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今夜,註定是個無眠之夜!
宮裡到處紛雜之際,京師更是波雲詭異,魑魅魍魎橫出不窮。
唐通雖是隻能算是顆棋子,但在這個關鍵環節,他成功的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無數人都在商議,以後,到底該怎麼辦?無數大佬都在衡量,這個天平,到底哪邊更值得下注?
臨近子時,朱媺娖這才被徐長青送回到東安門外。
少女臉上還有着諸多不可退卻的紅雲,不過在此時也分不清是酒暈還是其他了。
徐長青用力握着她的小手道:“娖兒,知道怎麼安慰你父皇了嗎?”
朱媺娖忙是點頭,卻有些糾結:“徐郎,我,我還是有點怕……”
“別怕。”
徐長青用力抱住了她,“你父皇縱然強大,但他也需要別人幫忙。可現在,能信任的人太少了,娖兒,只能你能真正讓他相信,也只有你能真正的幫他!加油!”
聽到徐長青這話,朱媺娖的美眸陡然堅定起來,重重點頭:“徐郎,放心吧。我會的!我一定會爲父皇做些什麼!”
看着朱媺娖下了馬車,堅定的朝着巍峨的紫禁城內走去,徐長青長舒了一口氣,眼神一時也有些迷離,喃喃道:“現在,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
“你還有臉回來!”
“說!這麼晚了,你跟徐長青去幹什麼了?娖兒,你知不知道,你把父皇的臉都丟盡了啊!啊——朕怎麼就有你這麼個不孝的女兒啊!”
東暖閣內,得到朱媺娖回來的消息,崇禎皇帝第一時間便把她召過來。
本來,崇禎皇帝心中還殘留有一些幻想,徐長青肯定有數,不會對朱媺娖怎麼樣,可一看到朱媺娖滿臉酒意,還穿着小太監服飾,他一直壓抑在心底裡的無名火,再次止不住噴涌着爆發了!
看着獅子般咆哮的父皇,朱媺娖一時嚇得都有些顫抖,差點就要忍不住把事情全盤對她父皇拖出。
好在之前徐長青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近乎是手把手的教她。
好一會兒,見父皇被氣的渾身顫抖,情緒卻稍稍穩定住,朱媺娖忙道:“父皇,您,您誤會了。女兒今天的確是……陪徐長青喝酒了,可,說的都是正事啊!主要是之前徐長青碰到了王公公,時間有限,沒有說清楚,便是讓女兒過去,把事情繼續說一下……”
“嗯?”
崇禎皇帝一愣,忙看向朱媺娖:“娖兒,什麼意思?”
縱然極爲不喜歡徐長青,但崇禎皇帝也不得不承認,此時,沒有誰的話,比徐長青的話更能讓他安心了。
朱媺娖忙道:“父皇,女兒豈能不知道男女有別,又豈能不知道事關我天家的臉面?可此時事關重大,女兒也只能咬着牙認了!父皇,徐長青已經得到消息,京裡,京裡似乎很多人,都與流賊有着聯絡!而且,這幫人不乏一些位列尊重之輩!但這種話他根本無法跟父皇敘說!女兒能看得出來,他對女兒很有好感,所以,女兒寧願以身飼虎!”
“你?!”
崇禎皇帝猛的掄起巴掌,就要扇到朱媺娖的小臉上。
可朱媺娖卻是毫不躲避,用力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徐長青之前教她的話中,可沒有‘以身飼虎’這種刺激性的言語,這都是她臨時起意加上的,她畢竟已經與徐長青很……親密……但又不能跟她父皇敘說,便旁敲側擊的說些,減輕她心裡的負罪感。
看寶貝女兒這個模樣,崇禎皇帝的巴掌究竟沒有落下去,眼淚卻是在眼眶裡涌動。
不是爲了自己,他的寶貝女兒,金枝玉葉,又豈用受這麼大委屈,去陪着徐長青這個粗鄙之輩喝酒?
“他,他怎麼說的?”
見父皇的耳光沒有落下,朱媺娖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卻忙是咬着牙擦乾眼淚道:“父皇,徐長青的意思是,我大明,現在,現在就像是個快要倒塌的舊房子,就算父皇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也不能妄動,不能亂了人心。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流賊擊潰,把大局穩住。最好能大力犒賞京營將士,讓他們有依託,有寄託,真正能爲我大明,爲京師死戰……”
朱媺娖的記憶力還是很不錯的,把徐長青之前教她的話,整理的很詳細也很條理。
聽着女兒的仔細描述,崇禎皇帝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其實,他早就知道,京裡必定是有人早就跟流賊眉來眼去,可是,種種原因疊加,就像是得了某種封閉性的失憶症一樣,他選擇故意忽略了這些消息,還把大明當成是他的財產,一切盡在掌控。
此時,朱媺娖這話,無疑猶如揭開了他的傷疤,揭開了他的遮羞布,讓他最尷尬、最不想見人的一面,被暴露出來。
然而他此時又不能發火……
因爲他也很明白,徐長青這是在擺出他的病竈,能救他命,救大明王朝命的病竈……
“父皇,女兒,女兒說完了……”
半晌,看着眼前梨花帶雨的寶貝女兒,崇禎皇帝深深嘆息一聲:“坤興,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是,是父皇錯怪你了。你放心,徐長青的建議,父皇會仔細考慮的……”
“父皇,您,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女兒告退了……”
看着朱媺娖有些憔悴的離去,崇禎皇帝再次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思。
該不該按照徐長青說的做呢?
……
模範軍大營。
一直到子時末了,徐長青還未休息,終於等來了宮裡的回信,“朱媺娖無礙。”
這才讓徐長青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如果真因爲這,讓崇禎皇帝傷了朱媺娖,那可就是最大的敗筆了。
好在崇禎皇帝此時總還有些理智。
其實,徐長青今天教朱媺娖的,都是屁話,沒有任何卵用,此時的大明朝,準確的來說,此時的京師,就像是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便是大羅神仙過來恐怕也救不活了。
此時最好的選擇,便是遷都再戰!
以模範軍的實力,保護國朝核心突圍還是沒有太大難度的,哪怕要付出不少代價。
可此時,這話徐長青又怎能說出來,又怎能通過朱媺娖的小嘴裡說出來?只能是先給崇禎皇帝打個預防針!
京裡此時雖是庸碌之輩一片片,但肯定還是有有遠見之人的,不出意外,明日的早朝,肯定會有人提出來。
……
果然。
次日一大早,徐長青便收到了消息,早朝時果然有人提出了‘遷都’的構想!
是名臣李邦華提出來。
他不僅提出了遷都的構架,更是自請留守京師,其實已經是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李邦華此人,如果真算起來,徐長青還能跟他攀上些交情。
當年,毛文龍在東江逐步勢起,成功牽制了後金,當時時任天津巡撫的李邦華可謂是功不可沒,正是他,大力保全了東江的後勤線,對遼地全局也有很多建設性的意見。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跟徐長青的父親徐虎臣有些交情。
可惜,他身邊基本沒什麼人,註定着他不可能長久,更很難強勢……
此時,更可惜的是,崇禎皇帝當庭便是拒絕了李邦華這個建議……
這也讓徐長青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崇禎皇帝拉不下臉皮是肯定的,就算是他很想遷都,恐怕也得幾波勸進才行,面子活做到位才行。
可,李邦華能有這個耐心和底子嗎?
關鍵是……大勢還會給他們這個時間嗎?
正思慮間,有親兵來報:“許老三又過來了。”
很快,許老三便是親自把信送過來,樂呵呵的跟徐長青討着巧。
賞了他幾兩銀子,讓他先去休息,吃些酒菜,徐長青拆開信來。
這次信中直白了不少,直言此時國難當頭,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希望徐長青能忠君愛國之類,不過最後卻希望徐長青能發下血誓,然後他就會與徐長青見面,告知徐長青一些核心秘密。
徐長青看完之後,一時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如果是這人提早跟自己說這些,唐通還未叛變,說不定真有機會!
可此時,大局都崩了,還他麼藏頭露尾的?還要發什麼誓?
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徐長青不由想起了當年三國時的‘衣帶詔’,正應了那句經典名言:“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徐長青看完之後便是直接把這密信揉爛,丟進了火盆裡。
不過,隨後徐長青便又接見了許老三,跟他商議了好一會兒。
看着許老三興奮的離去,徐長青的眼神卻是越來越寒,喃喃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時,董玉走進來,低低道:“徐郎,錦繡閣那邊的人和物,都轉移的差不多了,不過教坊司那邊,還有一百多個小姑娘,都是好苗子,要不要……”
徐長青思慮片刻道:“教坊司那邊,我馬上令人去知會,你現在不要吝惜銀子,不管是小姑娘還是娘們兒,只要姿色尚可,沒病沒災的,我全要,全部帶走!今晚之前,必須要做成此事!”
“這,這麼急?”
董玉俏臉頓時色變,可看到徐長青凝重的臉色,她也不敢再多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徐長青這麼嚴峻的時候,忙點頭道:“好,我馬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