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點輕敵了。
衛洛全力扔出來的銅劍,他若盡力扇開,再抓緊時間撲入,想來衛洛也跑不了。
不過,對來人來說,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區區一『婦』人,還不是宗師呢。追出去就是。
於是,他一掌扇開紗窗,騰身一躍,便衝了出去。
他剛一衝出,人還在半空,瞬時間,漫天劍光如銀雨,竟是森森冷冷,點點透窗而來!
有人偷襲!
偷襲自己的人是一宗師!
來人大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會有一個宗師幹起偷襲之事!
據他所瞭解到的,只有義信君身邊,纔跟着兩個宗師。現在義信君不在,府中只有那『婦』人是一高手。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所知居然有誤,『婦』人身邊另有一宗師!
這一刻,衛洛所決定的,要白衣劍客隱藏起來的事,終於在最關健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說時遲那時快,來人瞳孔一縮間,那漫天散放的銀雨,夾着厲厲風聲,撲天蓋地而來!
來人身在半空,面對同級高手的偷襲,他急急一避,手中長劍一擋,也只是令得那漫天銀雨略略一偏!當下,一點銀光透胸而入,來人一聲悶哼,身子凌空幾個倒翻,重重地撲落回室內。
“哇”地一聲,他嘴一張,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
隨着這鮮血一吐,他又是一聲悶哼。剛一站起,嘴角便不停的滲血,他伸手捂着胸口,急急向後退去。只是一轉眼,便又從原處消失了。
屋檐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望着那人離去的方向。
淡淡的星輝下,這人面目清俊,正是白衣劍客。只不過他爲了此時,已換上了一身黑袍。
剛纔那突襲的一擊,他用上了十成力道!所以才連人也沒有看到,便把一個宗師重創!
他盯着那踉蹌而去,高大略壯的身影。暗暗疑『惑』:那晚看到的,說要對『婦』人出手的宗師,好似略有不同?難不成,是當時太過倉促,他眼花記錯了?
正在這時,一個沉啞的聲音從左側二百步處的樹林中傳來,“好狡詐的『婦』人!果然好狡詐的『婦』人!爲了對付我,居然秘請高手助陣!”
這聲音並不響亮,有點刻意的壓抑。
低喝聲中,穩公矮小的身影,嗖地一聲,從樹林中閃出。
穩公昂起頭,渾濁的雙眼中,此時寒光嗖嗖,直如鷹眼。他盯着屋檐上,飄然如飛的劍客。腳步一跨,連走數步,當他再次落地時,離劍客已不足百步遠了。
穩公停下腳步,冷厲地盯着劍客,濃眉一聳,沉聲說道:“身爲宗師,居然行偷襲之舉,又有隱身輕身之術。你乃無名墨隱之徒?咄!天下間居然有你這樣的墨者,真是奇恥大辱!”
穩公十分惱怒!他本來也發現,這幾天那『婦』人,並沒有伴在義信君左右。他也料到那『婦』人和義信君,可能會使一些手段出來。不過,在穩公看來,就算『婦』人身邊真有高手守着,也不足爲慮!
可他沒有想到,『婦』人身邊是有高手,而且這個高手,是以不擇手段,不論身份出了名的無名墨隱一脈!
天下這麼多堂堂正正的人物,怎地他遇上卻偏是一小人?
可恨,實在太過可恨啊!陳公居然連見也沒有見到對方,便被重創了!
劍客哈哈一笑。
想到這裡,穩公盯向白衣劍客的眼神中,殺機畢『露』。
白衣劍客的笑聲,清朗響亮。他這個笑聲就十分響亮了。可奇怪的是,一陣大笑過後,居然沒有驚起一個劍客!沒有燃起一個火把光!
劍客收住笑,雙手環胸,嘴一抿,不屑地回道:“既決意行刺客之道,又何必講究堂堂正正之術?實是可笑之極!”
他喝到這裡,縱身一躍,凌空飛起,從屋檐上撲向穩公。只是一轉眼,他便『逼』近了穩公,在離他不足十步處停下。
劍客站穩後,『摸』着下巴,嘻笑道:“老頭子,說這麼多幹嘛?天要亮了,打完了好休息!”
穩公一直沉着臉。
他陰森森地盯着劍客,目光中盡是輕鄙。對於如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無名墨隱那一脈,盡出無恥之徒。不管是易容術,還是這種偷襲手段地,都讓人不恥之極!
奈何這種小人偏偏極重諾言,使得他們的名聲也不是特別的壞。
對方既然宣戰了,他自是不會懼戰。
當下,穩公緩緩抽出長劍,緩緩向劍客跨出一步。
黑暗中,衛洛站在另一處屋檐上,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她雖然沒有料到公子涇陵會派兩個宗師前來。不過她一直知道,那個人行事,喜歡儘量做到周密穩妥。因此,她也沒有感覺到有多意外。
可惜的是,要是隻有穩公一人,那此刻身負重傷的就是他了,而她也真是高枕無憂了。
這樣一來,以後還是得警惕了。
她盯了一眼漸漸『逼』近的兩人,想到自己也『插』不上手,頭一轉,便縱身隱入了黑暗當中。
整個義信君府中,她已暗中下令,這兩日裡,如聽到意外響聲,不必驚『亂』,無需理會。
走在黑暗中,衛洛的腳步很輕。
不一會,她便跳入了自己的房中。衛洛彎起腰,把蠟燭點好。
火苗騰地一升,衛洛便眉頭一皺。
驀地,她迅速地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她赫然對上了一張蒼老的面孔,這面孔,離她不足一步遠!這是一個蒼黑老朽的麻衣赤足的老者!
他臉上溝壑橫生,整個人表情木然,連看人的眼神,也是沒有光芒的。這樣的夜晚,在衛洛放鬆了的時候,卻出現了這麼一個老人。而且,這老者還有點面熟!
衛洛瞬時僵硬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公子涇陵竟然同時派出了三個宗師?這怎麼可能?
衛洛沒有動。因爲,在這樣的距離,又在失去了先機的情況下,她已沒有與一個宗師相拼的機會了。
麻衣赤足的老者盯着衛洛,宛如枯樹的右手緩慢地伸出。
衛洛一動不動,任由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這一拍,她半邊身子瞬時一麻,整個人一陣虛軟無力。
這不是點『穴』,這只是一種阻滯對方血流運行的手法,它叫子午流注截式。
這是對方從天干地支中運算出,在這個時辰的這一刻,人體的氣血流動會走到哪裡。然後,他提前截住這種流動。到了後世,這種手法被普遍用在針炙治療上了。
截住衛洛的氣血,令得她虛軟無力,再也使不出內力後。老者右手一伸,順便從牀上撒下一塊布塞到她的嘴裡,然後抓起了她的胳膊,遠遠地投入了黑暗中。
直到去得遠了,衛洛還可以聽到劍客與穩公博鬥中,發出的激烈的金鐵交鳴聲。
不過,自這個老頭出來後,她既沒有想到要掙扎,更沒有想到要出聲求救。因爲掙扎是無用功,求救的話,只會『亂』了白衣劍客的心。他們那一級別的高手相博,分心的後果很嚴重。
老者扯着衛洛的手臂,並沒有在城中停留,而是奔走如飛,不過半個時辰,他便跳出了臨淄城的城牆。帶着衛洛出現在官道上。
官道漫漫,老者又奔出了一個時辰時,天空開始矇矇亮。而前方的樹林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支不大的車隊。
那車隊的人沒有入睡,他們遠遠地看到老者來了,同時圍了上來。
這一圍上,衛洛頓時明白了!
這些人身穿繡着巫山,麻姑,青鳥的長袍,一個個面容粗曠中帶着一種趾高氣揚的神情,可不正是楚人?
她居然落入了楚人手中!
是了,公子涇陵是隻派了兩個宗師,可奈不住黃雀在後啊!
這時候的衛洛,緊緊地閉上了雙眼。那一次祭秋節時,她明明聽到了,楚人準備對自己下手。而且,面前這個古怪的老頭也現過身的。這麼重要的事,自己怎麼忘記了呢?
其實,衛洛也知道,就算自己知道了又怎麼樣?以她的實力,加上白衣劍客一個宗師,是抵不過兩批人馬的同時算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