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嗣源被處決的同時, 今年的秋闈也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那些儒生、武生經過童試、鄉試、會試的層層選拔,現在只剩下殿試了, 要由我們的皇帝陛下親自選出狀元、榜眼、探花;聽影炎說今年的文考的那些考生倒也尋常, 武考倒是出了個挺有趣的考生, 那就是苗疆湘西王的長公子來應考武狀元。這位長公子武藝很是不凡、只因對我中華文化不甚熟悉, 考兵法時比其它武生略遜一籌, 所以影炎讓他屈居探花郎。
張榜的前一天晚上我問影炎:“湘西王讓自己的兒子來應試是想讓他來東都當官?”
“不!其實湘西王派兒子來參加武考,得功名還在其次,苗疆雖然從未脫離過漢人統治, 可歷朝不論誰坐天下都是由他們穆氏一族治理,他們是來跟朕示好的。聽說湘西王的這個兒子可是他的最心愛的兒子, 應該也是他心中的王位繼承人,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讓兒子來跟朕認識的, 明日朕就直接封他爲湘西王世子,送湘西王一個人情。”影炎細細跟我解釋道。
考試揭曉的那天, 在太和殿唱名,西長安門外掛榜,並賜給文武狀元朝服、盔甲。然後由巡捕營護送文武狀元歸第,炫耀恩榮。接着曲江岸邊的杏花園內舉行曲江賜宴,又稱“杏花宴”。此時正值杏花盛開, 因此杏花又被稱爲“及第花”。還選了新科進士中最年少英俊的人充當花使, 騎上高頭駿馬, 踏遍整個東都城的大小名園, 採摘早春的鮮花, 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東都花。”
曲江宴上, 還要請教坊派樂隊演唱助興。曲江宴那天,行市羅列,東都幾於半空,公卿家率全家參加,車馬填塞,我們的皇帝陛下也攜我跟六個月大的柏兒御紫雲樓,垂簾觀看。聽見一個路人議論道:“今年的花使聽說就是今年的武探花呢!”
另一個議論道:“是啊!就是今晨聖上親封的那個湘西王世子!長得真好看!”
原來他還是個美男子啊!我好奇地掀開幕簾看,只見馬上騎着一個膚色黝黑、朗眉星目、神采英拔、儀表不凡的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郎,耳邊傳來我們皇帝陛下的聲音:“很俊嗎?看得這麼目不轉睛!”
“嗯,是個俊朗的少年郎!”我一邊看一邊不假思索地答道,回頭看見他冷冷的臉,連忙俯身到他耳邊:“不過比不上我相公!我相公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看了你,他頂多只能算是眉清目秀而已。”
“小騙子!偏偏爲夫就是愛聽!”影炎開懷地笑着輕攬我的腰。
“哪有騙你,是真心話!”我舉手發誓道。一旁的丁公公、奶孃他們都偷偷捂嘴笑。
除曲江賜宴外,新科進士還要在古璃塔上題名留念,這也是令人羨慕不已的殊榮。古璃塔又名慈恩塔,爲東都的最高建築。新進士登塔遠眺,然後刻名留念。
第二天,在禮部、兵部舉行盛大的“會試宴”,分別又賞給文武狀元朝服、盔甲、腰刀等,賞給衆進士銀兩等。狀元登第後的三天內,還要披紅掛綵,上街誇官,真所謂春風得意、風光十足了。曲江遊宴,璃塔題名,上街誇官,進士、狀元的風頭出盡。此時我才明白爲什麼民間會有“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人生最大喜事一說。
今年影炎還想出了新花樣,除了已經殿前親封的前三甲外,其餘的那些文武進士們一文一武自己配成對,再帶五十個親兵,在崇山峻嶺中比試排兵佈陣,最後才定官爵。這其實才是真正的殿試!這最後一場比試放在了離東都三百里地的城郊皇家牧場。對於這種比試,我真的很好奇,我吵着要跟影炎一起去,可一向事事寵我的影炎,這回卻怎麼也不同意,說歷來殿試、秋試就沒有女人蔘與的道理,這算我是皇后也不例外,任我怎麼求,他也只是搖頭,末了還曖昧地望着我的胸部:“現在月兒扮男子又不像了,我能怎麼辦!”我也不知怎麼搞得,生下柏兒後,我其它地方都很快地瘦了下去,就是胸部怎麼也小不下去了。偏偏影炎對我這個變化愛得不行,我也就任其發展了,現在這個壞人居然拿它來說事!我不要理他!
出發前的那晚,影炎把我緊緊摟在懷裡,我撅着嘴恨聲道:“別這麼抱着我,昨天我才發誓不理你的!好歹你讓我堅持一天好不好!不然老天爺會笑我言而無信的。”
他呵呵笑了起來:“你自己發的誓怎麼要爲夫替你來守信?”說着不依不饒的在我身上折騰。
“你 …你這樣…讓我怎麼自己… 守信?啊…你這個小人…別…別 …哦,天…就這樣…嗯……”我對這個妖孽向來沒有抵抗力!結果可想而知。
然後一晚上他就一直不依不饒地要我,還說什麼:“成親快二年了,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不知是不是要跟你分開三、四天的緣故,心裡空落落的。”
我都懶得跟他講,那能怪誰?不是他不讓我跟去的嘛!最可氣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仍不忘讓我服避子湯,這是我最恨他的地方,自從生下柏兒,每次我們同房後,他都讓我服避子湯,他說什麼反正已經有皇嗣了,還說他再也經不起像生柏兒那樣的驚嚇了。其實我知道他是怕再生一個孩子又要多分走一點我對他的關注。從沒見過那麼小心眼的男人!偏偏這個男人還是我深深愛着的男人!
影炎走後的第二天中午,我剛哄柏兒睡下,忽然奶孃帶進來一個親兵,一見我他就慌慌張張地跪下:“秉娘娘,陛下被那些進士們的流箭誤傷了。關相讓小人來請娘娘快去!”
“什麼?快帶本宮去!”我來不及換衣裳,就穿着平素的家常羅裙,拿起急救包匆匆地往宮門外走去,邊走邊問:“陛下傷得怎麼樣?”
“挺重的!”親兵低着頭說。聞言我心更急了。走到宮門口,馬車早在宮門外候着了,我登上馬車,吩咐道:“快!皇家牧場!”馬車飛馳而去。
坐在馬車內,我着急地撩開簾布,不斷地吩咐車伕:“快些!再快些!”
“是!”車伕又緊了緊繮繩。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隨着馬車的飛駛我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此時我纔想起那個親兵怎麼不見了?還有那個車伕也好像不是平日的車伕。如果影炎真的受傷了,不是應該由御前侍衛長劉叔來通知我嗎?起碼也應該是劉叔的親信,怎麼會找個我不認識的人來?我掀開簾布,不好,這不是通往皇家牧場的路,我上當了!我欲起身跳車,忽然發現全身像服用了軟筋散一樣半點力氣也用不出。頭也暈乎乎的。要知道我從小服用過五龍丹,本應是百毒不侵的,一般的軟筋散對我根本沒有作用。我仔細嗅了嗅,是萬妙散功煙!
我忍不住苦笑,所謂關心則亂,一聽影炎受傷,我就亂了方寸。其實他們的伎倆那麼拙劣,要是平時我決不上當的。妄我平日裡還總是自稱毒術天下無雙。連這個馬車內薰了萬妙散功煙都沒發現,這萬妙散功煙是西南苗疆的瘴癘毒氣聚成的一種毒煙。能使人嗅之中毒、散去功力,並可能於七日之後骨肉齊消、化爲濃血而死。看來這個萬妙散功煙似乎有化解五龍丹藥效的作用。此時我的頭更暈了。不,我不能睡過去。爲了柏兒、爲了影炎,我得自救啊!我強撐着精神高聲呼救,簾外傳來那個車伕陰森森的聲音:“別叫了,這萬崖谷素來人跡罕至,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一個醇厚的男聲傳來:“今天可就巧了,這素來人跡罕至的地方偏就來了我們幾個。”是他!他來救我了,太好了!我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皇家牧場
周建帝錢煜祺冷冷地打量着坐在他不遠處的九叔,他早得到消息九叔聯絡了三哥的一些舊部,意欲今天謀逆,所以他纔不許月兒跟在自己身邊。天知道他有多不願跟她分開,哪怕只有幾天!可他不能讓自己的寶貝身涉險境啊!想到臨走前那晚月兒依在自己懷裡,撅起小嘴撒嬌地讓自己幫她遵守諾言嬌憨可愛的樣子,還有月兒在他身上四處點火的迷人模樣,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此時武邦致走了進來,關敬文知道那些叛亂分子都已經被鎮壓了。現在只剩下錢世庸這個九皇叔了。他朝皇上看,等着皇上下最後的命令!可看皇上嘴角掛着微笑、滿眼的柔情他知道皇上又在想娘娘了。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都什麼時候了,皇上居然還有這個心思!他轉眼朝武將軍看去,武將軍也回他一個無奈的眼神。忽然皇上一個歷眼朝他們掃來,舉起酒杯朝地下猛地一甩。
剛纔還空空蕩蕩的大帳,忽地一下冒出許多親兵,周建帝嘴角掛着淺淺地笑:“九叔,你倒還真沉得住氣!朕很好奇,你有何德何能居然敢窺視朕的皇位?”
錢世庸也淺淺一笑:“成者爲王敗者爲寇,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帶兵打仗老夫肯定不如你,可是平家治國老夫自認不在你之下,起碼老夫能跟自己的親兄弟和睦相處。”
周建帝收起嘴角的笑,冷冷地望着他:“九叔就不想知道你的那些親兵、家眷們怎麼樣了嗎?”
“從老夫決定起事起就準備好了這個結局,那些家眷老夫早做好了安置。倒是陛下太過自信。陛下就不關心一下你的寶貝皇后怎麼樣了嗎?”
錢煜祺突然覺得胸口猛地被劃了道口子,月兒,月兒,不可能,皇宮內的高手如雲,不會有事的!錢煜祺安慰自己。他死死地盯着錢世庸:“你要是敢碰皇后一根毫毛,朕滅你十族!”
錢世庸哈哈大笑起來:“看樣子陛下是急糊塗了,老夫的十族不就是陛下的十族嗎?老夫剛纔說過了,老夫的家眷早安置好了,現在府裡留下的不過就是那個早已癱瘓在牀的兒子,要不是你那父皇,老夫的這個三兒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反正他活着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任陛下處置好了。倒是皇后……可不是少一根毫毛的問題,只怕連性命都沒了。哈哈!好侄兒,想知道是誰幫老夫聯絡你三哥的那些舊部、並暗害皇后的嗎?是你最疼愛的弟弟商辰博!老夫記得你可是孤星蔽日的命相,就算坐上最高位又怎麼樣,衆叛親離,沒有一個親人在你身邊,你永遠是孤零零的。哈哈哈!”說着他舉劍自刎。
錢煜祺像發瘋一樣的跨上黑龍,朝皇宮方向飛馳而去。右相邱介輝緊隨其後,關敬文吩咐楓震跟武邦致留下來善後,也緊隨他們而去。等到關敬文趕到皇宮正遇上皇上朝宮門外走來,臉色鐵青,邱相也沉着一張臉跟在皇上身後,不用問,看來皇后是真的出事了。
敬文跟着皇上來到軟禁商辰博的小院前,一進院門,皇上喚來侍衛長,冷冷地問:“最近可有什麼人來探望過肖大人?”
商辰博笑意吟吟地從屋內走了出來:“大哥爲何不直接來問我?是,九皇叔最近經常來看我,大哥也沒說不讓人來看我啊!”
“月兒現在在那兒?”錢煜祺死死地瞪着商辰博。
“如果她現在還沒有回宮,那應該已經死了吧!”商辰博滿臉得色地說,話音剛落,錢煜祺飛起一腳朝商辰博狠命踢去。站在一旁的麗娘失聲叫到:“魏郎!”
商辰博整個人飛起彈到牆上,再倒地。可他還是努力地撐起身子,獰笑道:“哈哈,你也知道心疼的感覺了吧,咳咳,你也嚐到失去心上人的滋味了!”
“你把月兒怎麼啦?”錢煜祺很失風度地大叫道。
商辰博開心地笑了:“還能怎麼樣?咳咳,你是怎麼對嗣源的?咳咳,我就怎麼對你的月兒。不過也是給她下了一點毒,就是能散去功力,在七日後骨肉齊消、化爲濃血而死的萬妙散功煙。”
錢煜祺只覺得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邱相一把拉住他:“陛下別擔心,月兒服用過他外公自制的解毒聖藥五龍丹,一般的□□對她根本無效。”
商辰博又是呵呵一笑:“咳咳,我知道她是智機老人的高徒,就怕那些□□對她失效,所以讓人把她帶到了萬崖谷,知道趕車的車伕是誰嗎?是把嗣源從小帶大的秦公公,他絕不會放過你的月兒。就算她中了毒煙沒死、跌入萬丈深淵會怎麼樣呢?此時只怕是早已魂飛魄散了。”
聞言錢煜祺飛身朝門外走去,關敬文拉住錢煜祺:“陛下,臣去!讓臣去!不管怎麼樣,微臣都會把娘娘帶回來的。”
邱相朝皇上鞠了一躬:“皇上對小女情深意重,老臣深深感動,可陛下不能身涉險境啊!”
錢煜祺緊緊拉住邱相的手:“岳父,對不起,我沒把月兒照顧好!”
“陛下言重了!”邱相也緊握着這個皇帝女婿的手,然後轉身對關敬文道:“辛苦賢侄了,小女就拜託你了。”敬文點了點頭,快步離去。
錢煜祺狠狠地盯着商辰博:“月兒說得沒錯,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朕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留下你一條命!”然後他紅着眼舉劍指着商辰博,突然麗娘一步衝向前,擋在了商辰博的面前,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求陛下放過魏郎!”
商辰博一把推開麗娘:“麗娘,別求了。他是一定要殺我的,你又怎麼擋的了呢!再說,嗣源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對不起,麗娘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可惜我的心已經給了嗣源,收不回來了!大哥,你殺了我心愛之人,我也殺了你的心上人!我們扯平了!扯平了!!”說着狠命朝錢煜祺的劍撞去,劍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