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波濤輕輕拍打着海岸,輕柔的夜色猶如紗幔般籠罩在天地間,讓的本就瑰麗的筆架山,愈發的瑰麗秀美,恍如一處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然而在這種溫柔的旋律之下,原本懶洋洋、一片沉寂的明軍營地,卻是逐漸開始甦醒。
徐長青此時已經來到了他的營地與主力大營的交界處,伏在一處土牆之後,緊密觀察着筆架山方向的動向。
後世,徐長青也來過筆架山,那時,筆架山是一個海島仙山,而此時,筆架山並沒有完全與大陸分離,是一座生長出海邊的半島,也沒有那麼多人工痕跡,比後世景色還要更美,更爲神奇險峻。
此時雖是已經捕捉到了清軍的動向,但徐長青依然沒有貿然。
一是此時並不知道清軍到底有多少人手,二,筆架山糧路這邊明軍的構架複雜,也太過雜亂。
畢竟,糧路事關核心命脈,誰都不放心,誰都要往這裡插人手,留後路,這使得筆尖山營地就算建制完全,卻並不具備幾分執行力。
在沒有確切的把握穩住各部主要將官之前,徐長青肯定不會先自亂陣腳。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筆架山糧路的明軍主力大營處在海邊一里半之外的西側,糧草垛都是堆積在那裡面。
韃子就算掌控了筆架山,想摧毀核心的糧草垛,還有着不少距離!
“徐,徐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韃子,韃子在哪裡?”
思慮間,姚恭已經被幾個親兵護衛着急急來到了這邊,本來他就因爲擔憂徐長青的安危,昨夜沒睡好,沒想到此時徐長青沒事了,韃子居然來了,合着他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啊。
徐長青拉着姚恭來到土牆後,讓他看向筆架山的方向。
此時,清軍應該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手,他們的執行力肯定不是明軍可比,此時都已經隱藏起來,躲在了山林裡,便是徐長青的目力都是看不到幾個人,只能看到山頂幾個瞭望塔中有了人影。
姚恭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人影剛要說話,徐長青低聲道:“姚大人,你看瞭望塔。用千里鏡看。”
姚恭的親兵頓時反應過來,忙是把千里鏡遞給了姚恭。
千里鏡此時已經流傳入大明有些年月了,清軍那邊也有,但都是奢侈品。
有通過此時正在京師傳教的大名鼎鼎的湯若望帶過來,也有不少是大明首富一官大哥供奉給權貴們的玩物,還有一些則是各家的神通手段。
姚恭身爲遼東兵備道,手頭也有一個,徐長青剛纔看到他的親兵別在身上。
等姚恭拿着千里鏡看了片刻,頓時便是止不住的哆嗦,臉色已經一片煞白:“徐,徐將軍,這,這該如何是好?這……”
徐長青看了幾乎被嚇尿的姚恭一眼,心底裡沒來由的長嘆息一聲。
大明以文御武的總方略,其實並不算錯,特別是在大明初期,這的確是爲了大明的穩固做出了很大貢獻。
然此一時彼一時。
現在的這幫文臣,別說打仗了,他麼的見個死人都害怕,你能指望着他們帶着軍隊打仗,還想打勝仗?
更不要提那些連卵子都沒有的太監了。
“姚大人,您先別慌。
韃子既然選擇走筆架山那邊,肯定是想偷襲。而偷襲,註定人不可能多。咱們整個大營有三萬多人,難道還怕千兒八百的偷襲者?
姚大人,這~~,似乎非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兒!
現在天就快要亮了,等天亮,咱們的夜不收肯定會發現這邊的異常,到時候,主力必定會來救援!您說,這些韃子,跟給咱們送功績又有什麼分別?
姚大人,如果能搞千把顆韃子首級,你我兄弟還怕個鳥毛?”
徐長青沉穩如山、又充滿誘惑力的對姚恭解釋。
到此時,徐長青也適應了大明官場的節奏,那便是~,得能忽悠,更得會忽悠!
姚恭這種老油條,你跟他說什麼道理都沒亂用,必須得先畫餅,讓他看見好處。
讓他知道,堅持一下是有意義的,而且,己方力量是不弱的,是完全有希望的。
畢竟,就算此時徐長青威勢鼎盛,但想要威壓各營將官,還是得需要姚恭鼎力支持。
“這……”
姚恭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儼然已經意動。
他雖是不懂軍事,卻絕不傻,在這種撈好處的方面儼然更是人中龍鳳,很快也是明白了,韃子想殺過來,絕沒有那麼容易。
思慮一會兒,這廝終於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徐,徐兄弟,咱們老哥倆,那還能有虛話?你放心,老哥哥我全力支持你!”
…
有了姚恭的表態,徐長青心神也是大定!
很快,劉正傑等各部將官都是到了。
他們都是帶兵的人,雖然也害怕,但比姚恭要從容不少,也都是貼着土牆過來,頗爲隱秘,就算是筆架山上的瞭望塔,也很難看清他們的動向。
“徐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徐爺……”
劉正傑衆人剛纔一聽到韃子來了的消息幾乎被嚇尿了,但有着徐長青的嚴令,他們的驚悚很快便是被傳令的徐長青的兒郎們制止,直到此時看到了徐長青,他們這纔是急急問了出來。
徐長青也不多話,讓姚恭把千里鏡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看。
片刻之後,一衆將領們都有些蒙了,手足發寒,手腳都沒地處放,紛紛求救般看向了徐長青。
徐長青飄了姚恭一眼。
姚恭自是會意,低低清了清嗓子道:“諸位,現在是什麼形勢,大家也都看到了,也不用本官再多說什麼。咱們徐爺的本事,也不用本官再多說了吧?現在,大家想活命,保住官職,那一切就都聽徐爺來安排!”
“這……”
姚恭唱完了紅臉,便是輪到了徐長青來唱白臉。
徐長青當即便是充滿蠱惑力的把好處說了一遍。
這些將領們此時早就沒了選擇,很快,機靈的劉正傑率先表態,一切聽從徐長青安排。
衆人頓時紛紛表態,一切以徐長青爲準。
徐長青精神也是大振,沉穩道:“諸位,韃子是從筆架山上過來,具體有多少人咱們現在還不清楚,但他們想過來毀咱們的糧,就得先從海邊的灘塗地上過來!
灘塗地這邊工事不多,過去了就是咱們的後心,防禦也不好!
所以,咱們決不能讓他們插入咱們的腹心,務必要在這片灘塗地便是解決掉他們,至少要殺掉他們的銳氣!
所以,各位兄弟都得拿出看家本事來了,把最好的火器都拿過來,把後面的火炮運過來些,只要把韃子阻攔在腹心之外,剩下的事情,我徐長青來安排!”
徐長青兩三分鐘便是佈置好了防務。
說實話,這東西也沒啥好佈置的。
各個將領麾下人都不多,最大頭的松山參將劉正傑麾下也就千把號人,其他的都是幹活湊數的輔兵、民夫。
不過,這些將領身邊每個人湊個百八十號家丁還是不難的,而且都有不少火器兵!
由火器兵來分割戰場,由家丁來衝鋒協調,大框架很容易便是能撐起來,穩住大局已經足夠了!
隨着徐長青的命令下達,各人迅速去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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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有徐長青領頭,也由不得他們不賣命了,否則,一旦糧草重地出事,誰又能討的了好?
很快,徐長青這邊,三十幾架投石車,也是悄然來到了前線,被徐長青佈置在了南面和西面兩條土牆的後面。
徐長青的百多號長槍兵,也是安排在了兩條土牆的交界處,隨時準備應對各種變故。
…
時間飛速流逝。
眨眼,天色已然開始漸漸放亮。
但在天亮之前,天地間卻是升騰起了一層薄霧。
這也是海邊的一大惱人之事。
水汽太重了,早晚經常會習慣性起霧。
不過,這幾天天氣都不錯,霧氣很薄,隨着太陽稍稍露出頭,霧氣便是被衝散。
而這時,筆架山上,多鐸已經親臨,已經匯聚了三千多號鑲白旗的精銳,絕大多數都是鑲白旗的真滿洲精銳!
有這些精銳的真滿洲在,又是偷襲,衝殺入糧草垛的方向,那還不是如探囊取物?
多鐸這廝雖是囂張霸道,除了他的阿哥老十四多爾袞誰都不認,連一母同胞老十二阿濟格都是不怎麼賣面子,可這廝的軍事天賦真的是繼承了老奴不少的優點。
多鐸並沒有選擇黑燈瞎火的時候動手,而是一直忍到了這天色將亮不亮的完美節點。
沒有鼓聲,沒有號角,沒有吶喊!
隨着多鐸的大手一揮,兩個牛錄的鑲白旗真滿洲精銳打頭,迅速趟着海水踏上了灘塗,直衝這邊的明軍營地腹心而來。
“來了來了,韃子來了!”
已經等了一會兒,早就有點熬不住的明軍各部,頓時一陣騷動。
但有着徐長青之前的嚴令,又有諸多家丁震場,這幫人很快便是忍住了,騷動沒有擴大化。
可看到韃子先鋒已經衝到三百多米之外了,徐長青這邊依然沒有半分動作,那些唬人的投石車和更後方的火炮都沒動,諸多明軍又是一陣躁動。
徐長青卻是完全不理會,沒有絲毫表情!
直到這些鑲白旗的韃子先鋒衝到了二百五十米,到了投石車的射程範圍之內,徐長青的嘴角邊,終於有了一絲動作,露出了冰冷笑意:“開始吧!”
“是!”
命令迅速通傳下去。
就在這些鑲白旗的韃子先鋒衝到二百二三十米的投石車有效射程範圍之內的時候。
“嗤嗤!”
“嗖嗖嗖嗖嗖嗖!”
瞬間,正面的二十多架投石車陡然發作,二十多顆竹筒式開花彈,猶如下雨般,沒有絲毫徵兆的瘋狂的朝着這些鑲白旗韃子先鋒的頭頂上砸過去。
之前清軍隱忍、明軍運作的時候,營地中剛好起晨霧。
多鐸的想法雖是不錯,居高而望遠,卻是忽略了海邊多變的天氣!
加之明軍這邊一直處在頗爲安靜的狀態,又有着大海的海浪聲作爲遮掩。
這使得這些韃子們一直以爲明軍沒有防備,根本就沒想到明軍居然會先出手!
“這是什麼東西?”
“我艹他孃的明狗子居然有防備,大家都小心點!”
“不用管這點小事,勇士們,衝過去碾碎他們!”
“衝啊……”
無知者無畏。
兩白旗的鋒銳此時儼然是第一次碰到徐長青,根本就不知道徐長青這竹筒式開花彈的威力。
他們還以爲這是投石車投擲的普通石塊,被海水泡久了發綠而已,根本就沒怎麼當回事。
而李柱這些彈弓手們,有了第一戰的經驗,這幾天早已經用裝着沙子的竹筒練習過無數次,那種精確性比之前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慘劇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