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兒不知道自己是繼續下樓還是等他們看見自己,愣愣的站在原地反而是一旁的女僕率先轉身向她恭敬的問候道:“小姐。”
這一聲微弱的稱呼便讓樓下的二人聽見並一起擡頭向她望來。
“嘖嘖嘖,這就是尤金說的小姑娘?看起來就像未成年似地,你怎麼忍心把她帶到這種地方?”那金髮紅衣的大美女嬌笑着從隱的懷裡起身,緩步的便朝着桐兒走來。
“別嚇壞她。”隱也不阻止,竟然只是如此提醒了一句。
桐兒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那女人走來,她每走近一步桐兒就不得不提醒自己:必須承認,她可真是個大美人兒……像長大後的夏幽幽那樣,成熟嫵媚的像個尤物一樣,不僅很高,身材也好的要命,彷彿一個……高貴的女神。
“來。”她走到桐兒跟前,塗了精美指甲的手,伸出便向桐兒而來。
桐兒有些不知所措的擡頭望向隱,這個人……是什麼意思?隱也正看她,桐兒擡頭望來時,他也只是輕輕的頷了頷首,彷彿在說‘不用害怕’。
他這麼信任這個女人麼?可是她……確實不怎麼情願的。不情願和這個能坐在他懷裡並肆無忌憚的大笑的女人牽手。
可是,她好像並不壞。
沒有露出一絲讓她討厭的神情,她的臉上依然掛着明朗而又清晰的笑容,這麼個漂亮的女人……誰能討厭的起來呢?雖然桐兒打從心底不太願意,但還是伸出了手,將自己的手輕輕的遞了過去,對方卻是十分熱情的一把握住,然後轉身牽着桐兒下了樓梯。
“看看,我牽着一個小姑娘呢。安靜可是從不讓我牽的,這個女孩兒倒是讓我喜歡的不得了。”漂亮女人一邊走一邊興高采烈的笑道,桐兒看向隱,怎麼有一種……自己被當做寵物了的感覺?
“她叫莫妮卡,你也叫她莫妮卡吧。”隱看向自己身側的位置,那漂亮女人心領神會的牽着桐兒前去入座,還有男僕在身後服務將椅子紳士的拉開等待她的入座。
莫妮卡看着桐兒入座自己才走向他們的對面坐下來,雙手交疊支着下巴纔看向隱不太樂意的抱怨道:“安靜就是從不叫我姐姐,我看這小兔子就會叫我,你讓她叫我姐姐啊,我可是一直夢寐着能有個妹子。”
隱冷冷的勾着脣瞧着那莫妮卡反脣問:“你想讓她叫你阿姨?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
“阿姨!?她難道不是你另一個妹妹?”莫妮卡的臉色頓變,彷彿被人叫阿姨是一件多麼糟糕的事情。
隱聳了聳肩,拿起刀叉切了快牛排送進嘴裡淡淡道:“心裡是,但實際上,她叫我叔叔。”
莫妮卡驚詫的瞪大雙眼,好像二十九歲的隱被人叫做叔叔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桐兒默默的低頭吃着自己的牛排,莫妮卡消化了片刻才又擡頭笑着看向桐兒問道:“嘿,你叫什麼?”
桐兒看向隱,真的要和這個叫做莫妮卡的女人交談嗎?她似乎是個真正的意大利女人,一口羅馬腔。
桐兒微微的吸了口氣才低頭道:“湛桐兒。”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她問得如此直接反而讓桐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身上如果有缺點就好了……但坐在這裡已經片刻的時間,桐兒卻沒有發現一點兒。
“她只是內向,也比較害羞。”隱的大手無預期的摸上桐兒的腦袋,桐兒擡頭看向隱,他這是幫她解圍……還是在他印象這樣?
“嘿,傑西,你這樣就太過分了哦。對安靜你都不曾這麼溫柔,我要吃醋了!”莫妮卡嬌嬌的瞪了一眼過來,不過並不是衝着桐兒,只是衝着隱叔叔罷了。
桐兒疑惑的看向隱,傑西?
“是我在這邊的名字。”隱低聲用下,桐兒明白的咬了咬脣,不再發表任何感言。
莫妮卡用餐很優雅,不像她說話那樣隨便,也不像她的性格那樣熱烈,用餐的她真正的像個大家閨秀,一看便知是出身良好並且受過教育的大小姐。桐兒不僅對她有些好奇起來,這莫妮卡……是個怎樣的人?還有……她是隱叔叔的女朋友嗎?
他都二十九歲了,他有這樣一棟城堡,他又是‘黑手黨’,桐兒怎麼敢期盼他沒有女朋友。只是,即便他的女朋友就是眼前這個讓她不討厭的莫妮卡,她也暫時無法接受……六年的秘密早已經像是蔓藤將她緊緊的纏住,怎麼能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就被那藤蔓緊緊的纏住甚至因此窒息而死呢?
用完餐,莫妮卡就懶散的一隻手提着紅裙,像只貓一樣上樓說要洗澡休息。
所以,她今晚是要在這裡休息?
“把莫妮卡小姐的房間收拾一下。”一旁的管家已經正在對女僕吩咐,女僕立即退下,桐兒也清楚的知道了……那莫妮卡在這裡,甚至是有屬於她自己的房間的。
害怕自己再也藏不住心裡的真實感受,桐兒轉身衝着隱笑了笑:“叔叔,我也該回去了。”外面天色已黑,她也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裡,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哭出來,來悼念自己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的‘初戀’。
“今晚就在這裡,明天我送你去學校?”隱蹙了蹙眉,似乎不太樂意她這個時候還提出要回去的要求。
“不用了。我還有一篇論資料都在家裡,所以……我想我還是回去吧。”
“那我送你!”見她如此堅持隱也不再勉強,伸手拿過管家已經遞過來的外套披在肩上,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湊上前來低語,隱蹙着眉聽着,因爲聲音很低所以桐兒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心裡隱約的知道……或許,連讓他親自送自己回去,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在回去的路上,桐兒頭靠着車窗無聲的流着淚,司機是個叔,而且也絕對不會向後看,所以桐兒並不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她也並不想哭,只是眼淚情不自禁自己便往下掉。
好像是在悼念自己這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沒有人知道,只有自己心碎罷了。
*
桐兒是個敏感而又脆弱的女孩子,她自己也承認。
所以當她看到莫妮卡笑到在隱的懷裡,再承認莫妮卡是個大美人兒而她根本無法討厭她半點兒之後,她沒有勇氣再去接近隱。每一次,她的心都幾乎要跳出胸腔,而每一次她都無法壓抑那繼續滋長的感情,她真害怕……害怕自己這樣下去會變成媽媽那樣,淪爲孤苦甚至沒有善了的一生。
最害怕的,是這一輩子自己的感情都無法得到迴應。
她開始懷疑,來羅馬是不是真的錯了?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不該再看見他,不該再有期盼,甚至不該看見莫妮卡那個女子……那個讓她羨慕又嫉妒卻無法恨的女人。
半個月之後,地馬也不再炎熱的讓人發瘋,氣候變得溼潤起來,甚至有了一絲清爽的涼意。
桐兒漸漸的融入學校的氛圍,也順利的進入了學校的華僑社團,有了一起去逛街、吃飯甚至去羅馬大街小巷各種景點的同伴。
每個白天,只要和同學們在一起,她幾乎就不會想起心底的那個秘密和傷痛,但一到了晚上她就會痛得不可抑制,一個人趴在牀上哭溼了枕頭,她毫無辦法,那是她叔叔,她甚至不能主動……他們之間的距離,莫妮卡,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望塵莫及,只能一次次的絕望,然後認清現實。
她以爲,只要她不去找他,過完這一年,甚至再過個六年,自己就能放下,因爲她不再盲目的執着,她見到了莫妮卡,她知道了他在這裡過着怎樣的生活,所以她不再整日的好奇,不再滿腦子只有他,雖然心會痛,但是卻不再是無法忘記的秘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埋着它,然後重新開始。
但,也只是她以爲而已。當她笑容滿面的和同學們走出教學樓,卻在同學的驚呼聲前的寶藍色跑車前靠着的他時,她再次崩塌了所有防線,而這些天的努力……彷彿都是白做的。
“好帥啊……”
“像個明星似地……而且是東方人欸。”
“那跑車太炫了……欸,桐兒,你說那個帥哥來這裡會不會是接女朋友的,而且就是咱們學校的?一定是個金髮碧眼的大美人兒!”
同學們在熱烈的討論着,自然也不忘了一路夾着她往下走,誰都沒想過,也許他就是來接自己的。
他的嘴裡叼着一支菸,穿着有些過於正式的晚禮服,只是外套不知道去了哪裡,可是黑色的西褲和銀色的背心白色的襯衣都是非常正式禮儀的……絕不像他平日裡的風格。要麼,他剛剛赴宴而來,要麼,就是準備赴宴而去。
桐兒心不在焉失魂落魄一邊看着自己迎面而去的他,一邊被同學們夾着一直往前走,而隱似乎也在人羣了他,直起身子便向她定定的望來,然後伸手,彎起手指朝她輕輕的勾了勾,淡淡的聲音透過人羣傳來:“丫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