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後,夏暖薇一直想找冥蒼井問個清楚,爲什麼他的傷口會瞬間不藥而癒,可是他卻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都一個星期了,她都沒有機會私下跟他說過一句話。
所以那天的事,到現在在她心裡依舊是個謎。
而大禮堂的那扇落地玻璃窗爲什麼無緣無故會爆裂,也依舊沒有任何人能夠解答。經過調查,那天既沒有強颱風,也沒有任何硬物之類的東西敲砸過玻璃,所以玻璃會自動爆裂簡直就是彗星撞地球的機率,小得微乎其微。
而這兩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都撞上了,幸好前者只有她知道,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她沒有把冥蒼井的事對任何人說,因爲她潛意識中認爲該爲冥蒼井保密。
“小薇,在想什麼呢?”琴夕用胳膊肘撞了撞夏暖薇的肩膀,她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了。
“是不是在想你的大英雄——冥蒼井啊?”秦夕狡黠地笑了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就像個調皮的小精靈。
被秦夕一語道中心事,夏暖薇的臉刷的通紅,連耳根子都微微發燙。
“嘿嘿,被我說中了吧!”秦夕得意的嘿嘿笑,湊到她耳邊說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果有那麼一個帥哥奮不顧身救我,我當場就會融化掉的!”
“不是那樣……”夏暖薇想解釋,但被秦夕盯着,又實在說不出口。玻璃突然爆裂的事就算了,冥蒼井的傷口會自動癒合,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也說了出來,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她潛意識中還是認爲該爲冥蒼井保密。
幸好,現在似乎只有她知道。
“冥蒼井!你也在這裡啊?呵呵,該不是故意來找小薇的吧?”秦夕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好幾度,變得又八卦又興奮。
秦夕突然猛地在她後背一推,夏暖薇聽到冥蒼井的聲音時心裡一驚,她一下子沒站穩,整個人向前栽倒,幸好面前的人,有力的抓住她的肩膀。
即使不用擡頭她也知道那是冥蒼井的手,可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近距離下,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只好懊惱地鼓起臉,裝得若無其事的,“秦夕,你幹嘛呢?”
“嘻嘻,冥蒼井,小薇也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說,你們隨便聊吧。”秦夕還是笑得沒心沒肺的,得意衝着她作BYEBYE的手勢,看得她直牙癢。
這下怎麼辦?要直接問冥蒼井嗎?
這幾天他一直都躲着她,現在不問又沒機會了。
“那個……”她咳了兩聲,儘量找着委婉的句子,“那天……”
“什麼事?”冥蒼井打斷了她。
夏暖薇從沒聽過他用這麼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說話,不禁有點愣了,冥蒼井修長的十指仍然緊緊扣在她的雙肩,過於用力,令她有些吃痛,她甚至都可以看他指尖上的青筋,彷彿極力忍耐着什麼。他微微眯起雙眸,目光深沉如海,視線冷冷地停留在她的喉嚨上。
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奪取的目光,彷彿獵人一般冷靜沉着,卻又散發着着魔般的氣息。
夏暖薇竟被他的氣勢懾住了,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時間在流動,可他們四周的空氣卻像靜止了,他的氣息靠她很近,有點冷冷的,指尖的溫度又驚人的灼熱。
直到冥蒼井鬆開雙手,她纔像做了一個夢似的驚醒過來。
“沒事我就走了。”
冥蒼井弧線美好的脣抿成了筆直的線條,他恢復了一貫的冷酷。陽光透過枝葉,把細碎的影子灑在他的身上,光和影在他雪白的衣上交織着,黑的髮絲被風吹得有一點凌亂,落在額前微微遮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暖薇覺得他的臉色比平時還要蒼白許多,連嘴脣都缺乏血色,竟像是虛幻的一般。
“冥蒼井!”
夏暖薇想追過去問個清楚,可他走路速度很快,只是眨眼間便已經走入學校的花道外面。
夏暖薇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冥蒼井消失的方向久久都回不了神。
爲什麼那次冥蒼井救了她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她,看到她之後也只是冷淡地打個招呼,然後匆忙離開,彷彿不想跟她接觸似的,讓她非常的失落。
難道她讓冥蒼井討厭了嗎?
是什麼時候她做了什麼惹得冥蒼井討厭了呢?
夏暖薇極力想着,卻想不出任何一件會讓冥蒼井討厭她的事,她懊惱地咬着下脣。
心裡彷彿有什麼極力珍惜的東西一下子消失了似的,空空落落的。夏暖薇一個人站了很久,彷彿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似的,直到上課的鐘聲把她喚醒,她才無精打采地離開。
隆冬的寒風吹襲着秋鳴學院,片片雪花從空寂的蒼穹飄落,在凋零的枝椏間飛舞,潔白而又晶瑩。
今天是聖誕節,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學校回家度過這個浪漫而又溫馨的節日,學校從沒有過的安靜寂寥。寒風穿透沒有關攏的窗子,發出像野獸吼叫般讓人心悸的迴旋聲。
好冷……
從宿舍樓走出的夏暖薇看了眼白雪紛飛的蒼穹,縮了縮脖子。寒風鑽進了她的衣服,滲透到骨頭裡,她裹緊了厚重的紅色大衣,快步朝學校東北面走去。星星點點的雪花落滿了她的黑色長髮和濃密卷巧的睫毛。
每當過節和假日學校就會特別冷清,所有學生都離開了學校。留下舉目無情的她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學校裡。寒冷的東西似乎更加的冰冷蕭索。
穿過一條兩邊栽滿冬青樹的冗長的小道後,眼前出現了一棟老舊卻整潔的小別墅,那是校長的住所。夏暖薇小時候也住那裡,後來長大些就搬進了學生宿舍,之後就很少回到這裡了。
簌簌的風雪下,別墅的煙囪裡冒出一股股白煙,嫋嫋地飄向天穹,帶來一絲絲暖意。夏暖薇心頭一暖,笑了笑走上前,推門走進了別墅裡。
壁爐裡生着火,整個屋子溫暖而乾燥,夏暖薇放下包,舒服地舒展着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小薇,你來了呀!”聽到開門聲,校長從廚房裡走出來,他手裡舉着湯勺,身上圍着圍裙,笑眯眯地說,“馬上就要做好了,你先在客廳坐一會兒!”
“我來幫忙吧,校長。”夏暖薇脫掉外套,跟着校長走進了廚房。
“已經做完了呢,要不你幫忙擺碗筷吧!”校長嚐了一口湯,似乎挺滿意湯的味道,關掉了爐子上的火。
夏暖薇從碗櫃裡拿出兩副碗筷,整個人看起來幹勁十足。像往常一樣,聖誕節只有她和校長兩個人留在秋鳴學院,不過有校長的照顧聖誕節似乎也不那麼寂寞了。
“不對,是三副碗筷,等下還有個客人會來!”校長看到夏暖薇拿了兩副碗筷就要走出廚房,趕緊出聲提醒道。
“咦!是誰?”夏暖薇疑惑地回過頭,睜大了好奇的眼睛望着校長。
嘎吱——
就在這時客廳穿來一個開門聲,夏暖薇好奇地從廚房探出頭,看到一個穿着米色大衣的銀髮少年正披着一身的風雪走進客廳。
“千落!”夏暖薇驚訝地叫出聲,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大眼瞪得圓圓的。校長說的客人難道是千落?!
“喲!你是來迎接本會長的嗎?那麼迫不及待想見到我啊?”千落舉起兩根手指向探出圓圓腦袋的夏暖薇打招呼,俊美的臉上綻開一個邪美的笑容。雪花融化成水滴順着他如絲般光滑的銀色短髮流下來,滴答滴答滴落在地板上。
“誰來迫不及待想見你了,不要自作多情!”夏暖薇漲紅了臉,她瞪了千落一眼,鼓着腮幫子從廚房裡走出來。
“千落你來啦!”校長端着一大鍋湯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夏薇和千落兩人就像兩隻大公雞似的鬥得不可開交,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校長!”千落咧開嘴,痞痞地朝校長打招呼。
“開飯了,快去洗手吃飯!”校長把湯鍋放在客廳中央的桌子上,然後拍了拍千落和夏暖薇的腦袋催促道。
“好!”夏暖薇朝千落吐了吐舌頭,然後跑進衛生間洗手去。千落忍俊不禁流露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跟了上去。
3
不一會兒,三個人就圍在餐桌上享用起熱騰騰的美食。
“嗯,這個菠蘿古老肉真好吃,這個奶油蘑菇湯真鮮,校長您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千落嘴裡塞滿了食物,邊吃邊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
“好吃就多吃點吧,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把這桌菜消滅完!”校長眉開眼笑,爬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容光煥發。望着堅強的夏薇和開朗的千落,校長心裡泛起隱隱的憐惜,這兩個失去親人的孩子,在假期裡一定更加的感覺到孤獨,希望這次的聚餐能多少讓他們感受到一點家庭氣氛。
“嗯!”夏暖薇高興地點了點頭,伸出筷子正要夾面前的雞腿,卻被另外一雙筷子捷足先登了!
“先下手爲強!”千落舉着戰利品,瞥了夏暖薇一眼,然後張大嘴朝鮮嫩的雞腿一口咬了下去,末了還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你吃那麼多,不怕撐死啊!”夏暖薇嘟起櫻桃小嘴,生氣地瞪了千落一眼。
“我死了你會傷心的!”千落不痛不癢地瞥着夏暖薇,依舊津津有味地啃着雞腿,着實要把夏暖薇氣爆了。
“鬼才會傷心呢!”夏暖薇瞪着千落,兩個眼睛快要噴火了。
“呵呵呵呵……”校長望着在餐桌上依舊打罵不停的千落和夏薇,眯起眼睛笑得合不攏嘴。“等下吃完晚飯,你們有什麼計劃嗎?”校長冷不丁地問道。
“我要和秦夕一起去看煙花。”夏暖薇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琴夕說吃完晚飯就給她電話的,可是怎麼現在都沒有打來。她摸了摸口袋,想看看有沒有短信或者未接電話,卻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
難道是落在學生會沒帶出來?
“我的手機好像放在學生會忘記拿了,我去找找!”夏暖薇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我陪你去吧。”千落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春捲。
“不用了,你陪校長吧,我等會兒還要去跟秦夕出去,就不陪你們了。”夏暖薇走到門口,拿起掛在衣帽架上的大衣。
“小心點。”校長叮囑道。
“嗯!”夏暖薇點了點頭,穿上大衣,匆匆出門。
整個學校都禁閉了,禁閉後不能留在校園裡,夏暖薇爲了不引起校監的注意,打着手電筒偷偷摸摸地溜進校園。
夏暖薇貓着腰鬼鬼祟祟地走進學生會。沒有開燈,四周漆黑一片,她打着手電筒,找着她的手機。
窗外的狂風呼啦啦的吹着,樓道里的回聲就像的鬼怪的**,夏暖薇害怕得頭皮發麻。不會有鬼吧……
啪嗒!
突然有什麼東西落在下來,橫在她腰間,擋住了她的去路。
“啊!”夏暖薇嚇得尖叫出聲,可是她又立刻捂住了嘴,把手電筒照向擋住她的東西。只見那是一隻修長的手!
夏暖薇驚訝地睜大眼睛,她順着那隻手,目光一點點向上移動,這才發現沙發上居然躺着一個人!
這個時候會有誰睡在學生會?夏暖薇把手電筒照向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的臉上,這一看可不得了,她嚇得差點把手電筒丟在地上,因爲睡在沙發上的人居然冥蒼井!
被夏暖薇這麼一折騰,在沙發沙上小憩的冥蒼井已經醒了過來,此時他正半睜着略顯迷濛的雙眼疑惑地望着緊張得不知所措的夏暖薇。
“冥……冥蒼井,你……你怎麼在這裡?”夏暖薇手忙腳亂地藏起手裡的手電筒,爲了掩飾心虛硬着頭皮開口問道。
兩個星期沒有進食了,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前面一陣暈眩差點暈倒在地,所以他就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
“……不小心睡着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不像平時那麼冰冷,要性感許多。半長的黑色髮絲凌亂地鋪展在沙發上,此時的他就像一隻貓般庸懶迷人,令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夏暖薇發現他的臉色比平時還要蒼白,嘴脣也沒有一點血色。
“冥蒼井,你身體不舒服嗎?”夏暖薇擔憂地問。
“沒什麼……只是有點貧血。”冥蒼井從沙發上坐起來,因爲渴血,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虛弱無力。
“那我給你煮杯熱可可吧。”
夏暖薇走進廚房間,在鍋子裡倒了點水,然後擰開火。她從壁櫥裡翻出可可粉,倒進水裡,拿着調羹慢慢攪動着。很快水就沸騰了,濃稠的可可突突冒着氣泡,可可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廚房。
夏暖薇端着煮好的熱可可走出廚房,冥蒼井坐在沙發上,爲了不怕被校監發現,只開了一盞檯燈,朦朧的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臉部線條,黑色的髮絲柔順地垂落在肩膀上。
自從那次季度會的意外後,冥蒼井就一直躲着她。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同處一室,夏暖薇不知不覺緊張起來。
“冥蒼井……”夏暖薇低着頭,絞着手指,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問,“你最近……爲,爲什麼老是躲着我?”
“有嗎?”冥蒼井微微撇開臉,冷冷地反問。
夏暖薇看到冥蒼井逃避的樣子,心裡隱隱的刺痛,彷彿有一根針紮在她心上。她抿了抿嘴,望着他難過地問:“你是討厭我了嗎嗎?”
冥蒼井的身體倏地一僵,針刺的疼痛在他心裡蔓延開。一抹掙扎從他眼底一閃而逝,很快他又用冷漠掩蓋了所有表情。他轉開臉,躲開夏暖薇凝視的目光,淡淡地說:“沒有。”
“那你爲什麼不能像從前那樣了呢?爲什麼你看到我就要避開?”夏暖薇知道她不該質問冥蒼井,可是她忍不住不問,就算真的被冥蒼井討厭,起碼她要知道原因。
冥蒼井垂下眼簾,隱藏起眼裡的情緒。看來是再也瞞不下去了。沉默了半晌,他纔開口說:“因爲我不想傷害你。”他的語氣很平靜,他擡起眼臉正視着夏暖薇,湛藍色的瞳仁就像大海般廣闊深邃,他的表情很超脫,那種超脫更像是一種絕望。
夏暖薇被冥蒼井平靜的表情和超脫的眼神給深深地震撼了一下。
“爲什麼……你覺得會傷害我?”夏暖薇的嘴脣微微顫抖着,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彷彿預感到她在接近一無法挽回的,會讓她後悔一輩子的答案。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啓動了。
“因爲我是吸血鬼。”冥蒼井面無表情地說,湛藍色的瞳仁就像是北極冰凍三千尺的冰海。
因爲我是吸血鬼!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利箭射向夏暖薇,瞬間射傳了她的心臟。
“吸……血鬼,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吸血鬼。”夏暖薇的目光閃爍不定,她的內心劇烈掙扎着。冥蒼井一定是騙她的,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沒有騙你,這個世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還存在着一個種族,我們血族,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吸血鬼。”冥蒼井的表情依舊是那麼的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因爲他用那樣平靜的表情告訴她他沒有在開玩笑。
“……不!”夏暖薇搖着頭望着冥蒼井,眼裡瀰漫起大霧。冥蒼井說他是吸血鬼,不可能……冥蒼井怎麼可能是吸血鬼!
那麼正義,那麼溫柔,心胸那麼寬廣的冥蒼井怎麼可能是吸血鬼!
“我沒有騙人,我不僅是吸血鬼,而且還是血族的繼承人……”
接下來的話夏暖薇聽不到,因爲她的頭傳來劇烈的疼痛,痛得好像要裂開,被禁錮的記憶如潮水般從黑暗深處涌現,兇猛得好似要將她吞沒。
……我可是擁有着永恆的美麗和永遠不滅的身軀的血族,也就是你們稱爲的吸血鬼……
……你們這些低賤的生物,爲我們偉大的血族奉獻是你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