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
心心念唸了無數次的名字脫口而出,孟雪柔的眼淚瞬間便止不住地落了下來,依舊跪在地上,她似乎徹底傻掉,只扭頭直直地望着他,哭得說不出話來。
“雪柔。”
心裡一緊,林晚照近乎飛奔而來,一把打橫抱起孟雪柔,他心疼得直皺眉頭。
“抱歉,讓你擔心了。”
分明感覺到孟雪柔瘦了好多,林晚照瞬間哽咽。
“我…”
搖了搖頭,孟雪柔此刻只覺有千言萬語盡數堵在嘴邊,眼見着林晚照完好無損,她也終於放下心來。
“不知廉恥!”
不等孟雪柔再說什麼,太后終於忍不住對着二人怒罵道:“林晚照!你違抗聖旨私自回京,該當何罪?”
“聖旨?呵。”
依舊穩穩抱着孟雪柔,林晚照對着太后冷笑道:“邊關到底是什麼樣子,想必太后您比我清楚,究竟是誰大難臨頭您此刻還不明白嗎?”
太后畢竟是太后,聽了這話也只是一瞬間的皺眉,便緊接着一臉淡然地朗聲道:“你在胡說什麼?來人,把這個忤逆犯上私自回京的賊子拿下,拖出去斬了!”
“太后不可啊!”
一個白髮蒼蒼的官員聞言急忙走了出來,懇切地阻攔道。
縱然此刻朝堂上無人敢與太后爭辯,但到底皇權仍在,只要皇帝還活着,衆人便自然知道林晚照的分量,也自然不敢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樣身首異處。
“有何不可?”
太后眯了眯眼,愈發中氣十足地說道:“林晚照抗旨不遵私自回京,將八十萬大軍的糧草重任置於何地?如今軍機延誤,你們誰能承擔?”
“太后娘娘心裡清楚,八十萬對二百萬,你根本就沒想讓我活着回來。”林晚照聞言冷笑一聲,對着太后意味深長地說道:“怕是沒有人告訴你,突厥三皇子早就在兩個月前就因爲通敵叛國而被軟禁了起來,這到底他通的是誰,太后您不會不知道吧?”
太后聞言臉不紅心不跳,對着林晚照正色道:“你在說什麼?哀家根本聽不懂!莫不是你通敵叛國才早早返回,將八十萬大軍盡數拋棄?”
“何來八十萬大軍?”
不等林晚照開口,高達與鎮國將軍路軒一起,施施然地走上了朝堂。
“太后,請您明示微臣,一幫子老弱病殘,到底何來八十萬大軍呢?”
繼續將未盡之語說完,路軒拱了拱手,神色不卑不亢。
“你…你怎麼…”
一見路軒也站在自己面前,太后瞬間神色大亂,一下子站了起來。
“太后娘娘,聖上早在半年之前就派微臣與突厥秘密和談,爲的就是止住兵戈,兩國友好。”路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現任定遠侯是您的庶弟,皇上既然下定決心連根拔起就不會沒有準備,否則還能當真由着您勾結突厥大兵壓境,再來個江山易主嗎?”
“你胡說八道!”
咬牙切齒,太后對着路軒冷聲道:“你可有證據?”
“太后娘娘莫急,臣這裡就有。”高達聞言終於微笑着開口道:“爲防娘娘再有疑惑,一應的人證物證微臣都已帶來了。”
這樣說完,高達與林晚照對視一眼方纔對着外面朗聲吩咐道:“帶進來吧。”
“放我下來吧。”
感受到高達投過來的目光,孟雪柔臉一紅,對着林晚照低聲道:“大庭廣衆的。”
“也罷。”
林晚照本不願放手,可一想到一會兒的場面實在不適合卿卿我我便也只好彎了彎腰,將孟雪柔好生放了下來。
“太后!”
有人痛哭流涕地呼喚着。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原本稱病的那羣朝臣紛紛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在這其中有一個年輕人臉上一道刀疤分外猙獰,卻又實在掩蓋不住他的真實身份。
“上官青,好久不見!”
幾步走到年輕人面前,林晚照冷笑道:“你的祖母還真是疼你啊!”
“林晚照!”
一見林晚照靠近上官青,太后緊張地怒喝道。
“你怕什麼?怕我把他弄死?”對着太后輕蔑一笑,林晚照淡然道:“放心,我嫌髒。”
“你…”
被林晚照氣得渾身顫抖,太后一時說不出話來。
“啓稟太后,微臣這裡有您寫給突厥三皇子的親筆信,還有他經過審問之後交代的證詞。”高達對着太后依舊微笑道:“現下跪着的這些大人裡,三分之一被您捏住把柄只好聽命於您,還有三分之一是您多年來悉心栽培的心腹,這剩下的嘛…”
輕蔑地掃了跪地衆人一眼,高達不屑地說道:“他們混得不好,竟想改換門庭弄個從龍之功。不得不說太后您思慮周全,這些人幾乎遍及各個緊要位置,可是太后,胳膊擰不過大腿,您看看這些人,加一起也纔不到二十個,他們能幫您撈出上官青,可幫不了您打下江山啊!”
“那可未必。”
太后冷笑一聲,怒喝道:“禁衛軍何在?”
“在此!”
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當即響應,卻讓太后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衆大臣一聽到這個聲音哪裡還管得了其他,立時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中都帶着喜悅,衆臣山呼跪拜。
“你!你怎麼!”
太后此刻全然明瞭,一雙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等皇帝叫了衆人起身,太后便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坐在高高擺着的精美雕花鳳椅上。
將太后的所有神色反應看在眼裡,皇帝搖了搖頭,嘆息道:“母后,突厥三皇子乃是庶出,實力實在不堪,更何況突厥國主從來厭惡戰爭,又怎會讓平庸庶子帶領大軍?母后這步棋實在是病急亂投醫了。”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騙哀家上鉤,就連所謂的大兵壓境也都是假的?”
太后聞言愣了半晌,終於對着皇帝痛心疾首地說道:“好你個忤逆不孝的皇帝,你滅了哀家的弟弟,流放了哀家的親孫子,還將哀家的親外孫給砍了,你妹妹到如今都傷心得神志不清!哀家把你養到這麼大,給了你皇位,你就是這樣報恩的嗎?”
“母后,此言差矣。”皇帝眸色一暗,沉聲道:“定遠侯作惡多端,光是留在京兆尹府的案底都有近百之數!朕多次提點容忍,多次庇佑袒護,他竟不思悔改變本加厲!還有,上官青是如何對照兒痛下殺手的,秦加壽又是如何虐待欣兒的!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是在朕的心口上捅刀子,難道只有你的孩兒纔是孩兒嗎?”
“養育之恩大於天!”
太后緩了一口氣,沉聲痛呼。
皇帝聞言冷冷一笑,近乎一字一頓地說道:“朕這些年善待於您,不是教你們通敵叛國的。”
“你…”
一句話戳得太后鮮血淋漓,她實在支撐不住,腦袋一歪,頹然地靠在了扶手上。
一時間,朝堂衆人包括皇帝在內盡皆不言不語,林晚照大手一揮,上官青等人便不再礙眼,盡數被帶了下去。
“縱然,哀家有錯。”
沉默了半晌,太后終於緩緩擡起頭來,對着皇帝冷笑道:“可孟雪柔罔顧人倫,破壞倫常禮法,這些也都是實實在在的!再者,她貪污受賄之罪也一樣證據確鑿,你既公正便公正到底,把我們一樣懲治,否則哀家就親自到大庭廣衆之下問一問羣臣百姓,有哪個皇帝能對自己的母親這樣下手!”
“太后娘娘,皇上其實並無意處置您,否則我們也不必費力配合演這一出了。”
畢竟事關自己,孟雪柔擡步走到太后面前,朗聲說道:“懲治了我倒是容易,可是您又能得到什麼呢?”
“只要有你給我們墊背,哀家又有何懼?”太后聞言,冷笑道:“哀家知道,你們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十,林晚照更是愛慘了你,只要你一命嗚呼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要了嶽城和皇帝的半條性命!如今你們不給哀家活路,大家就都別想好!”
“你敢!”
聞言,林晚照怒目圓睜,聲音裡也盡是冰冷。
“咚!咚!咚!”
太后剛要再說什麼,幾聲響徹天際的登聞鼓出其不意地傳了進來,不等鼓聲停止,嶽城長公主、懷柔公主、齊鸞,以及數十名老百姓竟一齊走上殿來,對着皇帝下跪行禮。
“平身。”
皇帝臉上帶着笑意,朗聲說道。
“謝聖上!”
衆人齊聲謝恩完畢,嶽城長公主率先走上前來,對着太后懇切地說道:“母后,若您還念及一丁點母子親情,就請您安享晚年,就此罷手吧。”
“母子?誰跟誰是母子?”太后聞言冷笑一聲,對着嶽城長公主不屑地說道:“你們這兩隻出身卑賤的白眼狼,哀家真是瞎了眼才養了你們!”
“皇祖母息怒!”
懷柔公主聽到這裡哪裡能忍,連忙上前說道:“姑母一番好意,您不領情也就罷了,何苦如此撕破臉面?秦家老小尚在,平王府裡也是幾十口子,您總得爲他們考慮一下吧!”
“你們…”
懷柔公主一番話戳中太后痛處,立時就讓她蔫了下來,林晚照本來氣急,然而此刻自家母親在此,還輪不到他來開口。
果然,嶽城長公主微微眯了眯眼,對着衆人朗聲說道:“包括懷柔,在場衆人都是受過孟大人恩惠的,她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出來說話。各位大人久居廟堂,看不見人間疾苦,今日,本宮便帶諸位領略一番,讓你們看看雪柔一舉一動到底是不是爲了爲自己。”
嶽城長公主這樣說完,齊鸞率先走了出來,跪在皇帝身旁,她目光懇切,不卑不亢。
“臣婦已故太子少保趙俊之妻恭人齊氏,拜見聖上。”
齊鸞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