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樸恩熙,見過侯爺……”
寬敞大氣的船艙內,樸恩熙恭敬跪倒在地上,卻看都不敢看不遠處那個高大的身影。
她本以爲她都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只是過來見一個人而已,哪怕這個人很強,又豈用太緊張?
可真正到了徐長青面前的時候,她纔是明白,原來,想象中的那種威嚴,真的存在,而且只比自己想的還要更強更可怕……
徐長青也在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樸恩熙。
小丫頭年紀不大,長的倒也清秀,勉強也算合格,不過此時她明顯還太嫩了些,有點hold不住這身衣袂飄飄的白色‘仙姑裝’,但一口軟糯的高麗話,卻是爲她加了些分,有一種很特別的異域風情。
如果只看外在,完全想象不到,這就是這段時間在高麗大火、幾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樸仙姑’。
徐長青自不會對這柴火妞般的小丫頭動其他心思,笑着招呼旁邊翻譯的侍女道:“告訴她,不用太緊張,擡起頭來。”
侍女忙低聲跟樸恩熙說了幾句,樸恩熙下意識擡起了頭,正看到徐長青對她露出的溫暖笑意。
這讓樸恩熙一直緊繃着的心神稍稍放鬆了些,忙又深深對徐長青一禮。
見穩住了樸恩熙的情緒,徐長青這纔不疾不徐的問起了正事,樸恩熙她們現在的情況。
這些東西徐長青其實都已經瞭解,此時卻必須要親自問樸恩熙,徐長青要用這種方式,再考察一下,這位樸仙姑到底有沒有進一步的可塑性。
樸恩熙沒上過什麼學,小腦袋瓜卻是很聰明,深吸了口氣,有條不紊的仔細對徐長青彙報起來。
此時,她們已經收攏了四五千人的規模,都匯聚在江芙裡地區的山林間。
而且,因爲之前針對真滿洲的行動頗爲暢快淋漓,很是解氣,在高麗的老百姓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弱的影響力,並且頗受愛戴。
許多高麗百姓,包括一些豪族,都在私下裡通過各種方式與她們聯繫,給她們財和物。
但她們此時最需要的還是武器裝備,這是在高麗本土得不到的資源,希望得到徐長青的支持。
說到這,樸恩熙已經不太緊張,恭敬對徐長青磕了個頭,鼓起勇氣看向徐長青的眼睛道:“尊貴的侯爺,我昨天來的時候得到消息,胡虜已經派遣大隊人馬來到了高麗,如果,如果不能得到您的支持,我們的歐巴們沒有武器裝備,恐怕熬不過這個寒冬……只要,只要能得到您的支持,我什麼都願意付出……”
旁邊的侍女正翻譯着,樸恩熙卻已經開始解她的衣衫。
她來時明顯有了心理準備,外套就是一層釦子在鎖着,而裡面什麼都沒穿,根本就沒有內衣……
這一下子,直接就來了個通透……
徐長青正喝水呢,哪想到樸恩熙居然如此突兀的來了這麼套操作,登時便是被嗆得咳嗽連連。
侍女的臉也止不住紅起來,想翻譯都翻譯不成了,忙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好半天才緩過來,忙招呼侍女先讓樸恩熙把衣服穿起來,道:“樸仙姑,你們的要求,我們也在考慮。給你們提供武器裝備,包括糧食,都沒有問題。問題是,你們,能給我們什麼?”
“這個……”
等侍女將問題翻譯給樸恩熙,樸恩熙登時用力的咬住了紅脣,緊緊的蹙起了柳眉。
對啊。
除了她的身體,她還能給眼前這個明人權貴什麼呢?
……
第一次的接觸頗爲尷尬,也充滿生澀,但結果還是不錯的,徐長青將爲樸恩熙提供一千五百人的武器裝備。
這裡要明確一點,這一千五百人的裝備,是拋卻白狼團之外的。
爲了避免遭人口舌,留下把柄,徐長青讓樸恩熙簽了一張十五萬兩銀子的欠條。
但實則這些武器裝備就等同於是白送給她們的。
另外,徐長青還爲樸恩熙提供了一個把總的模範軍的兒郎,充當她們的教官,幾乎是手把手的教她們。
她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大清國此次的圍剿中活下來。
核心便是游擊戰那一套。
樸恩熙隨之也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學習漢語。
……
送走了樸恩熙,徐長青並沒有在高麗這邊久留,率先返回海城。
他此次過來,一方面是見見樸恩熙這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小丫頭,另一方面,則是親自乘坐寶船試水。
現在來看,結果都還不錯。
已經到了這般狀態,莫說樸恩熙很聰明瞭,便是笨的如豬一般,徐長青也要把她捧起來。
而樸恩熙聰明,徐長青自然就省了不少力氣。
仔細想想,徐長青也有些感慨。
在時代的風口浪尖上,總是會有那麼幾個幸運兒。
無怪乎後世那位大佬言:“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
但想在這個風口上真正穩下來,把收穫化爲己有,卻是並不那麼容易。
……
這個冬天,海城逐漸走上高速發展的軌道。
攝於寒冷的天氣,即便不能大搞建設,但各種產品的生產、開發、銷售,包括一些基礎設施的前期籌備工作,都是迅速的進入到流程。
大清國這邊卻就不那麼舒暢了。
多鐸、羅洛歡、鰲拜等人是十一月中旬出頭便抵達了高麗,本以爲以他們的實力,十天八天便能將這什麼樸仙姑的餘孽掃平,清理乾淨,但現實卻是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樸仙姑這幫人,簡直就跟泥鰍一樣,滑不溜手。
他們在高麗的山區中圍追堵截了一個多月,都快要過年了,卻是一直沒有逮到樸恩熙她們的主力。
甚至,被高麗複雜的山區環境困擾限制,他們反倒是還損失了百多號人。
許多真滿洲的屍身又被丟到了平城附近示衆,讓大清國的臉面進一步遭到狠狠的踐踏。
這讓多鐸終於意識到,事情已經超脫了他的掌控範圍,便是將班布爾善宰了也沒用了。
這樸仙姑,氣勢已成。
多鐸隨之面上大張旗鼓,號稱要在年前將樸仙姑剿滅,實則卻是停止了主動的圍剿行動。
只是派兵力駐守在忠清道山區的幾個主要路口,轉而開始玩輿論,把髒水往徐長青身上引。
……
臘月十七,大清國等使臣團抵達了海城,強烈抗議模範軍在高麗的影子。
徐長青親自接待了使臣團的索尼、范文程、洪承疇衆人,卻怎肯接這個鍋?
別問,問就是沒有。
反正大清國此時根本拿不出證據來。
這讓索尼、范文程、洪承疇等人肺都快要被氣炸了,卻也沒有啥辦法。
因爲他們現在就算明知道徐長青是在說謊,卻就是拿不出證據來……
而就在海城這邊談判又臭又長的時候,高麗這邊,樸仙姑的部隊,終於是抓到了一個好機會!
……
在高麗境內兜兜轉轉了一個多月,累的跟狗一樣,多鐸他們攜帶的糧草也早已經耗盡。
這般狀態,肯定不可能從大清國再運糧過來,自是從高麗本土調集。
若是放在以往,大清國巔峰鼎盛,高麗肯定誰也不敢怠慢大清國的命令。
但此時不一樣了。
樸仙姑這一系列不斷的‘勝利’,特別是把諸多真滿洲的屍體、首級丟到平城的行爲,着實是讓大清國在高麗的威信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加之高麗本就不富裕,到處都是一片凋零,這就使得徵糧工作有點步履維艱。
但這幫八旗大爺們的心情又怎的好了?
今年過年肯定是別想回去過了,高麗人又不是蒙古人,不在大清國重點拉攏的範圍內。
一來二去間,兩邊人都有點沒輕沒重,這直接導致,有一隊鑲白旗的人馬,在大田附近再次發生了殘暴的屠城行爲,屠掉了一個沒有按時繳納糧食的鎮子。
根據各方流露出來的消息,鑲白旗這隊人在此役中,至少屠殺掉超過兩千的高麗人,包括許多婦女和孩子。
消息傳出,整個高麗譁然。
也直接激起了高麗對滿清反抗的新一輪狂潮。
剛巧不巧的是。
這隊鑲白旗人馬押送物資趕回的駐地,正在大田北部的江芙裡地區。
樸恩熙衆人本就等着幹一票大的,扭轉當前的不利局面,同時繼續拉高聲望,又怎會浪費這等機會?
她們派出的探子得到了當地山民的熱烈響應,幾乎是‘砸鍋賣鐵迎王師’,不僅出錢更是出力。
很快便是摸清了這股鑲白旗人馬的底子。
他們約莫一個半牛錄,五百來人的規模,擁有大量戰馬,同時還脅迫了一千多高麗奴隸。
樸恩熙衆人登時便是傾巢而出,走小路飛速行軍,提前趕到了江芙裡南部的一片山林間設伏。
一衆驕縱的真滿洲根本就沒想到高麗人如此大膽,直接中招。
饒是他們都是鑲白旗的精銳,裝備精良,驍勇善戰,但樸恩熙等人也是孤注一擲,又有模範軍和當地山民支持。
經過了近一天的艱苦戰鬥,付出了巨大傷亡,全殲了這一支鑲白旗人馬,樸恩熙甚至親手割下了爲首的那鑲白旗甲喇章京的首級,並且,當衆登高喊出了‘扶高滅清’的口號。
等到次日,也就是大明弘光三年臘月十九,這消息傳出來,直接把整個高麗都炸了個底朝天!
誰能想到,大清國的豫親王多鐸都是親臨,且兵強馬壯,竟然非但沒有拿下樸仙姑,反而是被樸仙姑給斬獲如此大功……
一時間,整個高麗都沸騰了。
就算不敢燃放鞭炮慶祝,卻無不是在暗中奔走相告,舉杯暢飲,慶祝這簡直歷史性的一刻。
大清國在高麗的威信,直接遭遇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
也直接導致,各地抗糧、乃至襲擊大清國收糧人馬的事件不斷髮生。
僅僅過了三天,還沒等多鐸找出辦法解決問題,以忠清道地區爲首,整個高麗境內,接連發生了十幾起針對大清國的惡性.事件。
甚至,這幾天接連涌出了什麼‘李仙姑’、‘金仙姑’等七八個仙姑勢力。
一直處在隱忍狀態的高麗精英階層,終於有人忍不住的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