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跟着小姑娘來到一間破舊的茅屋,屋內的的陳設只能用一貧如洗這四個字來形容。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躺在炕上,雙眼緊閉。娟兒衝過去抱住她:“娘,娘,你怎麼啦?”
寧儒熙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按了按她的脈搏,朝我搖了搖頭。我輕輕走過去摟住娟兒:“娟兒,你娘走了!”
“娘,你不能扔下我啊。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林娟抱着她娘大哭起來。
“娟兒!她這一走也解脫了!再也不用受苦了。”我輕聲安慰道,娟兒只是抱着她娘大哭。頓了會兒我問道:“娟兒,你可願跟我們走?”
林娟趕忙收起眼淚給我跪下:“娟兒願意終生伺候公子!”
劉叔捋着鬍鬚曖昧地朝我笑了,我笑着對劉叔說:“劉叔,大嬸的後事就交給你了。我先帶娟兒回客棧!”
回到客棧,我跟錢煜祺他們講了娟兒的事,大夥都唏噓了一番,也沒多說什麼。我讓邱章去給娟兒買幾身乾淨的衣裳。自己領娟兒去樓上沐浴。進了浴房,娟兒只是膽卻地望着我,不肯脫衣裳。我笑了:“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麼可害羞的!快脫了好好洗洗!”說着拿下簪子放下頭髮。
“公子?不,小姐!真的呢!我是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公子!”娟兒望着我笑了,然後她神秘兮兮的問:“那樓下另一位公子想必也是女扮男裝啦?”
我打了一下她的頭:“洗你的吧!這麼多嘴!人家可是正宗的男子漢!小心他知道後罰你!”娟兒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又讓小二換了幾桶水,才把娟兒洗乾淨了。再換上邱章新買來的衣裳,我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我嘖嘖稱讚:“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麼一打扮,我們娟兒可真俊。”
娟兒害羞的說:“小姐就會笑話人家。”
當晚我跟娟兒睡一屋,寧儒熙跟郭東鑫他們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起牀,郭東鑫就一個勁的衝着我擠眉弄眼:“原來我們上官公子是隻習慣跟小姑娘睡一屋啊!”轉眼瞧見樑王不悅的神情,郭東鑫立刻閉嘴了。
爲了給林大嬸下葬,大家在此地多呆了一天,娟兒在她娘墳上磕了幾個頭,就跟着我們一起走了。我將娟兒拉上馬,輕攬着娟兒的腰,郭東鑫又曖昧地朝劉叔努了努嘴。我不去理會他,帶者娟兒飛馳而去。
又走了十天左右,還有十幾里路就要到東都了。這一路上,娟兒真的很盡心的照顧着大家,每天她都是第一個起牀,幫大家準備好出發的行李、馬匹,所有人的換洗衣裳,她都搶得去洗了。真看不出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有這麼能幹。在現代,像她這麼大的小姑娘應該還在爸爸媽媽懷裡撒嬌吧!
此時正值正午,陽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路邊有一瓜攤,瓜攤的老婦人一見我們高聲叫到:“上好的西瓜啊!又甜又脆啊!”
我朝寧儒熙孥努嘴:“小熙哥哥,有西瓜呢!”
寧儒熙還沒開口,錢煜祺望着我笑了:“此地離東都也就十幾裡地了,今晚就能趕到東都了!就在此休息一下吧!”
大家下馬,寧儒熙買了三個西瓜。打開後我吃了一口,發現根本不甜。我故意笑着地問老婦人:“婆婆,你姓王吧?”
“這位小哥如何知道老生夫家姓王?”老婦人吃驚地望着我。
我大笑起來:“天哪!真是王婆呢!” 邊說邊笑得前仰後腑。“不行了,我要笑岔氣了。”
老婦人在一旁小心地陪着笑:“這位小哥笑起來真好看!”
寧儒熙無奈地望着我:“又想到什麼鬼靈精怪的東西啦?”
“不是!你沒聽說過‘王婆買瓜,自買自誇’嗎?偏巧她又姓王,真是太登對了!”我笑得有些收不住地答道。
“就爲這也值得笑成這樣!”寧儒熙笑着搖頭。
錢煜祺也眼睛閃亮含笑盯着我,他望了望坐在遠處的娟兒及劉叔他們幾個,輕聲對我說:“上官公子此去東都,準備在哪兒落腳?”
“這……”我收住笑,求助地望着寧儒熙。其實我早就想告訴錢煜祺,我的真實身份,只是開始沒說,後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所以就一直拖着沒說。
錢煜祺沒等我回答又說道:“如果上官公子覺得爲難就不必說了,其實本王是想請上官公子到我帳下效力!不知本王有沒有這個榮幸!”
我好笑地望着錢煜祺,他還真是雌雄不辯!讓我去他軍中效力,我倒是想去,可他敢收嗎?
我朝他眨了眨眼說道:“其實我到東都是有點私事要辦。投軍之事嘛,等辦完正事後再說吧!反正你目標大,我肯定找得到你!”
錢煜祺從手腕處取下一串白玉佛珠,遞給我:“拿着!憑此信物,到哪兒都沒人敢攔着你找我。”
望着這串品相極好的白玉佛珠我有些爲難了,我原本是拿那些話搪塞他的,誰知道他還當真了,不收吧,人家這麼真誠,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收吧!從這串佛珠的質地及他一直帶在手上珍視的程度上看,一定是很貴重的。可望着樑王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寧儒熙見我猶豫,笑道:“月兒,既是王爺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日後有機會再還給王爺就是了。”說着他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我知道此時我如再推託,就太不合禮儀了。
我朝錢煜祺作了個揖:“承蒙王爺錯愛,草民就卻之不恭了。”說着我伸手接過這串佛珠,套到自己的手上。
錢煜祺起身朝我們笑了笑:“本王要先走一步,本王要趕在落宮門前,先去拜見皇兄,向他彙報幽州的情況。就此別過了!”然後他望着我:“上官公子!本王就在東都等你囉!”
我只有衝他傻笑!心想:你就等着吧!等到花兒謝了也見不到我!
告別錢煜祺他們三人後,小師叔也要回青躒山。本來我是想讓他跟我回右相府小住幾天的,可他笑着撫摸着我的頭說:“你不是說我與你師嬸,久別勝新婚嗎?現在又留我,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他因爲外公的緣故對邱介輝沒什麼好感。也就不勉強他了。
當晚我們就趕到了右相府。邱介輝早得到消息,在大門口等我們了。一見到我,他把我緊緊的攬入懷中,輕聲說:“月兒,聽說你進了幽州城,爲父真的擔心死了。你怎麼這麼大膽!”
看見他這番真情流露,我的心頭一熱,有些感動地對他說:“對不起,讓爹擔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邱介輝這才放開我,向我介紹他身邊站着的那名光豔逼人的絕代佳人:“月兒,這是你大娘!”我知道她就是久聞大名的平樂公主了,按年紀來算她也應該有35、6歲了,可看上去頂多才27、8歲,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的女人風韻。一點也看不出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然後邱介輝指着他身後的一個30歲左右溫婉柔順的婦人介紹道:“這是你二孃!”
我趕忙請安,平樂公主淡淡地笑道:“先進府吧!”
二孃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領進府內,眼中淚光閃閃,口中只一個勁地說:“像!跟夫人真像!”
關於這二夫人的消息,這一路上我都偷偷從邱章口中探到了。我知道這個二孃,曾經是美人孃的貼身丫環,聽說美人娘死後,我爹依舊保留美人孃的房間,一切擺設、包括丫環都跟美人娘在世時一樣。他倒不常去平樂公主房內,常常在美人孃的房內休息。還經常跟二孃一起回憶娘在的時候的事。一來二去就跟二孃好上了,本來爹也不敢納二孃爲妾,只是偷偷地跟她在一起。在平樂公主懷上第二個女兒後不久,二孃爲爹生下了一個兒子。這一下母憑子貴,爹就把二孃收入房內作了妾室。聽說爹倒是在二孃的房內的時候更多些。
當時聽了邱章的話,尤其是今天見了平樂公主後,我都不知道是該感慨我爹的多情,還是該爲平樂公主嘆息:她身爲一國公主,又長得那樣嬌美異常,卻拴不住丈夫的心。其實身爲古人,尤其是士大夫家的內命婦,也許這一切本是不可不免的!是我那美人娘太看不開,你瞧人家公主不也忍下了這口氣嗎?又或者娘當年就不該嫁給邱介輝這種有野心的男人。一個男人一旦有野心,那女人在他的心裡就算不得什麼了。
我正亂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覺就跟着爹、大娘、二孃一起到了一間佈置得十分淡雅的繡樓,一進房門,就見到了奶孃,奶孃的身後跟着兩位丫環。奶孃摟住我:“我的好小姐!你可來了!擔心死我了!”奶孃可以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外公以外最親的親人了。我依在她的懷裡輕笑:“我這不是來了嗎?”
忽然我想起了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娟兒,回頭對爹他們說:“對了,這是娟兒!她娘過世了,我見到孤苦無依,就帶她回來了。”我拉過娟兒介紹道。
平樂公主淡淡地笑道:“既然如此,就讓娟兒做你的貼身丫環吧。” 娟兒趕忙給爹、平樂公主他們行禮。平樂公主只是輕輕的一擡手,然後她指着奶孃身後的兩個丫環:“那兩個丫環是你爹親自爲你選的:紅霞、冬梅。今天也晚了。你的妹妹及弟弟都睡下了。明天你們再見面吧。你先洗洗,也早些休息吧!”
爹又叮囑了奶孃她們幾句,他們就走了。奶孃及丫環們早爲我準備好的熱水,爲我沐浴,沐浴完後,我換上她們準備好的衣裳,奶孃打開衣櫥對我笑道:“小姐看,這些都是老爺親自爲你選的衣料,然後請宮裡的繡衣坊爲你縫製的。老爺對你可真上心。”
我隨意地看了一眼,打了個哈欠:“奶孃,我困了。”
“困了!那快睡吧!”奶孃趕忙把我安置好,輕輕退了出去。也許是太累了,不一會兒我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