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是力壓着卻沒有能完全壓下去的顫抖。
沉默,季南的沉默,許久的沉默。
白溪心裡默嘆,果然,太早了嗎?
正與起身,季南開口了:“白溪,謝謝你。”
白溪心裡一片黯然,這時……
“那麼,你可以等我嗎?”
白溪猛然擡頭,不顧自己的頭頂頂到了季南的下巴!
對上季南清澈溫和的眼眸,白溪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驚訝和不敢置信在他眸中!
季南溫和的說:“我想等她幸福,不會很久。所以,你可以等我嗎?”
請原諒我無法放心,她還沒有幸福之前請原諒我的不放心。
白溪撲哧笑了:“好!”
她半起了身體,雙手按在自己膝蓋處,凝視着季南。季南不可避免的紅了臉,白溪微微一笑,在季南左邊的臉頰位置,一吻。
我先蓋章,預定,不讓別人搶走。
蘇淺淺在季南進病房的時候就跑了,她不敢留下,遠遠的看到白溪推着季南離開,纔敢回去。小心翼翼的挪進去,看到某男人低着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淺淺不敢說話,小心的收拾東西,不時偷眼看一下賀經年,卻沒能看到那個男人動一下。
蘇淺淺心裡嘆了下,不知道季南和他到底談了什麼,季南的臉上看着沒事,他這低着頭的,到底有事沒事?
蘇淺淺不敢問,她只是覺得,讓他冷靜,讓他安靜的想想,一定能好起來。也許是因爲季南,季南對待傷病的態度,比賀經年好太多。
只是,蘇淺淺沒有想過的,是他們爲什麼是這樣的態度。也許是因爲季南的淡然,而賀經年的注重;可,也也許是,季南是愧疚,而賀經年卻是放不下。
蘇淺淺收拾東西,想着,這個點了,是不是要哄他吃些東西呢?再怎樣,也要好好的養傷才行。
“季南那麼坦然接受自己的傷自己殘疾的後果,是因爲他本就自作自受。而我,一樣的自作自受,可是卻無法接受殘疾的後果,是因爲,我沒有那個氣度。”賀經年突然硬邦邦的說。
蘇淺淺怔。
賀經年沒有擡頭,仍是硬邦邦的語氣:“你還理我幹嘛?你在這裡幹嘛?我沒有資格!”
蘇淺淺怔,半晌,問他:“沒有什麼資格?”
“喜歡你愛你的資格!”賀經年低吼着,他忍不住了!他今天吼了季南,罵了季南,但是心裡還是很難過很難受!就覺得非要這樣不可,只有這樣心裡才能舒服些!
蘇淺淺突然笑了:“那我呢?我還有資格嗎?”
是我害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害你不能繼續你心愛的職業,那麼,我呢,還有愛你的資格嗎?
可賀經年卻從未曾想過是蘇淺淺害的他!
一味的認定自己的不幸,忽視了她,這樣的自己,又該死的有資格嗎?
蘇淺淺悄然走了出去,她去給他熱飯菜和湯,這時,君洛氣沖沖的衝進賀經年的病房! ⊕тт kan ⊕¢ O
“賀經年你發什麼瘋?”君洛踏進病房就開始吼!
賀經年不知道蘇淺淺爲什麼出了病房,心
里正一片寒涼:“滾!”
君洛從未見過這樣的賀經年。
冷酷,絕望,冰寒似雪的賀經年。
君洛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賀經年,你真的瘋了?”
賀經年倏地擡頭,盯着君洛,清晰無比的,吼出一個字:“滾!”
君洛總是感慨,他遇上賀經年總是輕易爆炸,估計八字不合。而蘇淺淺這睨他一眼說我和你的八字一樣。
君洛於是鄙視她:“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滾?賀經年讓他滾?君洛年輕氣盛,哪裡經得起這麼的吼?當即上前,揪了賀經年的胸口衣服就要一拳打下去!
賀經年眸光一閃,左手迅速捏住君洛的右手腕,巧妙的往後一折!君洛吃痛,不得不收了右手,左手卻加了力,用手肘順勢頂了下賀經年胸口!
賀經年悶哼一聲,君洛正好頂在他傷口處!他馬上伸出右手,對着君洛腹部一記拳頭!君洛嘶了聲,同時賀經年也蹙了眉,手腕的傷畢竟還沒好,這一拳頭挫到傷處,一陣劇痛!
兩人難解難分之時,一抹嬌小的身影斜插進來,抱住了賀經年,把後背亮給君洛:蘇淺淺。
也只會是蘇淺淺了。
君洛不得不收了拳,喘着氣對蘇淺淺吼:“你幹什麼?你又護着他你幹什麼?”
蘇淺淺把那個彆扭的男人,難過得不能自已的男人抱在自己懷裡:“不許你打他!不許!”
“你老這麼護着他他領情嗎?你有必要嗎你?”君洛也吼!
蘇淺淺對這個賀經年的愛護,不,是寵,讓賀經年都無法無天的了,賀經年還有什麼不甘心?還有什麼不能甘心?
可賀經年,不甘心的,是因爲這個嗎?
君洛一開始就沒能理解,等他能夠理解的時候,時光已經飛逝幾年之後,那時的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比起蘇淺淺寵賀經年,又少了寵他哪一些?
“有!不許不讓不給你打他!”蘇淺淺毫不退讓,還忙着要查看他的傷有沒有崩開。
君洛那時只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和無法理解,怎麼能都這樣了還就着他護着他!
“你瘋了你?你也瘋了是不是?”君洛驚訝之極,他都能很清楚賀經年這情緒根本可以算是不甘心救了蘇淺淺自己重傷,爲什麼蘇淺淺不能?
蘇淺淺心疼的發現賀經年手腕處的傷口崩開了些,想着要去找紗布重新包紮。站起來,嘆氣:“君洛,我從認識他的那天開始,就已經瘋了,你怎麼不知道嗎?”
賀經年被蘇淺淺攔着不和君洛打架的時候,身體就放鬆了,蘇淺淺給他檢查傷口他一直很安靜的配合,聽了蘇淺淺這句話,身體突然又繃直了!
君洛卻愣了!
蘇淺淺沒再理這兩個男人,她知道兩人不會再打起來了,更重要的是,她得去拿繃帶幫賀經年包紮。
半晌,君洛才低低的說:“賀經年,你何德何能?”
這句話,賀經年刻在了心上!鬼魅般,纏着他……
君洛卻不自知,自己的那句話,疊加在賀經年對季南的話的曲解上,變成了一種怎樣的扭曲的效果。
蘇淺淺幫賀經年包紮好之後,
賀經年說,想出去走走。
蘇淺淺問想去哪裡,賀經年只說,我想去吃蘑菇咖啡屋的糕點。賀經年的語氣很平靜,蘇淺淺摸不透,但是她答應了。
賀經年的傷恢復得其實不錯,如果真的很有必要,他是可以拄了單拐走的,但是蘇淺淺不給他用拐,儘量減少站立能更好的恢復。
蘇淺淺推着他,要去開車,賀經年卻說,想坐地鐵。蘇淺淺沒有多問,地鐵也好,人不會太多,速度也更快,兩站即到。
重點是,賀經年想坐地鐵。
小妹看到他們很是熱情,只是嘆息着怎麼姐夫你也受傷了,要好好養傷哦。蘇淺淺利索的打包了好幾種賀經年喜歡吃的糕點,再陪着賀經年在店裡吃了幾塊。賀經年並不是特別愛吃甜食,對蘑菇咖啡屋,他更喜歡黑咖啡和少糖的清淡糕點。今天,他卻指明要吃麻糬,栗子和紅豆口味的麻糬,嗜甜的人的最愛。
蘇淺淺心裡暗歎,用甜食,來抹去心裡的澀意嗎?
回去,還是地鐵。
蘇淺淺把輪椅靠着專用位置,停好。賀經年安靜,她也安靜。她能看出他的迷茫中的痛苦,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解。
一站到半,賀經年突然站了起來!
賀經年一個大步上前,弓起馬步,扭住一個男人的手臂就要把他摁倒!
可,這時,膝蓋處,一陣鑽心的劇痛!宛如萬根細針扎入的劇痛讓他的腿不能控制的一軟,“啪”,跪倒在地!
那個男人也就此擺脫他的控制,站了起來,想踢他:“媽的想找打嗎?”
縱然疼得一身冷汗,賀經年還是忍着,長有力的手臂抓着那人的小腿一扯,男人摔倒在地!賀經年拖着疼得不像是自己的膝蓋在那人胸口一壓,低沉冷淡的聲音:“跑?”
蘇淺淺從賀經年突然站起來就立刻站着,心驚膽戰的看他本該是灑脫的制服這個扒手,卻因爲腿傷而變得行動不便差點讓扒手逃脫。最後,又憑着鋼鐵般能忍的毅力把人又逮住了。
幾欲出手,都堪堪忍住,只想給他一種他的傷並不是大礙的感覺。只是……他那額上的冷汗,也讓蘇淺淺的心,幾欲滴血!
扒手是個慣偷,被壓着動彈不得,嘴裡卻不饒人:“媽的你個殘廢,坐你的輪椅就坐,起來幹屁!”
賀經年只覺得膝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疼得神經都失去了感覺般,眼前有點黑,嘴裡卻淡淡的回着:“你連個殘廢都逃不掉,乾脆改行吧!”
蘇淺淺差點哭了出來……
她知道,這該會有多疼,她知道,賀經年該是多難受,她知道,這會是多麼致命的打擊!
蘇淺淺知道,就這麼個事情,多麼清楚明白的告訴了賀經年,他是真的……無法再做特警了。
把扒手交給車警後,賀經年一路無言。
回到了醫院,蘇淺淺帶着他去處理傷口,重新包紮,做檢查,從頭到尾,他都一言不發,安靜得可怕。
開始,蘇淺淺還小心翼翼的逗着他說話,問他疼不疼難不難受,他都不做聲,蘇淺淺漸漸的也不再敢說什麼。
賀經年的眼神如此疏遠和清寒,冷得蘇淺淺莫名的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