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聽到譚氏這麼說當即就笑了：“我好好和你說就聽不進去，現在知道了？咱們能耐再大也就在這地頭上能算個角兒出了這地方只能給人家點頭哈腰何況現在念兒不在了，所有的威風也就靠紀兒了，你還是少給兒子添亂吧”
譚氏立在屋裡撅着嘴的盤算了一陣後才說到：“這和添亂沒關係，他是咱們的兒子，養咱們理所應當，咱們搬到京城可也沒錯”
“那你要給人家點頭哈腰的，那就你去我纔不去”墨言說着扭了頭，去京城他一個只有秀才身份的人，兒子又不是一品大員，去那兒不是找不痛快嘛
“其實我也不是說要搬，咱們要是搬去京城，江安就沒了宅，孩子們也都瞧不到了，黛娘和麗娘還好說，青娘我可不放心，她如今雖然是有孕，但到底還沒生下個帶把兒的，咱們在跟前，她男人還不敢慢待了她，我就怕她大哥去了，我們不在跟前，這江安沒了給她撐腰的，她吃虧啊”譚氏見墨言又使上脾氣，便軟了些言語起來，畢竟這會她也沒了想去的心思。
“有道理”墨言說着一捋鬍子：“那不如咱們就在江安安置下來吧反正老2媳婦不是也願意出錢買個宅子嘛”
“就是這個意思”譚氏當即臉有一絲得意之色：“咱們租個房子，到頭來，手裡有什麼？如今他們願意買，咱們手裡有個宅子這不挺好？”
“說什麼呢，可那是老2媳婦出……”
譚氏一挑眉：“你也說了，她是老2媳婦，是咱們墨家的人何況，咱們要安心，這房得是咱們的才成”
“嗨，你怎麼連自己兒子也盤算上了”墨言瞪了其一眼。
“呸，什麼叫盤算？你好生想想，現在咱們養老指望誰？不就是隻有紀兒和文兒了嘛，如今的紀兒成了什麼戶部的，不在紮在這江安，那京城又是那種耍不得風光倒賠臉子的地方，咱們去那兒也不合適，這不就只能指望文兒了嘛可是你說文兒現在能指望嗎？如今的二房願意出來購宅子給咱們，這也是應有的孝道他們兩口子不好侍奉在前，自然是隻能多出錢了，那你說該不該他們出錢給咱們置套宅子？”
譚氏這麼一說，墨言倒也覺得在理，當下點頭：“聽你這麼說，還是應該”
“這當然是應該的紀兒是當哥哥的，又是從三品的大官，自己的孃老子要奉養，弟弟妹妹的也是應該管管的，如今妹妹要出嫁，弟弟要娶妻，他也該好好張羅着置辦，出錢出力唉，就是他忙回不來，如今什麼都只能叫着夜凰去弄，還要費我許多口舌，要是紀兒在，我還能省下些言語呢”
譚氏說着也去提壺倒茶，那墨言嘆了口氣：“說句真心話，以前素心在的時候，都不覺得啥，如今她不在了，大大小小的事全落下來，真夠累人的”
譚氏也點了頭：“可不是，老2媳婦就沒她自覺，以前這些事，一句話過去什麼事都不用操心，今個我說起黛孃的嫁妝，說了個借，她倒好，和我客氣一番，竟和我說最多再出二百兩，你說素心哪次像她這樣的給我推回來？這要是素心，絕對答應下去，一溜全辦了，當初青孃的嫁妝就是她置辦的”
“嗨，說這些做什麼，此一時非彼一時，何況，夜凰畢竟還小不是，都沒及笄呢，能指望什麼？”墨言說着搖搖頭，譚氏立刻接茬：“是啊，我也不指望什麼了，不過，這都半年了，也不見她有動靜……”
“她還是小了些，再等等吧”墨言說着又去提茶壺，譚氏卻話題一轉：“我說老頭子，要不咱們就在江安附近選個合適的給文兒吧，只要讓文兒在江安安置下來，倒時候文兒就是伺候咱們養老的人，紀兒沒把咱們伺候了，文兒來伺候，他做兄長的，總要給弟弟好處吧？”
“好處？這宅子不就……”
“哎呦你怎麼就那麼木”譚氏瞪了墨言一眼：“購置宅子給咱們二老是他應盡的孝道啊這和關照弟弟能一樣嗎？”
“那你的意思是……”
“文兒這樣也不是個事，至少讓他給文兒尋個營生唄？”
“營生？”墨言聽到這茬兒，腦子立刻活泛起來，先應了聲“對”，繼而就起身在屋內轉了起來，幾趟來回後，卻是捏着鬍子臉有苦色：“只怕有些麻煩啊”
“這有什麼麻煩？他是從三品的官，比念兒還高的品級，只要和新來的知府說道說道，我不信人家不賣他個面子”
“嗨，就算人家要賣面子也要買的起啊文兒也纔到及冠，如此年輕的能做什麼？主簿？他可湊不起新知府上任，帶了師爺幕僚來，雖說不佔六房，但總要一番調動，這六房名額能放出來嗎？恐怕也就能做個代書的筆帖，只怕人家知府有自備的……”譚氏聞言忿忿的上前伸手衝着墨言的腦門就戳了過去：“我說你真是夠呆的，一天到晚的跟着那幫鄉紳，眼珠子都長到腦門上了不成？誰和你說什麼主簿了，他能擔當的起嘛還有代書筆帖，你好意思讓文兒做那些？”
“那你……”
“我的意思是，弄進衙門，混進六房，只做個書吏就成”譚氏這話一出來，墨言算明白過來了，譚氏要的就是一個編制內，能領國家給的俸祿，這倒也算鐵飯碗，而且書吏這個職務混夠些日子，就能通過知府報備上去，走另外一個線路入太學讀書，參加一次候補的考試，也是一條魚躍龍門的路
如果在後世，有一個專用的詞：在職進修。也就是說墨文如果在六房幹一段時間，知府大人給個面子點個推薦，那墨文就可以通過在職進修獲得這個資格，而後脫產去太學做幾年“貢生”參加一場考試，也算是通過另一條路到了羅馬。
譚氏如此精明的想到了這個，墨言也是激動萬分，當年他屢試屢敗後，也是有過這個盤算的，可惜他沒什麼關係和官家套上，只能拿錢去買，但買一個書吏還不如去捐一個官可是捐官吧，這錢數可又不低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心高氣傲，不樂意，後來等樂意了，卻是天災降臨，而後家中的底子全是抗不起了，所以也別做夢了
可現在，自己的二小子也算重臣，知府總要買個面子不是，三小子反正這一輪也沒了資格，那這條路就自然是好路了當下他便覺得不錯，臉上也有了喜色的和譚氏嘰咕起來，結果兩個人竟挑起六房來，好似那衙門新來的知府跟小廝一樣，你說啥就啥一樣。
兩人正嘰咕的熱鬧，卻是門外有了爭吵聲，不那麼清楚。
老兩口住口聽了聽，先前還興奮的墨言立刻瞪了眼：“這不爭氣的還知道回來”
譚氏撇了嘴：“行了，回來就不錯了，你等下可別又訓他這會兒還是先讓他乖乖回家，等娶了媳婦成了家，也就知道有些事該擔着了”說罷了動手扯了墨言的衣袖，墨言只得點頭：“罷了，誰讓他是我的兒”
當下墨言邁步而出，譚氏也就跟在身後一道出來，卻不曾想，院子的幾盞燈下照出的不僅僅是墨文同管家以及陸媽身影，還多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和兩個看起來不那麼正經的男人。
“這是……”譚氏一瞧這架勢，納悶的出聲，但此刻墨言卻是一臉驚色與惱色，快速的上前兩步說到：“你，你們怎麼來我家了？”
譚氏聞言便知老爺是認識來者的，立刻湊了過去，結果這一上前，正好一陣細風吹來，那濃濃的香氣就嗆了譚氏的鼻子，而距離的相近，也讓她看清楚那女子衣服的色彩是多麼的豔麗，以及那款式是多麼的新潮，下一刻心裡生出了火來，當即斜眼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是誰？”
“啊，這個……”墨言臉有臊色，那婦人卻開了口：“哎呦，墨家老爺，墨家太太，春娘這裡給您二位問個好我是誰不重要，說出來，您二位也是臉上難堪，但是這趟我卻不得不來……”說着從袖袋裡摸出幾張紙箋衝兩人一遞：“只要這事兒了了，春娘立刻告辭，絕不聒噪”
譚氏已經能想到這婦人來自何處，聞言卻是壓不住火的，畢竟誰願意自己家裡來這號人，當即都不管自家老爺接的什麼東西，就看向了管家和陸媽媽：“你們在做什麼？有什麼事就不能外面解決了？咱們都把人弄進二門裡了？”
管家臉有難色：“太太啊，不是我不攔着，而是寧可他們到二門裡也比在外面被人瞧見的好”
陸媽媽此刻看了眼自己扶着的那位幾乎不省人事的三爺，衝譚氏擠擠眼。
譚氏覺的不對，立刻轉頭去看老爺手裡的東西，這一看不要緊，直接就驚的她叫了出來：“欠條？”
“對就是欠條”春娘說着又摸了本賬冊出來：“三爺的欠條一張都沒拉下，您要是不信，可以給您查閱，墨三爺在我們百花樓總共消費了三百八十多兩，除了第一天來時，給了十兩的酒錢，其後的全是賒欠的，本來今日也還是要和我們賒賬的，可是這都還欠着我們三百七十兩呢，哪裡還敢拖下去啊，我們可是小本買賣，賒不起這麼大的款子，所以今日裡不單是把三爺送來，也麻煩你們給結下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