“噗”一聲,小腹裡下墜般的疼痛感,似乎是好了許多。她放鬆了緊咬的脣,滿頭大汗地抓緊他的手,抽氣道:“好,說好了。下一世,我爲男,你爲女。你生孩子,我爲你接生……啊……”

話未說完,她又一次疼痛叫喊。

“阿七……放鬆些。再來!用力……”

聽着他的聲音,她想放鬆,可肩膀緊繃一般瑟縮着,腹部的抽痛如同浪潮一般涌來。一波接一波,推過來,擊過去,一次比一次密,一次比一次痛。然而,羊水破了,宮口開了,無論她怎樣用力,小十九就不肯出來。

她顫抖着手摸向腹部。

慢慢的,她面色凜了,冷了,涼了。

原本好好的胎位,在生產時竟然橫了。

不聽話的小十九啊,你這是想折騰死你娘。

她苦笑一聲,呻吟着,又困又痛又累,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讓她想要閉上眼睛再也不醒過來。甚至說荒唐的想,不要再生了。

“趙十九,我支撐不住了……好累……”

“阿七,你再堅持一下。”

她點點頭,恍惚之間,看着他面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道常說的話,有些相信了。生孩子果然會要了她的命——這就是命,誰也躲不過的。

想到此,她心臟一沉,冷靈了一下。

不行。即便要死,她也不能這樣死。

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她猛地抓緊趙樽的手,再也顧不得什麼女性的羞澀,什麼在心愛之人面前的驕傲,她緊張的張着嘴,冷汗淋漓地喊他。

“你拿剪刀……酒,消毒……”

“怎麼?”趙樽緊張的反握他,不明所以。

“拿剪刀……”她身子在顫抖,“把下面剪開。”

“不!”趙樽驚愕的看着她,神色極是嚇人。

“生不出的時候,用剪刀剪開……是正常的。”後世順產很多都這麼幹,但此時此刻,夏初七沒法子爲她普及產科知識,只能用最簡單直白的語言迫他就範,“趙十九,你聽我說……咱們的孩兒,不,不太聽話了。他沒有順着下來……若是再不剪開,我與他恐怕都活不成了……你相信我,我的話。”

“阿七……”趙樽看着她蒼白的臉,擦拭着她的冷汗,又朝外大聲喊了一句“甲一”,然後道,“穩婆馬上就來,阿七你再忍一忍。爲了爺,忍一忍。”

“沒,沒用的。”夏初七搖了搖頭,望着他冷汗淋漓的額頭,覺得心臟上仿若有刀子在剌拉,一下比一下來得鈍痛。平生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這般的脆弱,生命也是這般的脆弱,“穩婆來了也沒用……結果是,是一樣的……趙十九,你聽我的……我感覺我……”

說到此,她虛弱地笑了笑。

她想說她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感覺到心力在一寸一寸耗盡,感覺死亡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而且,這一次與迴光返照樓裡的等死不同。

在迴光返照樓,她不必痛着死。

而這一回,她得活活痛死了。

“阿七……爺不會讓你死的。”

他慌亂的拉開被子,扒開她的兩條腿,就像真正的產婆那般,顧不得她身下的血污,顧不得一切的髒物,只想把他們的孩兒拽出來。她沒有逃避,但也不想他再做一些無謂的舉措,只半闔着眼,按住他的手。

“趙十九,快,按我說的做。我想看看我們的孩子……”

她是一個女人,卻從來都不是一個有着傳統道德觀的女人。可是在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能夠在臨死之前,爲心愛之人留下一個孩兒,也是人生大幸。

至少這樣,在沒有了她之後的漫長人生歲月裡,在她獨自一人守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橋上等待他來聚的日子裡,他冷寂的身邊,還有一個她的孩子相陪伴。

“就算要死,我也想看看孩子……抱一抱他再死……趙十九……你成全我……”

“誰說你會死?”趙樽寒着臉吼了一句,猛地拿過邊上早已準備好的烈酒,浸泡了剪刀,幾近瘋狂地摸索着伸到她的身下,一雙赤紅的眼睛仿若滴血。

“阿七,你不準說傻話。在爺在,你死不了。”

夏初七勉強一笑,“爺,輾轉時空,穿越古今,我能遇見你,爲你生孩兒……此生,足夠。”

趙樽未有停下動作,聲音卻越來越冷。

“阿七你信不信?你若敢死,我會讓所有人爲你陪葬——包括我,還有我們的孩兒。”

聽着他瘋狂的聲音,夏初七目光一凜,“趙十九,你瘋了?沒了我,你還有我們的孩兒,還有天下……”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孩兒雖愛,也不過你。”

夏初七喉嚨一緊,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耗盡了力氣,身體虛弱得像一隻離開了水的魚兒,嘴皮一張一合着,呻吟着,在他的剪刀襲來時,痛得身子顫抖一下,再也無力掙扎。

沒有麻藥生生剪開是什麼感覺?她痛得想罵人,痛得想幹脆死過去算了。可卻有更大的勇氣在支撐着她,想把孩子生下來的信念,讓她終是拼盡了最後一口氣,掙扎着咬住枕頭,用力——

“活下去,用力。”

“用力,活下去!”

他的聲音有惶恐,有不安,有命令,有冷厲。夏初七耳朵“嗡嗡”直響,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她感覺到他微微低頭,脣落在她的脣上,四脣交接,溫熱的愛意,慢慢的彌散,那是力量,那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下雨了嗎?”她撕心裂肺的痛呼。

“不,那是汗……”

“不,那是爺……你的淚。”

一陣冷風吹來,她虛弱地張了張嘴,身下突地一沉,緊繃的腹部猛地一鬆,耳邊“哇”一聲,一道嬰兒嘹亮的哭聲,像一條拯救她走出深淵的繩索。

她無聲地哭了出來。

幸福開了門……

死亡開了鎖……

她的面前,光線越來越暗。

汗水與淚水模糊了她的眼,恍惚之間,她聽見穩婆急匆匆進來的聲音,她聽見穩婆在大聲斥責男人怎麼能守着婦人生產,怎麼能親自爲婦人接生,她也聽見有人在笑着說恭喜,恭喜他們得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千金,她仿若也感受到了趙十九雙手是血的抱緊她的身子,搖晃着她,在說些什麼。

她沒有力氣再回答。

鬆懈下來的心,經不住再折騰。

但是她還是不得不叮囑了一句。

“趙十九……你……別忘,爲我縫合……”

~

楚茨院的書房,趙綿澤以前沒有來過。

可今日一踏入,才發現這裡全部都是他自己的痕跡。一個花梨木的書架上面,書都是新的,夏楚從來沒有翻過,可書架下面的大畫筒裡,卻有無數被她翻得有些陳舊的畫作。

每一張畫作,都出自夏楚之後。而畫作上面,每一個人物都是他自己。她把他畫得很醜,卻把他的日常都通通付諸在了紙上。綿澤吹笛、綿澤撫琴、綿澤讀書、綿澤望月、綿澤遊園、綿澤吟詩、綿澤騎射、綿澤……每一幅圖的內容不一,有陰有暗,有日出有夕陽,有落英有細雨,幾乎充斥了他們兩個人那一段歲月。

“這般念着朕,你又爲何……”

他自信自語着,不經意擡頭看向跟着身邊的阿記。

“這世上的女子,都是這般易變心的嗎?”

阿記微微一愣,目光落在案桌上那兩個寫着“綿澤和楚七”的泥娃娃上。看着兩個相依相靠的泥娃娃,她視線有些飄,可語氣卻有些淡。

“回陛下,卑職不懂。”

“是啊。”趙綿澤收回視線,沒有再看她,只把那一雙泥娃娃拿了起來,扣在手心端詳着,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自嘲一笑,“你又不是女子,如何能知女子心事?”

阿記半垂着頭,沒有回答他。趙綿澤自說自話完了,突地冷笑一聲,擡頭看向垂手立在門邊的晴嵐。

“你家小姐想讓我看的東西,我都看完了。如今,你可以帶我去瞧她了嗎?”

七小姐其實從未讓趙綿澤來看過這些東西,晴嵐那樣說的目的只不過是爲了拖住他,拖延時間,能拖一時是一時。如今見他問起,心跳了一瞬,竟不知如何相答。

只一瞬,她靈光一閃。

“奴婢這裡,還有一個七小姐爲陛下寫的東西。”

“何時所寫?”趙綿澤很注重這個。

晴嵐默了默,“奴婢記得,好像是五日前。”

那東西自然不是夏初七爲了趙綿澤寫的。而是她那幾日因思念趙樽情切,無聊之餘,隨手把前世在網絡上看見的一個段子抄出來的。可晴嵐不知原委,只覺得那些詞兒用在此處,再合適不過,還能軟一軟趙綿澤的心,就算出了什麼事兒,他或許也能手下留情。

想到此,她趕緊把那幅字拿過來交給趙綿澤。

趙綿澤微微一眯眼,目光定住。

只見上面寫着——

我爲你寫下江山如畫,你卻讓我蹉跎了一生似水年華;

我爲你筆下君臨天下,你卻讓我破碎了兩世青梅竹馬;

我爲你種下十里桃花,你卻讓我沐浴了三年半城煙沙;

我爲你賦下憑欄相掛,你卻讓我等候了四曲唱唸做打;

我爲你害下相思如麻,你卻讓我虛度了五載老樹昏鴉;

我爲你忍下浪跡天涯,你卻讓我承受了六次丟盔棄甲;

我爲你隱下眉間硃砂,你卻讓我癡笑了七碗砒霜殺伐;

我爲你染下青絲白髮,你卻讓我力竭了八聲嘶鳴黯啞;

我爲你敗下山河欲塌,你卻讓我聽聞了九月傾城佳話;

我爲你許下傾國以嫁,你卻讓我嘆息了十句白衣非他。

……

原來她心裡並非完全沒有他的。

把那幅字緊緊扣在手心,先前的惱恨淡了不少。

他望向晴嵐,緩和了語氣,“她的心思,朕都明白了。但該面對的事,總該面對,躲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走吧,領朕去瞧瞧她!”

他的話,令晴嵐心臟驚懼一跳。

躲避不是辦法?這意思是他是知道了七小姐懷孕的事兒?

她沒有敢再問,趙綿澤也沒有再說話,只把那兩個泥娃娃捏在手中,柔聲一笑,大步出了書房,徑直往夏初七居住的內室而去。

晴嵐走在前方帶路,每一步都在計算着,覺得整個人都彷彿被吊在了懸崖之上,緊張得每一個毛孔都在冒冷汗。

七小姐自然是不會在內室的。

等一下趙綿澤看不見七小姐,她該找一個什麼樣的藉口來搪塞?說她外出未歸,因爲怕被他發現,自己這才撒謊哄騙他的?如此一來,也能緩衝一下。如今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趙綿澤不知道牀底的密道。

晴嵐心裡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就在趙綿澤的手推開房門的一瞬,心臟猛地一停,卻聽見身後傳來焦玉匆忙的喊聲。

“陛下,含章殿來人急報。”

趙綿澤收回手,淡淡回頭,“何事?”

焦玉的臉面灰敗一片,像只霜打的茄子。

“太皇太后痾疾發作,咳嗽吐血,薨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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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三公子與狼(精彩)第103章 兵變——第157章 爲了愛,甘願入局。第240章 醒!!第176章 天涯望斷,錯綜複雜。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127章 今朝有你,今朝醉————第051章 爺,借我一用?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228章 暗流涌動!事發突然。第147章 歹毒的心腸。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86章 二更——第310章 烽火與峰迴第314章 窮途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兒入V了)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122章 打架!第239章 來勸!第247章 山河染血,淚向天闕。第137章 往事!第292章 關心則亂,愛則計較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0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240章 醒!!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092章 防風?防己?第295章 想幹壞事。第237章 見!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137章 往事!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173章 要下雨了。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300章 迫與反迫!第008章 裝瘋賣傻!第109章 懷孕了!第073章 舒服————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289章 且喜,且悲,且怨,且愛第116章 安靜的旁觀者。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156章 狠毒之人,易勝!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283章 情敵第200章 惦記!都在惦記。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280章 痔!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193章 不安份的心第193章 不安份的心第029章 爺準了!第003章 一針紮下去!第294章 趙樽心裡的爪子。第131章 爲別人去死的勇氣!第291章 能做的,便是恨。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007章 侄媳婦兒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081米 惡整小公主!第140米 吃藥還是吃醋。第069章 過年了!(求票)第116章 安靜的旁觀者。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188章 人一入戲,必有驚變!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160章 給爺留一口!(二更)第065章 小小出手,收拾人。第208章 情分,情分,情分。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104章 失控!第147章 婉轉治人,黑心七————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048章 她來事了,事兒也來了!第173章 要下雨了。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第131章 爲別人去死的勇氣!第209章 螞蟻上樹!第005章 嫁禍!第141章 土匪搶女人!第179章 下馬威!第154章 探入洞穴!第208章 情分,情分,情分。第284章 入陵:解謎第286章 迷宮滿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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