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把季南放平躺下在坐墊上,人呈十字睡姿,用兩邊的繩子把他的雙手拉直了綁起來,雙腿也固定着。然後白溪在他頭頂處,通過連接的機關,將季南雙臂直直的拉起來,放下去,拉起來,放下去,如此循環。
本也沒什麼難過,只是因爲季南手臂無力,做不到伸直再動,白溪在他手臂兩側用長木板和繃帶固定了,再進行牽拉。
季南的感覺就是有股力量時而會讓他身體動一下而已,蘇淺淺卻看着那僵硬的動作溼了眼圈。
第三種動作,是彈手指手心。
蘇淺淺這下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用電子彈動器,將雙手的手心和十個手指輪流的彈動。季南雙手沒有知覺,這失覺的程度讓蘇淺淺心寒。
彈一次手指,原本蜷縮的手指倏地平放在墊子上,其餘手指仍是蜷曲,整個手掌就呈現一種詭異的形狀。然後是下一個手指,手掌更詭異的姿勢,再下一個。蘇淺淺別開臉,不看那詭異的僵硬彆扭的姿勢,不看被彈得要腫起來的手心。
這彈動器的動作,重複了五十次。
季南側了頭看白溪怎麼做,沒有痛覺的看着自己的手各種詭異姿勢,聽入耳那一聲一聲的手指砸在墊子上的聲響,苦笑得無奈。
最後讓季南不用右腿的,翻身。什麼時候翻成功,什麼時候停止。
蘇淺淺藉口離開。
這是真的真的真的……看不下去了。
季南翻身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如果看他,會覺得他是根本沒動靜的躺了將近五十分鐘之後,突然翻了過去。而因爲季南沒有支撐,人重重的翻到俯臥姿勢,鼻子被自己壓得生疼。
白溪扶起他來,給他擦汗,再給他喝了些水,才告訴蘇淺淺成功了。
季南一直在“命令”自己翻身,可總是無濟於事。但是沒法子,白溪說的,必須成功。於是季南一直告訴自己“翻過去翻過去翻過去”,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麼的力量,翻了過去。
蘇淺淺蹲在疲憊的季南面前,蹙眉,凝噎。
白溪狀似不知的,說:“從下次復健開始,蘇淺淺你就出去吧,不用在這裡陪他。”
蘇淺淺沒聽懂,告訴她說自己有空的。
白溪才冷冷的說:“你這樣會影響他的,別總一副同情心疼的表情,影響病人情緒!”
蘇淺淺急了:“我是他女朋友我能不擔心嗎?下次我會注意的,我一定注意!”
這下是白溪怔了:“你是他女朋友?那那個賀經年?”
蘇淺淺垂眸,語氣如同剛剛白溪的語氣般清淡:“前男友。”
把白溪想要提出疑問的“季南不是你哥哥嗎”給嚥了回去。
回去,蘇爸給季南擦身穿衣的時候發現,季南的右腿膝蓋處紫淤了好大一塊,忙問怎麼回事,季南說不過是復健而已,沒事。
因爲季南還無法自理,他的洗澡都是君洛幫忙,像現在君洛不在,則是蘇峰凌幫忙。季南對“使喚”蘇淺淺沒什麼怨言,對使喚着長輩就覺得很不安心。蘇爺爺威脅他,你要是拒絕你乾爸幫你,那好,我老頭子親自來。
季南只得作罷。
所以,對白溪這樣近乎殘酷的復健
,他很配合,盡最大努力配合。爲了早日好起來,爲了能夠好起來。
蘇淺淺終是沒法子再跟着季南進康復室,她越看越難受,這可是會哭出來的。莫莫下了夜班,看蘇淺淺返回科室,研究自己的病人去了。
莫莫只得無奈一笑。
上次她的車的事情,江揚說看了記錄是有人要偷東西,才用工具撬門,這下莫莫重新開了小電驢回去,這小車可是不敢開了現在。
就在路邊等着紅燈的時候,莫莫無意朝右邊一看,愣了愣。
路邊廣場的大榕樹下坐着一哥絡腮鬍,人很瘦很白,鬍子有些長。那人正在給自己包紮着手,似乎不順手,動作笨拙。
莫莫靠這邊停了車,走到那人旁邊,微彎了腰問他:“需要幫忙嗎?”
那人沒有理她。
莫莫頓了頓,伸手:“我幫你包紮。”
那人手在顫抖着,也許是害怕了,或者是因爲疼了,也沒說話,所以莫莫以爲他同意了。三兩下就幫他包紮的很好,離開的時候,莫莫還想,爲什麼不去醫院,怕疼嗎?都疼得打抖了!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毒癮發作。
蘇淺淺在外面等季南,無聊的看着人來人往,恍然想起,已經有四五天沒見到賀經年了。哦,對了,還有君洛。
不知道還好不好。
這時,身後悄悄圍攏一股氣息,蘇淺淺猛地轉身,面帶驚喜:“賀經年!”
是他。
賀經年剛出的任務,從隊裡出來就直接來到這裡,君洛打了電話回去,蘇老爺子說蘇淺淺陪季南去復健了。
賀經年面色清淡,表情疏離,讓蘇淺淺的驚喜瞬間又銷聲匿跡。
他淡淡的說:“莫寒被打傷,跑了。不過,他的窩,被我們端了。”
輕描淡寫的說完,賀經年轉身要走。
“等等!”蘇淺淺忙喊住他。
賀經年站住,沒有回頭:“有事?”
“有沒有受傷?”
賀經年繼續邁步:“零傷亡。”
蘇淺淺鬆了口氣,所以,他沒有受傷,君洛也沒有,江揚也沒有,所有人都沒事!真好!
後續事情不多,交給公安局就行,只是莫寒跑了,這無法讓賀經年安心,誰都知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這人若是被逼急了,難保會做什麼。
叮囑了君洛,讓他告訴蘇淺淺,凡事小心,再叮囑江揚,讓他告訴莫莫萬事小心。
君洛盯着他:“這話你自己說去,淺淺那邊你自己說去!”
賀經年淡淡垂眸:“那我讓季南告訴她。”
君洛氣結:“我說賀經年,淺淺是頭犟牛你也是嗎?她固執你也固執,她瘋你也瘋,你們還要不要在一起了?”
賀經年聲音依然淡淡,卻落寞了:“我要,她不要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江揚扳過君洛肩膀:“走了走了,臭小子別摻和大人的事!”
君洛臉一黑,拳頭就招呼過去:“你才臭小子,你才別摻和大人的事!”
江揚哈哈大笑,伸手格擋,一邊接着格擋把君洛引出了賀經年所在的範圍:“和我打?
還嫩點哦小子!”
君洛是被江揚氣得不行,忘了賀經年剛纔說的話也忘了自己和他說的話,只顧着揍江揚去了!
賀經年雙手後負,看着兩人帶着嬉戲的切磋,淡淡一笑。
蘇淺淺照常的上班下班帶季南復健,回家吃飯睡覺。季南也照常的吃飯睡覺做復健,偶爾去蘑菇咖啡屋看看,惹小妹一臉淚之後歉意的回家。
這時,公安局刑偵隊經過慎密分析之後,佈置下去:“小心莫寒窮途末路的反撲。”
而賀經年,也已經下令:“都說小心死而不僵,何況沒死的。”
警戒的意味和鄭重不言而喻。
莫莫下班,去菜市買了好些菜,江揚好不容易出任務回來,肯定累得不行,得好好補一下。嗯,甲魚!壯陽補腎!還有淮山,炒片。秀珍菇牛肉,再加個上湯白花菜。
經過宰殺禽類的區域,她看到個似乎熟悉的人影:絡腮鬍,瘦高個的絡腮鬍。不就是前天她給包紮過手傷的那個人。
絡腮鬍也認出了她,站定她面前,笑了笑。
絡腮鬍戴着黑框眼鏡,劉海遮去一半眼睛,看不分明樣子。
“小姐買菜?”
莫莫心裡有些不舒服,這人聲音……沙啞,卻又帶着些尖銳,宛如,嗯,像電視太監感冒時候的的聲音。
她禮貌的點頭,然後問他手傷的傷怎麼樣了。
絡腮鬍笑笑,舉着手:“被人砍了下。”
莫莫又是心裡不舒服,她問的是怎樣了,不是爲怎麼挨的。
絡腮鬍就笑了:“嚇你呢!被菜刀劃到了,男人不會下廚!”
莫莫只當人家說笑了,於是也笑着點點頭,告別,繼續買菜。
絡腮鬍也往前走着,在她走出去幾米後,回頭,朝她的背影做了個扣扳機的動作……
莫莫拎着菜回到家,江揚已經洗了澡,在客廳愜意的聽歌。莫莫小溜達的把菜放入廚房,洗手,就跑出來,兩人一陣纏綿的親吻。
有種纏綿,叫做小別勝新婚。
好不容易的,兩人依依不捨的分開,時間過去了十分鐘。他們本不想分開,只是某男人肚子響起一種很煞風景的聲音:咕咕……
江揚可憐兮兮的凝視莫莫:“莫莫,三天沒吃米,四天沒吃肉了!”
莫莫安撫的在他脣上一啄:“等着!”
江揚望着莫莫跑進廚房,愜意的躺在沙發上,繼續聽音樂。
好聽啊……
“啊!”廚房傳來莫莫的驚叫!
江揚倏地彈起,瞬間到了廚房:“怎麼了?”
莫莫正貼在牆上,臉色被嚇得煞白煞白:“袋子、袋子、袋子……”
江揚疑惑的朝那袋子看了一眼,無語的把袋口包了起來:“殺好的兔子都是這樣子的啊!你學護士的不是見多了嗎?”
袋子裡是一隻殺了的,去光了毛的兔子,因爲血沒有放完,粘的整隻兔子紅白相間,看着確實有些滲人。
莫莫躲入江揚懷裡,心裡才舒服了些:“我又沒買兔子,我買的是三條甲魚!”
鬱悶了,分明買了甲魚,爲什麼回家變成了兔子?這到底在什麼時候拿錯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