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遲朝被周暮臨帶着前往飯堂, 走過去的路上還遇到了一批又一批趕往食堂吃飯的小青蛙,營裡有規矩,吃飯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大家訓練了一上午, 一聽到放飯了自然都趕着去吃飯, 在路上看到大隊長和一個素未謀面的漂亮小姐姐一起走着, 瞬間來了精神。

在她第一百零八遍接受到路過小士兵的注目禮後, 遲朝乾脆繞到周暮臨的右側,靠着旁邊那男人高大的身軀擋住那些好奇的視線。

周暮臨看她這小動作,不由得發笑:“其實他們只是好奇你是誰, 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她無奈地回答,“我只是不太習慣。”

周暮臨看她語氣軟軟的, 也不是生氣。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以前高二的時候站在臺上英語演講也不害怕, 怎麼現在就怕別人看你了?”

男人慣性的舉動讓她眼眶一熱, 再提起以前的事,竟然往如隔日。那些埋藏在記憶中的場景被挖出, 拿到了陽光下抖了抖,重見天日。

遲朝撇過頭,帶着鼻音說:“那時候還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都長大了,自然不一樣了。”

察覺到她說話有鼻音, 周暮臨慌亂地收回了手, 規矩地走在她身邊, 假裝輕鬆道:“其實, 只要你願意, 還是能跟以前一樣的。”

他說着番話時,充滿了暗示的意味。即使不能當情侶, 至少還能當好朋友吧。

遲朝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聽到他這話想笑,什麼時候那個在四人之間充當領導角色的周暮臨需要試探,還生怕她生氣。

她承認,剛回國的時候和他重逢,那時候下意識地生氣,可經過了這麼多天,又和冬東聊過,心裡的那點疙瘩早就沒有了,剛開始是她自己沒有調整好心態,不能怪周暮臨。

人是很奇怪的一種生物,當腦袋裡的那根筋沒轉過來的時候,就能把一個人恨到骨子裡,當想通了,又覺得什麼事都能開懷,沒什麼值得她記恨。

遲朝笑着看他:“可是我覺得你變了很多啊,以前你都不會這麼話癆的。”

“……”周暮臨頓時語塞,高中那時候他確實比較內斂,陰鬱。這麼多年在營裡訓練,又經歷過那些風風雨雨,反而看開了,性格也隨和了起來。

看他露出吃了蒼蠅的表情,遲朝笑得更開心了,寬大的帽檐下,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眼睛裡還着笑意:“我只是逗你玩的,你現在開朗這麼多,挺好的。”

“那你倒是跟以前一樣,調皮搗蛋的。”周暮臨不再刻意在意兩人之間的狀態,這樣反而更舒服些。

遲朝皺了皺眉,對這個說法非常不同意:“我覺得自己成長挺多的啊,能自己做飯,出國,上次被挾持的時候我還能自己逃脫。”

周暮臨摘下她的帽子,彈了彈她的腦門,語氣重了些:“上次你也是大膽,不等我們規劃好你自己倒是動手了,知不知道萬一他反應快,你就危險了。”

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管多少歲,依舊喜歡彈她的腦門,她捂着自己的額頭,雙目泛着水光,氣鼓鼓地反駁道:“我那時候肯定是衡量過那人的技術啊,三個人裡面就這個人最傻,所以纔會被推出來當挾持人質那個。”

“……”周暮臨拿眼前這個女孩沒有辦法,只能溫聲哄着,伸出手掌替她揉着額頭髮紅的那一片肌膚:“你是女孩子,就算會打架也不能這樣,萬一受傷了我怎麼對你父母交代?”

遲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你這話說得怪怪的。”

周暮臨幾年不見,臉皮厚度大增,面對她的指控也當做沒聽見:“走吧,折騰了一上午也不餓?”

“餓啊,但是你們這裡又沒有餐廳,總不能我自己去食堂跟炊事兵說,麻煩給我來一碗滷肉飯吧?”遲朝這些年在國外,脾氣見長,完全成了一牙尖嘴利的姑娘。但這樣的她並不多見,只有在和自己熟悉的朋友相處的時候纔會露出她的小爪牙。

周暮臨對她這樣的表現並不意外,高中那會就感覺到了她埋藏在靈魂深處的叛逆。帶着她到一旁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離開前不忘叮囑道:“行了,你坐在這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打飯。”

只見他站在隊伍的末尾,等待着前面的人領餐完。站在隊伍後面的幾個人看到他,小聲地和他打招呼,視線還頻頻落到她的身上,遲朝不用腦子想也猜到是在討論她本人。

收回視線,遲朝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把午飯拿過來。

還沒等到周暮臨回來,和她隔了兩個位置的座位便有人來了。她側過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面試她的那位軍官。她友好地笑了笑,當做是打招呼了。

許文庭坐下後也發現了遲朝,看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面前也沒有餐盤,不禁關心問:“怎麼不去打飯?”

“周暮臨讓我在這裡等着。”遲朝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面對這樣一位長輩,她難免有些緊張。

許文庭看了一眼打飯隊伍,瞭然點頭:“這小子還是挺厚道的,你不用跟他客氣。”

遲朝乖巧地點頭,不再多言。這種時候,總是少說爲妙。

周暮臨一手端着一份回到座位上,摘下帽子對許文庭點了點頭,把有素三鮮的那份推到遲朝面前:“吃吧,你喜歡的素三鮮。”

遲朝拿起筷子,不跟他客氣了:“那我吃了。”

“嗯,快吃吧。”周暮臨坐在她對面,看着遲朝把胡蘿蔔都夾到了一邊,又笑:“你的口味還是沒變啊,一樣不愛吃胡蘿蔔。”

遲朝理虧,她解釋說:“我不喜歡胡蘿蔔的味道。”

“知道了,你挑食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周暮臨夾走她餐盤裡的胡蘿蔔,沒有絲毫猶豫便塞進了自己嘴裡。

遲朝瞪了瞪眼,壓低了聲音說:“這是我的,你幹嘛吃啊?”

“你自己不要,別浪費了,我們營裡不允許浪費。”周暮臨吃飯很安靜,也不吧唧嘴,吃的速度還極快。

“哦。”遲朝挑着盤子裡的菜,細嚼慢嚥的。

二十分鐘過去了,周暮臨早就吃飽了。身邊吃飯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她總算是吃完了。小聲地打了個嗝,有些臉紅地解釋:“這頓吃太飽了。”

“知道。”周暮臨把兩個餐盤拿在手中,讓她跟上。

遲朝丟人地捂着臉,火速逃離食堂。

把東西一一分類放好,周暮臨回到遲朝的身邊,問:“下午要去幹嘛?”

“安旗說下午會把稿子給我,我想在寢室翻譯提前做準備。”

他點了點頭:“行,送你回去。”

遲朝看他一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問:“那你呢?我看你上午訓練好像還挺好玩的。”

“下午有其他訓練,你想去看嗎?”

遲朝搖頭:“還是算了,去看你訓練肯定又一堆人看我。”

周暮臨笑這看她:“就這麼討厭跟我拉上關係?”

“也不是。”遲朝否認,“就是不太想別人誤會,這樣無中生有的關係不太好。”

兩人一路走回去,旁邊是一堵高大的水泥牆,周暮臨聽到她這話,停下了腳步。遲朝不明所以,跟着停了下來看他,用眼神問怎麼了。

男人往她身邊靠了一步,將人封進了自己的懷抱裡,長臂一伸撐在牆上,就在遲朝面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他低着頭,對上女孩驚恐的眼神,聲音低沉,語氣誠懇地說:“如果我想讓那無中生有的關係變成現實,你覺得如何?”

從他靠近的那一刻,遲朝便屏住了呼吸。心臟隨着他的舉動而砰砰跳動了起來,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有些緊張。男人身上因爲上午的訓練,染上了汗漬的味道,不像別的男人那般臭臭的,他的身上鹹鹹的,還混合了一點青草的味道。

一下子靠得太近,遲朝覺得自己有些眩暈,聲音有些顫抖,雙手抵在周暮臨的胸膛上推他:“周暮臨,你靠太近了。”

近到她無法思考。

周暮臨輕笑着,收回手離開距離:“算了,膽小鬼”

“周暮臨!”遲朝這下有些氣急敗壞了,帶着怒氣叫了他一聲,“逗我很好玩嗎?”

周暮臨吊兒郎當地回她:“看着你驚恐的樣子,覺得挺有趣的。”

遲朝作勢要打他,被他迅速躲開。追不上他的大長腿,她只能站在原地生悶氣:“你腿長了不起啊!”

周暮臨看她要生氣了,立馬見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不生氣了。”

“你每次都是把我惹生氣了又來哄我,到底膩不膩啊?”遲朝雙手環胸,兇狠狠地盯着他問。

周暮臨幼稚地搖頭:“不膩啊,你多有意思啊。”

“給我滾!”遲朝結結實實地錘了他手臂一拳,這事纔算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