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沒有看他,微俯了身,看着季南:“我等你回來。你要好好勸勸那個白癡,告訴她再不回來,賀經年就跟別人跑了,季南你也已經是我的,不再是她的備選了。”
如此正經的語氣說着這正經中帶着玩笑的話,也只有白溪能說出來了,還那麼平靜的語氣。
蘇淺淺安靜的沉默的,做完了整套的復健,將季南扶着坐起來,纔開口,聲音裡全是哭意:“哥,你這樣,我要怎麼才能報答你呢?”
季南一怔,報答……蘇淺淺說報答,他什麼時候都不可能想要這個報答!
君洛啪的打了下蘇淺淺的腦袋:“白癡淺淺,報答就趕緊嫁出去!嫁出去了哥就省心了知道不?你現在這樣,害得哥哥和白溪談戀愛都不停的分心!真是的!”
季南多難受啊,他和她之間,她竟然想到報答嗎?他給過她什麼,他對她又有什麼算是好的,不過是多關心,不過是多惦記,不過是他愛她!所以,當初,他重傷之後,她非要和賀經年解除婚約,分明,果然,就是報答啊!
白溪……原來,我真的是如你所說的一樣,獨自的不願意放手而已。
想起那天,白溪知道他要去找蘇淺淺,莞爾一笑:“去吧,去了回來你就會放心了,到時候記得專心和我戀愛。”
那時,他權當這是白溪式的玩笑話而已。
好吧,也罷!
季南讓蘇淺淺坐在身邊,像那天讓蘇淺淺感受他的手指一樣,讓蘇淺淺看到他緩緩的,很慢的,把左手小臂擡起,擡起,再極慢極慢的平移,最後,在蘇淺淺飽含着淚水的驚訝的目光中,把手放入蘇淺淺一直打開的手心。
雖然,花了他很長的時間;雖然,平移的那不過十公分的距離,季南停了好幾次,以休息;雖然,他平移到了蘇淺淺掌心上方後,是突然鬆了勁的,小臂是突然墜落的,落在蘇淺淺掌心還發出“啪”的一聲……
足以讓蘇淺淺,毫無形象的哭了個痛快!
季南和君洛在這裡呆了四天。每天,跟着蘇淺淺去鎮上的寺廟,看她朝拜,許願;再去菜市買菜,回去了準備中午的飯菜。午休之後,跟着蘇淺淺去了聾啞學校,看她給學生們上醫學常識的課。
君洛和季南兩個長相很好的漢族人,讓孩子們很驚奇,總愛圍着他們,笑着,然後膽子大的,用手語和他們說話。
季南和君洛,對手語都是很好奇。君洛還專門讓蘇淺淺把動作做出來,再自己比劃着回答孩子們的話。
季南沒法做動作,只能讓蘇淺淺幫忙。
一個孩子對着季南,小手比劃一陣。
蘇淺淺沒有告訴季南孩子說了什麼,只是自己用動作回答了他。可那孩子似乎不滿意,嘟了小嘴皺着眉頭,對着季南又比劃了一次。
季南溫和的對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蘇淺淺說:“淺淺,你告訴我,沒事。”
他能想到的,孩子的話,蘇淺淺不想讓他知道,卻又自
行爲他辯解。
蘇淺淺瞪了那孩子一眼,才很不情願的說:“他問你,你的腿……你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後面這半句,她說不出來!
季南卻聽懂了:“幫我告訴他,一定能好!”
蘇淺淺“告訴”了孩子。誰知道,孩子竟還反問一句“真的嗎,你有沒有騙我”!
蘇淺淺生氣了,季南卻笑:“等我好了,我會再來看你們,到時候你看看,我有沒有騙你。”
孩子還是不滿意:“可是你的腿很細,我阿姐就是這樣,再也走不了了!”
他的姐姐是小時候的小兒麻痹症導致的無法行走。
季南告訴他:“我一定努力,我保證會好。”他很慢很慢的擡起左手,伸出了尾指,無力,微屈的尾指,其餘四指無力握拳,只是虛虛的蜷縮一起。
孩子笑了,伸出小尾指,和他拉鉤。
君洛也是孩子們的超級偶像,他很酷的教孩子們打了套軍體拳。孩子們一板一眼的學得很是認真,榮譽校長白瑪說了,看着君洛這個嘉賓老師那麼認真教學的份上,這幾天的飯他家也包了!
離開的前夜,蘇淺淺照樣給季南按摩。
君洛嘴裡吧嗒吧嗒的嚼着香香的糕點,一邊說:“賀家叔叔登門無數次,想讓你回去,勸說那白癡賀經年別自虐了,爺爺一次次的把他們請出門。賀家爺爺憤怒的來過幾次,總是更加憤怒的走了。嗨,他們不知道,他們走了之後,爺爺和爸媽多開心,說看吧就知道是賀經年這臭小子的錯!”
“茵茵這丫頭,千方百計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我哪裡知道你在哪裡呀,爺爺可是清楚明白的告訴我,因爲擔心我躲不過茵茵的攻勢降了她,所以堅決不會告訴我你的消息的!”
“哥可真是厲害,竟然能想到你在這裡!我本來還擔心會不會你其實是來過這裡,可是也有可能已經走了!”
“淺淺,我說,你還要多久纔回去啊?”
蘇淺淺一直安靜的聽着,幫同樣安靜的季南按摩,這時候她才說:“看到我,你放心了吧?我一切都很好。”
君洛點頭:“是很好,我放心了……”倏地反應過來,“你不會還想繼續在外面呆着吧?”
蘇淺淺點頭:“再玩些日子。”
君洛沉默一陣,才嘟囔着:“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蘇淺淺也不知道,或許,真要等到某個男人回心轉意。
否則,她去哪裡尋找回去的勇氣?
而在離開之前,白瑪特意鄭重的向季南和君洛表示,一定保護蘇淺淺在這裡安然無恙,以佛祖名義。
賀經年依舊過得渾渾噩噩,徹底離開了特警隊之後,他更是無所適從。
賀顧強小心翼翼的問他,是不是回賀宅住,要不要去他的公司看看?
賀經年沒有說話,一瘸一拐的走過賀顧強的面前,到牆角拿了瓶啤酒,再回到沙發坐下喝。喝了一半
,賀經年才淡淡的說:“你公司要廢人?”
賀顧強馬上板起臉:“誰說我兒子是廢人?”
賀經年淡淡反問:“瘸子不是?”
賀顧強氣了,這個孩子,自暴自棄到這種地步了?
“小年,你怎麼能夠這樣?怎麼能?”
賀經年仰頭把啤酒喝完:“怎樣?我怎樣?”
“賀經年!”賀顧強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如果這麼叫他,證明他是真的已經生氣了!
“賀經年!我就不明白了,到底你在彆扭什麼暴躁什麼,值得你這樣自暴自棄?是因爲你的腿?如果是,爲什麼不復健?是因爲淺淺那丫頭?如果是,你爲什麼不說一句‘我想要她回來’?難道是因爲你丟了特警這份工作?不可能吧?如果是,那你有特警的樣子嗎?真正的特警有你這麼頹廢頹然的樣子嗎?”賀顧強吼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兒子會頹廢到這樣的地步!當年的喬俏,兒子那麼的悲痛欲絕,也不曾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個廢人,是的嗎,是廢人,一樣的,毫不在意任何人和事,毫不在意!
當年的賀經年,他們費心盡力的,想的是讓他走出陰影,走出喬俏死的陰影,現在呢?他們費心費力都完全沒有效果,他們甚至似乎都沒有明白賀經年到底是爲什麼頹廢!
更無奈的,是他們本以爲蘇淺淺能夠把賀經年拽出來,可最終,連這麼一個他們認定了賀經年無法抵抗的女子,都被他趕走了。
這讓本就束手無策的賀家人,絕望!
“小年,你這樣,你讓你的未來怎麼辦?你讓你的家人,你的父母……我們,讓我們怎麼辦?幾年前,我們失去過一次你,現在,還要一次嗎?小年,我們也慢慢老了……”賀顧強嘆息,離開。
賀經年現在的樣子,誰都看不下去。賀老爺子氣得直接說不想見到他,鄧紅穎一提起就哭,賀顧強不得不告訴鄧紅穎不能見賀經年。
賀漾巖無數次的前往賀經年公寓,他不敢奢望能夠說服賀經年,只希望自己經常的去他那裡,能有金石可開的效果,讓賀經年認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麼的不該。只是,去了好幾次之後,賀家大哥不得不淪爲家政工人,幫賀經年清理酒瓶,掃地,擦地。然後再變身爲高級採購搬運工,幫賀經年跑超市,把他認爲賀經年會需要的東西全都買回來,放好。
然後,總在賀經年的“存糧”即將用完之時再次光臨,並很老實的,從家政工人,採購工,搬運工人,保姆的輪換角色。甚至,某一天,樓上家的小貓咪太頑皮,不小心的掉到了下水道的管子裡。家人沖水很多次,想把小貓衝到一樓的出水口好把小貓救出來。誰知道小貓竟從管道的折口處跑到了賀經年的下水道位置。
賀經年一整天都聽到貓叫,只是他從不認爲和他有關。然後,門被人敲了很久很久,久的他都煩躁的去臥室關了門還在敲。
賀漾巖到的時候,門口的人像看到救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