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月一臉狐疑地從省委組織走出來,心裡一直在打鼓。剛纔曲毅之部長突然提起寧致遠來,說這鄉鎮黨委書記不錯。她不明白,一個省委組織部長如何認識一個鄉鎮黨委書記的,而且據自己所知,他並沒有到過嶽州,更別說去過興隆鎮。
想了想,便對秘書說,你讓寧致遠抽空到長寧來一趟。坐上車後,她又說,算了,我親自打電話。然後,閉上眼,獨自沉思起來。今天來向曲毅之部長彙報工作,其主要目的是爭取空出來的常務副市長位置,但部長並沒有提這事,心裡有些失落。
接到蘭心月電話時,寧致遠正在家裡洗衣服。蘭心月笑着問,這又當爹又當媽感覺如何?他哎了一聲,開玩笑說,沒辦法啊,沒人嫁給我啊。蘭心月便咯咯地嬌笑起來,半天才收住,彷彿伸了個懶腰,慵懶道,有個情況我想問問你,但電話裡不方便說。寧致遠好奇地問,嶽州的事?蘭心月猶豫地說,不是,丘川的。如此高層次,斷定蘭心月定是遇到特殊情況。寧致遠急切地說,那我馬上來長寧。蘭心月想了想,回道,好吧,開車小心。
寧致遠聽出着叮囑蘊含意思,就是讓他獨自一人悄悄上去,不可泄露行蹤。於是,趕緊下樓,駕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車到長寧市委大院,他發了條短信,然後坐在車上等待。半晌後,短信回覆過來,只是一個地址。寧致遠打開導航,駕車過去,才發現是個不起眼的居住小區。
敲開門,蘭心月一身正裝,微笑着輕聲說,快請進,讓你深夜跑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屋裡空調溫度十足,他邊進屋邊脫去外衣,坐在沙發上說,我以爲蘭姐在辦公室呢。蘭心月回道,在辦公室不大合適。寧致遠便感到了事情重大,正色問,能說說嗎?
蘭心月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着地板說,說大事也是大事,說小事也是小事。寧致遠端起茶几上準備好的咖啡,靜聽下文。蘭心月小聲問,曲毅之部長你認識?他點點頭,回道,見過一面。見蘭心月疑惑眼神,遂補充道,通過花舞人間老總曲悠然認識的。蘭心月一聽,便不斷玩味着“曲悠然”這個名字。
寧致遠喝着咖啡,相信蘭心月能夠反應過來的。蘭心月站起來,把玻璃推拉窗關攏,應該是有冷風吹進來。走回沙發坐下,將左腳搭上右腳,白色絲襪在溫馨燈光下顯得尤爲白淨。寧致遠移開目光,腦子裡迅速反應過來,蘭心月望着常務位置。
果然,蘭心月幽幽地說,今天去省委組織部開會,順便向毅之部長單獨作了彙報,他提起了你,我彙報說你已提拔爲縣委常委,他露出了讚許意思。見寧致遠笑了笑,蘭心月心裡想到了市委書記李雪剛爲何催促着趕緊解決寧致遠提拔事宜,當初自己還以爲是婉君丫頭左右了她父親,看來不僅僅如此啊,但爲何毅之部長還在提黨委書記這個稱呼呢。
她將疑惑說出來,寧致遠也一片茫然。蘭心月分析道,毅之部長是不是在暗示,以你任黨委書記卓越成績,應該作爲縣區主要領導來培養。寧致遠也很驚愕,張着嘴巴半天沒合攏來。蘭心月便咯咯地笑,嬌嗔說,瞧你那傻樣,未必你就沒想過當縣長、當書記?!他搖頭說,我可不敢奢望。
一杯咖啡快喝完,寧致遠緩緩說,姐,我找找曲悠然吧。蘭心月沒有搭話,起身說,我再給你磨一杯咖啡,這是我同學從巴西帶回來的。他本想說該回去了,見她步點蓮花,圓臀輕扭,風擺楊柳般走向廚房,便收住了嘴邊話語。
聽到廚房裡傳來咖啡豆研磨聲音,他起身走到廚房門口,靠在門框說,鼎鼎大名高貴的蘭部長,親自磨製咖啡,這是多少人不敢想象的事情吶!蘭心月轉身過來,理了理齊耳短髮,白嫩臉上泛起紅暈,眼波粼粼,噘嘴說道,那你小子就要好好珍惜。他突然想起羅婉君提起蘭心月欲言又止的樣子,趕緊收住調皮話語,傻傻地看着那忙碌着的窈窕身子。
蘭心月端起兩杯濃香四溢的咖啡走過來,他趕緊讓道,卻不小心碰到了咖啡碗,一下子潑在了蘭心月胸前,便聽到她一聲驚呼。寧致遠一下子慌了,趕緊接過另外一個杯子,放到廚臺上,扯了手紙急忙替她擦拭污汁。蘭心月頓時傻立當場,大眼盯着他。
擦拭乾淨,寧致遠也傻了。我的天哪,慌亂之時,自己竟然……蘭心月搶過他手上的手紙,佯裝着劈頭蓋臉打過來。他趕緊往外跑,她繼續追打過來,直到他抱頭蜷縮在沙發,她不依不饒地爬上沙發繼續輕邊打,嘴裡嚷,你個死東西,敢吃姐豆腐。突然,她停下了,看着那爲了躲避敲打卻已拱在自己懷裡的頭,幾番猶豫後,輕輕地摟住。
時間彷彿突然靜止。突然,蘭心月啪的一聲關上客廳大燈,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慌亂中,潮水淹沒了一切。
彷彿一個世紀過去,她渾身還在顫抖,喃喃地說,感謝你,讓我成爲一個真正女人……
寧致遠緊緊地抱着,不知說什麼。她幽幽嘆口氣說,結婚那晚,我哭得很傷心,他什麼也做不了。寧致遠低聲問,爲什麼不離呢?蘭心月抽泣着說,他不同意。寧致遠嘆息一聲,更加有力地抱緊了懷中人。
天當乍現,寧致遠疲倦地駕着車往回走。昨晚,蘭心月像個貪心的孩子,不肯停歇地要糖吃。臨走時,淚眼婆娑地望着他,一副小女人依依不捨的樣子,讓他心裡生疼。
寧致遠一如原樣地上班,坐在辦公室,在QQ上留言,悠然,有時間來趟丘川。然後下了線,端起茶杯拿起筆記本,向會議室走去。
臨近中午,曲悠然纔回信息,本週末。寧致遠抿抿嘴,然後起身去午休,身子像散架般,得趕緊補回來。
下午,寧致遠又滿血復活,精神抖擻地主持項目例會。待發改局長蕭筆澤彙報完畢,他有些生氣,緩聲問道,只說問題,建議呢?你讓我和晚晴常務做問答題嗎?我個人覺得,我們應該做選擇題吧?蕭筆澤滿臉通紅。
寧致遠只得一個個問題重新梳理,對每個項目的具體環節提出限時辦結要求。最後說,請晚晴常務最後作指示。施晚晴清清嗓子,完全贊同致遠常委意見,然後從面上提了幾點要求,重點提出了發改局工作方式方法需要改進,並責成區政F辦聯繫副主任必須會前把關。
會後,他讓小簡把蕭筆澤叫到辦公室,熱情地溝通說,筆澤,希望你理解,指標馬上年底收官,市上考覈在即,今天開會就事論事哈。蕭筆澤謙恭地回道,致遠常委,是我工作沒做好,當了甩手掌櫃,下步一定按照你和晚晴常務要求進一步抓實抓緊。
寧致遠滿意地點點頭,丟過來一支菸,說,我也知道你壓力大,發改事情也多,但目標、指標、項目三者是緊密相連的,你是專家了,得親自把關,我們才放心啊。蕭筆澤馬上笑着回道,只要您首長不生氣纔好呢,我保證今年嶽州排名靠前。寧致遠笑着說,那就好,不僅要靠前,還要爭第一。
看着蕭筆澤離去的背影,他心裡很清楚,發改局長是有話語權的,隨時伴在兩個主要領導左右,作爲分管領導,既要敲打,也要爭取,否則工作很被動。
長寧,市委組織部。周漣漪坐在座位上,心裡一直犯嘀咕,蘭部長最近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人的氣色很好,而且工作要求也很和藹了許多,難道最近傳聞是真的,要去政F那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