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肆無忌憚地鋪在海面上,霞光鋪滿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偶爾有風掠過,漾起層層的漣漪,不時有魚跳出海面,轉眼又落入水中,再也不見了蹤跡。
海面上沒有一艘船,顯得空蕩蕩的,只有靜靜聳立在海面上的礁石和低翔在身邊的海鳥,點綴着空曠的視野。
天空是晴朗的,也是寂寞的,一如這幽幽的大海。
林雪漫身上的衣裳已經乾透,她抱膝坐在船頭,靜靜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千礁島,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
“這裡礁石比較多,適合隱身,我們先在這裡等一會兒,等天黑,我們再悄悄地上岸,查看戰況。”秦三郎環視着四下裡,低聲道。
“謝謝你,三郎,讓你陪我前來冒險,適才多有冒犯,請原諒。”林雪漫忙從船上站起來,提着裙襬,試探着踩在那些礁石上,正逢漲潮,小船順着水勢被衝進了礁石的縫隙裡,濺起浪花點點。
“我理解,但是到了這裡,你得聽我的,不要亂走。”秦三郎把船泊好,擡眼望了望岸上,火光點點,隱約還能聽見吶喊聲,看樣子,這場戰亂還沒有結束。
“我知道,我是來找我相公的,不是來白白送死的。”林雪漫站在一大塊礁石上,朝岸上張望了一番,對着秦三郎說道,“我估計他們是在這島子的東邊廝殺,因爲叛軍是從那裡上的岸,所以人都聚到那邊去了。你看這邊岸上靜悄悄地。”
“嗯,那這樣,你先在這裡等我,我上去看看。”秦三郎也從船上跳到了礁石上面,然後又朝另一塊礁石跳去。
“我還是跟你一塊上去吧!我來過這裡,對這裡的地形比較熟。”林雪漫也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礁石,摸索着朝岸邊走去。
兩人悄悄地上了岸,四下裡。不見一個人影。
林雪漫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那片松林,心裡一動,若是順着那片松林,一直往東走,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千礁島的東邊了,而且。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也比較適合藏身。
“咱們去那邊!”她指了指那片松林,小聲道。
“嗯。”秦三郎一邊答應着,一邊警惕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海面,見不遠處出現了一條小船,便悄然拽了一下林雪漫。
兩人迅速地躲了松林裡面。四下裡一片寂靜,棵棵松樹悄然聳立在那裡。迎着初升的月,投下片片樹影,整齊而又肅靜,只聽見風拂過樹梢的嗚咽聲,如泣如訴。
片刻,船上的兩個身影上了岸,順着松林。急急地朝東邊奔去,看身影。像兩個女子,纖細而又瘦弱!
秦三郎和林雪漫也忙屏住呼吸,急急地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絆倒,忙收住腳步,發現地上竟然躺着一個人。
秦三郎忙蹲下打量了一下,拭了拭那人的鼻息,又站起身來,搖搖頭,低聲道:“已經死了!”
林雪漫心裡一陣緊張,不敢再看那人一眼。
待兩人適應了松林裡的光線,才發現不遠處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個人,一動不動,很是恐怖!
“我們過去看看。”秦三郎低聲道,看出來,他也有些緊張。
“嗯。”林雪漫心裡也是一陣恐懼,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朝那幾個人走去。
地上散落着好多樹枝樹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音,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的令人膽顫。
兩人一步一步地走近。
那幾個人依然毫無反應,月光透過樹梢,斑斑點點地灑在他們曾經鮮活的身體上,那些人的衣衫看上去都不像是本地人,想必,這就是那些叛軍吧!
林雪漫不由地多看了一眼,心裡突然覺得慌慌的,她怕她看到的是蕭成宇……。
“都死了!”秦三郎壯着膽子,上前查看了一番,低聲道,“他們在這裡發生過激戰,好像是後晌的事情,這些人的身體都還沒有變硬。”
“咱們快走吧!”林雪漫只覺得胸口堵得慌,額頭也出了一層汗,不敢再上前看。
“嗯。”秦三郎應道。
“啊!”突然,林雪漫覺得身後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忍不住地驚叫了一聲,回頭一看,卻是樹枝掛住了她的裙襬。
“沒事吧!是樹枝!”秦三郎嚇了一跳,忙把樹枝給她拿下來。
“那邊有人!”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點點的火光。
“快跑!”秦三郎拽起林雪漫的手,迅速地朝前跑去。
那幾點火光,也迅速地朝他們移動過來,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的詭異!
兩人不擇方向地一路狂奔,分不清是東還是南,只是一路奔跑着。
直到把那幾點火光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才停下來歇息,幾乎背過氣去!
林雪漫大汗淋漓地倚在樹幹上,見那幾點火光漸漸地消失了,才鬆了口氣,幾近虛脫!
“這是防護林,應該不深,咱們朝一個方向走,就能走出去。”秦三郎也大口地喘着氣,擦着汗,說道。
果然,兩人在松林裡,穿梭了一會兒,就到了林子外,大片的月光灑了下來,耀眼奪目,眼前一片月白!
前面有一座山坡,山石聳立,樹影婆娑,依稀聽得見不遠處的吶喊聲和刀劍碰撞的聲音。
看樣子,他們已經到了島子的東邊,也就是說,戰場近在眼前了!
兩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山坡,放眼一望,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不遠處的山坡上。火光閃閃,一羣人都還在混戰中,不時有人倒下,不時有人衝上去,喊聲,呻吟聲,刀劍聲,混成一片。
月光下,閃着刀光劍影的光芒。
一兩個人影扭打着朝這邊山坡上跑來。
“你留在這裡不要動。我過去助他一臂之力。”秦三郎挽挽袖子迎了上去,那些叛軍都穿着統一的服飾,看起來訓練有素的樣子,很是讓人生畏!
“小心!”林雪漫見秦三郎朝那邊兩個人跑了過去,跟其中一個人一起迅速地制服了另一個,才鬆了口氣。
突然。她發現地上有一段淺色的衣衫,看上去很是眼熟,忙撿起來一看,心裡立刻激動起來,這是蕭成宇的衣衫,被扯下來的正是袖口。那上面還有她親手繡上去的梅花。
他就在這附近!
林雪漫立刻心裡激動起來,四處搜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直到找遍了這山坡,也沒有發現他的影子,他會去了哪裡?
她擡眼望了望山頂,他會去那裡?
這山坡雖然不是很高,但是爬起來,還是很費勁的,她爬一會兒。就停下來歇息一下,汗水打溼了她的衣襟。滴在了地上,幾近虛脫!
前面地上躺着一個人,一動不動。
林雪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膽顫心驚地是爬過去看了看,不是蕭成宇,才鬆了口氣,環視了一下週圍,便看見旁邊還躺着一個人,似乎還在輕輕地呻吟。
她飛快地跑到那人身邊去,一眼就認出了他身上的衣衫,頓時跌倒在他身邊,真的是蕭成宇!
“成宇!”林雪漫欣喜若狂地上前抱住他,見他身上血跡斑斑,眉頭緊鎖,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夢囈。
他還活着!
活着就好!
她撫摸着他的臉,輕輕晃着他,替他拭淨臉上的血跡,喊着他的名字,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臉上,想了想,又將他放在地上,查看着他身上的傷口,扯下自己的裙襬,一一給他包紮好,她看不出他的傷有多重,因爲他的傷在腿上,傷口不深,而他卻在昏迷中……。
月光依舊。
片刻,蕭成宇才漸漸地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動了動,揚起一絲笑意:“我又夢到你了,真好!”
“不是夢,真的是我!”她拿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臉上,流着淚說道,“你摸摸看,是不是我?”
“是,每次,每次都是這麼的真實!”說着,他又閉上了眼睛。
“這次不是做夢,真的是我!”林雪漫看着躺在懷裡的蕭成宇,聽着前面的廝殺聲,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她真的找到他了,恍若如夢!
“我知道是你!”他感受到了她溫熱的氣息,又睜開眼睛,激動起來,“你這個傻女人,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她看了看四下裡,空無一人,忙低聲道,“成宇,咱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走不了了!”他搖搖頭,忍着來自身體的劇痛,聽着不遠處刀劍碰撞的聲音,輕聲道,“林雪漫,你若當我是你相公,你就趕緊離開這裡,趁着夜色離開,若是到了天亮,咱們誰也走不了了!”
“我如果要走,就不會來這裡,我來到這裡,就沒有打算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她衝他莞爾一笑,一副隨時準備赴死的神情。
“可是我要你活着......。”他聽着,勉強笑了笑,竟然又閉上了眼睛。
“你不要睡,你跟我說說話!”她晃着他,怕他一睡,就再也醒不了了!
“我要跟你說的話,就是讓你走,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他依然閉着眼睛,幾近虛脫地說道,此生不能給她榮華富貴,甚至連平淡的生活也不能,怎麼忍心讓她一起陪他赴死......。
“我不會走!此生除了你,我沒有別的牽掛。”她緊緊握着他的手,兩枚戒指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有淚滴在上面,顫聲道,“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話了嗎?此生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他喃喃地重複了一句,眼裡突然有了淚,柔聲道,“我蕭成宇得妻如此,死而無憾!”
四下裡,那些刀劍碰撞的聲音漸漸地減弱,消失......。
月光下,一片慘白!
“如果我們能躲過此劫,你就答應我,跟我一起回村種地,我們養雞養鴨,過我們想過的生活。”她擡眼望了望天上的月,那麼明亮,那麼耀眼。
“我答應你。”他看着她,滿眼的溫柔,“現在想想,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你,我們這一路雖然走的磕磕絆絆,但是我已經死而無憾,只是今生,不能陪你,陪你到白頭,只有期待來生......。”
“不要相信來生,人怎麼會有來生呢?即使有,咱們誰也不認識誰......。”她突然想到他的身世,想了想,還是不要提了,所有的一切,他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只會徒生煩惱和牽掛......。
“我認得你,我一定會認得你,我不但認得你,還會認識爹孃和蕭家的每一個人......。”
兩人說着說着,沉沉睡去。
ps:感謝熱戀^^,永遠的帥鍋的贈送的平安符,謝謝兩位親,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