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哽咽難言,好一會才說:“沒有。”
“沒有?”賀經年反問,淡淡的表情,不相信的表情,“那你爲什麼哭?”
白瑪搖搖頭,更是難言哽咽:“沒有……”
賀經年忽然淡淡一笑:“能讓白瑪你哭,我算是開眼界了。”
白瑪張了張嘴,卻還是無言。
賀經年頹然坐下:“我們都沒能想到,她會去找你……”
一會,又猛地站起:“那她現在在哪裡?”
白瑪怔了怔,沒說話。
賀經年又揪住白瑪胸襟:“難道你都沒有把她挖出來嗎?你就讓她那樣躺在冰冷的雪裡?”
白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臉上的表情,瞞不過賀經年的眼睛!
“你該死的在做什麼?爲什麼留着她在那裡?爲什麼?”
賀經年又一把推開他:“我去把她找回來!我要去把她挖出來!”
才邁步,膝蓋處一陣銳痛,賀經年差點跪地!他都忘了,膝蓋的傷加重,現在用不了膝蓋!
平衡了身體,賀經年恍然驚覺,這裡,只有白瑪,沒有他人!這不對!
猛然轉身,盯着白瑪:“出什麼事情了?”
白瑪捂着眼睛,聲音沙啞:“季南……季南他……”
賀經年心一驚!
原來,就在白瑪衝着賀經年喊出“她死了,嫂子死了”的時候,季南正好要進病房,把這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就在賀經年突然吐血的同時,季南也歪了頭,暈死過去!
賀經年吐血,是因爲急火攻心,一時的血氣運行阻塞導致,吸氧,好好休息就行。而,季南,竟然因爲這句話,導致了腦部出血!
腦出血?賀經年愣了,這病不都是隻有年紀大的人才會有嗎?爲什麼季南會腦出血?
白瑪哽咽着:“急的。”
賀經年一咬牙,邁步出門。
“頭,去哪?”
賀經年頭也不回:“我去看看他。”
對於季南,賀經年有種說不清的感覺。覺得他對蘇淺淺那麼好很礙眼,又覺得他能對蘇淺淺那麼好自己卻是這樣所以有些自慚形穢。可季南對蘇淺淺那毫不保留的好總讓他覺得自己比不過他了,蘇淺淺卻,毫不知覺般的,只是愛他。
讓人敬重的“敵人”……賀經年覺得可以這樣形容季南。
只是,那麼好的人,賀經年也不希望他再出事,他都已經……那麼苦了!
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太不公平……
尋到了重症監護室,外面有蘇家長輩,還有賀家長輩。君洛在裡面,和白溪一起陪着季南。
“小年!”鄧紅穎激動的迎過來,扶他坐下,“你醒了?還有哪裡難受嗎?”
賀經年拍拍母親的手:“沒事。”
“季南這孩子……太重情了啊……”
鄧紅穎這句話,引起大家一陣嘆息。
麥雲還在哭,抽噎着,停不下來:“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
賀經年敏銳的覺得,氣氛似乎不對。他的寶貝死了,蘇家的寶貝死了,這難道……比季南腦出血還不讓他們難過嗎?
賀經年問:“季南情況怎麼樣?”
“出血量不大,不用手術,但是現在還沒醒。還要觀察會不會二次出血。”
麥雲問賀經年:“白瑪對你說了什麼啊,季南聽到能變成這樣?你自己也暈了!”
賀經年才明白,誰都沒有對蘇家人說蘇淺淺的事情。
望向母親,黯然的目光裡,暗示他別說。
賀經年瞭然,卻絕望了……那,意思就是,寶貝她……真的死了?
白瑪這時在賀經年病房裡,呆呆的。這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只是想告訴賀經年一個人而已,爲什麼,爲什麼那個已經很孱弱的人,會出現?爲什麼會?
賀經年再進來,白瑪怔怔的看向他:“頭……”
賀經年凝視他,星眸裡的光逼視着他:“她什麼時候出的事?”
白瑪卻扔了柺杖,撲過來!他單腳一跳,很大的一步,跳到賀經年面前,直接上拳:“我都可以接受離開特種部隊的事實,你爲什麼不可以?”
賀經年被他打倒在地!膝蓋處的疼實在有些太狠,他站不穩!
白瑪沒有放過他,也跪在地上,又是一拳:“你裝什麼清高?還自虐,還不復健!你裝什麼裝?”
賀經年躲不及白瑪的拳,他根本躲不了!因爲白瑪的話更讓他震驚!
“你有病嗎竟然想不通?你把人家嫂子逼得不敢回來見你!你讓她內疚到了極點因爲你是救她才受的這樣的傷!”
白瑪喘着氣,攥着賀經年衣領的雙手力氣收緊:“你說,你是怪她嗎?”
賀經年搖頭,他腦袋嗡嗡的響,可白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怪她你他媽的爲什麼趕她走?你真是欠揍啊你!嫂子那麼好你要把她逼走!你!”
不放心的鄧紅穎尋過來,看到這一幕,尖叫着:“小年!”
白瑪對鄧紅穎搖搖頭,繼續瞪着賀經年:“你說,你對得起她嗎?”
賀經年似乎看不到鄧紅穎,也似乎被揍了幾下鼻子都在流血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問:“你爲什麼不帶她回來?”
“我……”
“她被埋在雪裡你就不能把她挖出來嗎?”
白瑪不語。
賀經年聲音更大了,他反過來揪住白瑪衣領,嘶吼着:“你怎麼能讓她就這樣呆在冰天雪地裡?她那麼怕冷,那麼怕!”
賀經年這一吼,白瑪倒是冷靜了,他推開賀經年,坐在地上:“頭,她不敢回來啊!她在那裡過得多開心,回來幹嘛?再說了,你以什麼身份什麼理由讓她回來?”
賀經年一怔!
“賀經年,”白瑪一字一句,“賀經年我告訴你,除非你復健好起來,好好的走到阿里去找我,否則,我不會讓你知道她在哪裡。”
“我不會讓她看到你,這樣的不負責任的你!她也不會樂意的!”
賀經年雙眼一澀!
鄧紅穎紅着眼圈,把柺杖拿到白瑪身邊。白瑪拿着柺杖,扶着鄧紅穎的手起來,低低的道謝:“乾媽媽,多謝。”
鄧紅穎沒有說話,微笑着搖搖頭。
賀經年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鄧紅穎沒有叫他,也沒有扶他,只是在他身後,靜默……
季南安安靜靜的躺着,很久。
君洛俯了身,低低的對季南說:“哥,我胸口沒有疼,真的,沒有疼!淺淺一定是安全的,一定是!”
白溪紅了眼圈:“我真想殺了那個什麼白瑪!”
話音未落,季南突然睜開了眼睛!
君洛和白溪還沒來得及高興,監護儀突然蜂鳴大作,報起警來!
白溪定睛一看,血壓在下降,心電圖波動紊亂,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季南側了頭,看着君洛,薄脣動了幾次,卻沒說出話來!
白溪慌了,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君洛當即跪地,嘴巴湊近了季南耳畔,低低的說了幾句話。監護儀的報警奇蹟般的停了,白溪又是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指標竟然在慢慢的恢復正常!
再看向季南,君洛把手放在自己耳邊,鄭重其事:“哥,我發誓!”
季南閉了眼,卻有淚,沿着鬢角流了下來。一會,才艱難的開口:“別……別告訴……乾爸……”
君洛忙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爸爸媽媽和爺爺的!”
白溪雙眸含淚,你都這樣了,還惦記着這些啊……
得知季南醒了,蘇家父母和爺爺一起進了監護室。
麥雲好不容易治的淚又是稀里嘩啦的:“你這孩子,什麼事情能讓你急成這樣啊,真是……”
季南微微一笑:“對不起……”
麥雲瞪他一眼:“對不起就快點好起來!”
季南微笑着緩緩的點頭。
那邊,賀經年在逼着白瑪答應他:“瞞着蘇家任何人,直到我去把寶貝找到,挖出來。”
“好。”
“季南那邊,你想辦法,別讓他胡思亂想,他那麼……”
“頭,我知道。”
“那邊……有人守着嗎?”
“有,我特地在嫂子墜落的地方做了標記,打入一根又大又長的樁子。”
賀經年揉揉澀澀的眼睛:“我明天給你走,我要去把她挖出來。”
一直安靜聽着的白瑪打斷他:“不,賀經年我告訴你,你如果不能好好的走來找我,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她在哪裡!西藏雪山那麼大,我讓你死都找不到!”
這時,君洛衝進來,朝賀經年大喊:“賀經年,不許你去找她!”
賀經年擡了頭看着君洛,面容悲傷:“你攔不住我。”
君洛一把推倒身邊的椅子,大吼:“不許!”
賀經年卻說:“君洛,求你,不要告訴叔叔和阿姨,還有蘇爺爺,別告訴他們。等我去把她帶回來,求你!”
君洛驚異的看看他,再看看白瑪,白瑪點點頭。
君洛別開臉,揉揉眼睛,才說:“那麼,請你,走着去!別這樣去見我姐姐!你還想讓她難過到什麼地步?”
君洛說完,往外就走!
“等等!”賀經年忙叫住他。
君洛回頭,吼:“幹嘛?”
“還有季南,你……你告訴他,我一定把淺淺帶回來。”
君洛就這樣流下淚來,背對着賀經年點頭,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離開。
鄧紅穎也忍不住,哽咽着,摸着賀經年的頭:“小年,復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