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聽見,我在呼喚你嗎?——顧心原
白線般的長牆,延續着微弱的呼吸,一個月以來,他每天在這一條走廊來來回回。從清早到黃昏。
她還呼吸着,她的心還跳着。走廊盡頭的加護病房裡,那臺顯示生命指數的機器提醒着顧心原,她還活着。這裡只有她和他,好像微微聽見了她在說什麼。在說什麼呢?
一個月前的陰沉的雨天,這個躺着的女人發生了車禍,那輛車得司機當場死亡。
這個消息,讓恐懼籠罩着他久久無法退去,直到現在,他都記得得到她出事的消息時內心有多少的恐懼,就像得到子昕自殺的消息時那樣的恐懼。據說,鮮血染紅了整條馬路。
整整一天的搶救,漫長地像一個世紀。醫生將她從死神那裡拉了回來,但是她不再睜開眼睛。當你失去了活在世界上的理由時,那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韓穗,讓顧心原想起了子昕,他以爲,自己會一直活在子昕的故事裡,雖然那個女人從未愛過他。
然而,韓穗的出現,讓他心靈裡休息着的東西,復甦了。心疼,感動,思念,又重新回到了血液裡。
韓穗已經昏迷了一個月,她的頭部重傷,沒有人能回答,她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顧心原擺弄着脖子上的項鍊,那是她的小刀。
“這個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會回來的。”韓穗曾經對他說。可是她沒有遵守承諾。
顧心原將項鍊扯下,掛在她旁邊,看着緊閉着眼睛的韓穗,默默乞求着:“我將你最重要的東西還給你,所以,請你遵守承諾,快點回來。”
離開醫院,已經黃昏。一樣的天光雲影,照映着男人離開的背影。韓穗,緊閉雙眼,手指時不時微微顫動。
“媽媽,爸爸爲什麼要殺人。”10歲那一年,她拉着媽媽的手問媽媽。
她看見,媽媽憎恨的表情在臉上扭曲的樣子。
每個人的生命裡,是不是都有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的人。你傷害了我,所以我傷害你。
人都是互相傷害的嗎?
“殺人犯的女兒。”這個標籤牢固地粘貼在韓穗的身上。
從10歲到17歲。
“喂,你知不知道,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夏涵孤寂地蹲在女廁所地上這樣對她說。
每個人的生命中,是不是都有無法訴說的痛苦。
是誰說的,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時間只會將痛苦靜默地藏起來。
當塵封已久的記憶浮現開來的時候,痛苦會變本加厲地纏磨着你。
“我們擁有同一個父親,可是你的父親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叫我如何面對,你用生命換來的事實。
“喂,你爲什麼到這裡來。”無邊的平原上,夏涵質問韓穗。
“我來找你。”
“誰讓你來找我的。你快回去。我不要看到你。”
嘀嘀嘀——嘀嘀嘀,那臺顯示生命指數的機器不斷地叫着。
像在哼唱死亡樂章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