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你跟鬼王做了個交易,跑來找我說你要忘掉一切。你沒跟我說爲什麼。”鬼婉兒低下頭,似乎刻意迴避我的眼神。
她在隱瞞什麼?
看來我再問什麼,她還會這麼閃爍其詞吧?
算了,難得回到自己的時代,出去看看也好。
便利店外是一片寂靜,漆黑的街道只有稀疏昏黃的路燈。
我現在便利店門口,冰火兩重天正前後夾擊。
外面的氣溫很高。
奇怪了,鬼家鋪變裝還能自帶空調嗎?
當我想踏出便利店時,被鬼婉兒叫住了,“你走出去沒人能看到你,你現在就是一個魂魄,不是人。”
“魂魄不應該沒感受嗎?”我把手伸出門外,“爲什麼我所有感官都還在呢?”
“你太像個人了,你一直覺得自己是人。”鬼婉兒冷冰冰的語氣也自帶製冷功能,她說話的時候,我的後背總是涼涼的,“你完全無法想象真正死人的魂魄是何種感受。”
“那我的人去哪了?我不是沒死嗎?”相比外面的無人街景,我對鬼婉兒更有興趣,難得她主動開話題了。
“蒲宴茶樓。”
“我以前也是把身體放到蒲宴茶樓了嗎?”我趕緊跑回收銀臺前,熱切的期待鬼婉兒的答覆。
不出所料,她又沉默了。
她只是抱着孩子輕輕搖晃。氣氛又沉寂下來了……
“救……救命!”驚恐的叫聲從遠而近傳到耳邊,劃破了仲夏的夜空。
一個年輕的扎辮子男人忽然跑進便利店。只見他臉色青白,驚懼不已。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辮子男人半彎身子,雙手撐在大腿上,上氣不接下氣的,緩了好一會才接着說:“有……有鬼……有鬼……”
“在哪?”鬼婉兒即刻接話,簡短的兩個字卻透露着一絲興奮。
辮子男掃了一眼收銀臺後的帽兜黑袍女,又是嚇一跳,“我的媽啊!你怎麼穿成這樣?”
“她……不舒服,才穿那麼多。”我擋在收銀臺前,盯着辮子男說,“你在哪看到鬼了?”
“在……在我家。”
“你家?那你家人呢?就你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家就我一個人,那個是我還沒住過的房子……居然鬧鬼了。”
“你想太多了,不是買東西就走吧。“我都代入角色了,權當自己是便利店的夜班員工好了,這種莫名其妙跑進來的人一看就是個麻煩。
“不!我不走!我……我……我來買東西。”辮子男迅速走進貨架深處。
鬼婉兒忽然把我拉到她身邊,她壓低音量說:“凌曼,鬼家鋪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更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只要是進來鬼家鋪的人都是帶着鬼魂來的。我看這個男人可以爲我所用,我告訴過你,鬼家鋪每次移動都要魂魄才能帶我回諾曼底城。你不要阻止我。”
鬼婉兒說完,把懷中的孩子放回到精緻的木框嬰兒牀,老鼠骨骸手杖輕輕一點,嬰兒牀憑空消失了。
我驚訝的盯着鬼婉兒,還沒等我開口,她就搶先說道:“隱身咒,我不會再把小爲弄丟了。你不用擔心。”
呼……
原來如此。
但鬼婉兒想幹什麼?
辮子男抱着一堆零食飲料放在收銀臺前,“我買這些,但是……能不能讓我在這呆一會?就……就呆一會……”
我皺着眉盯着他,然後再盯着收銀臺。
我才發現,我不會用收銀機啊……
鬼婉兒輕輕推了我一下,讓我給她挪點位置,她嫺熟的操作激光掃碼機和收銀機,“一共77塊。”
好厲害,唐朝的人居然會使用現代的設備。
男人掏出一百塊說不用找零了,他想坐會。
說完就自己坐到玻璃門前的凳子,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飲料。
我竟然發現他的身後冒着一團青色光暈,看來他是遇上攝青鬼級別的厲鬼了。
記得在百鬼莊時,高仁從鬼母手中搶回了鬼小孩後,他身後也是泛着同樣的光暈。
辮子男發現我的注視,他立刻解釋道,“房子是我前陣子買下來的,一直沒回來打理。只是我剛下飛機,一進門就覺得冷颼颼的,大熱天也沒人在家,主要空調也沒開。等我放好行李之後,竟然聽到好多聲音,是在我家發出來的聲音,但是我家沒人住過的……”
“世上根本沒有鬼。“我冷哼一聲,其實心裡在嘲笑自己,竟然說出這樣的反話。
“我也覺得世上沒有鬼,纔敢買這種房子啊…”辮子男擦拭了滿頭的汗珠。
他這麼說,難道這房子本來就有問題?
“你買的是凶宅?”鬼婉兒靜靜的站在收銀臺後面問道。
一語中的的鬼婉兒讓辮子男很是驚訝。
“這房子纔買來沒多久,還打算等過一段時間升值了再賣出去的,你們千萬別傳出去說我家是凶宅啊,不然我的錢就打水漂了。“辮子男說起錢倒是不喘氣了。
我跟他說,我們都不知道他家在哪,不會說出去的。他才願意把事情說出來。
“我沒看到,只是聽到了。好多好多的聲音……”辮子男驚悚的盯着便利店四周,“慘了,我能不能在這裡呆到天亮。我給你們錢,不會白坐的,讓我留在着,我怕一個人呆着,求求你們了。”
我噗嗤的笑了出聲。
想不到這個寬鬆T恤下若隱若現的大塊肌肉猛男,居然害怕奇怪的聲音?
辮子男很不解的看着我,“你不信啊?我把鑰匙給你,你……你去看。”
“你把事情說清楚了,我就讓你呆到天亮。”
辮子男冒着滿頭冷汗,臉色發青,雙眼呆滯的說出事情的前應後果。
原來,他叫華辰雨,是一個有特別眼光的炒房者。
爲什麼說他有特別眼光?並不是因爲他有什麼徵收拆遷內幕的炒房人,而是因爲他專門收“凶宅”,每次用低於市場價收購回來的凶宅,都會閒置一段時間,然後再自己住一段時間。接着就會找中介放盤,只要以市場價賣出去了,他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他這次收購的房子價格,比任何一次都要低價。
本市相同地段、鄰近二手樓盤的價格都已經要2萬一平了,這房子的前戶主居然已8千一平的價格售賣給他。
華辰雨當然不會錯過這麼低家的房子。
即使他明知道能以這種價格買下的房子基本都是凶宅,但是價格擺在面前。
更何況,他曾經也買賣過兩次這些所謂的凶宅,完全
沒遇上什麼怪事,所以他問都沒問房子以前的事情就在簽下了買房合同。
他不是膽子大,而是他一直覺得世上根本沒有鬼。
想不到,這次真的遇上了。
“你說了那麼久,根本沒說你在這個房子聽到了什麼聲音啊?”我不耐煩的問道,因爲我對他這種空手套白狼的倒賣房子賺錢方法很是不屑。
華辰雨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被我這樣一問,他的額頭又是冒出了汗珠,”那些聲音就像是有人在說話,好像在爭吵,又好像在笑,聲音忽近忽遠的……“
“只是聲音而已,沒事的。可能是你太緊張了,自己幻覺而已。“我不耐煩的迴應。
鬼婉兒卻給了建議,”我給你一個方法試試,但是你現在就要回家。如果你家真的有鬼,明天再過來。“
華辰雨嚇得血色全無,他又開始結巴着說:“我……我……我呆到早上回去拿行李就走,我不會驗證什麼……有鬼的事,你別嚇我。”
“你不是想賺錢嗎?你不是要住進去一段日子才能賣掉嗎?”鬼婉兒反問道,“你的房子真有鬼的話,你不解決,你害怕,你永遠賣不出去。如果真如你所說,房子是有鬼的話,明天再過來找我,我可以幫你驅鬼。還有方法幫你房子改變風水,讓你賣個好價錢。”
辮子男沉思了一會,顫抖的嗓音問道:“你還會方術?”
鬼婉兒點點頭。
華辰雨聽完鬼婉兒提出的方法,轉身就走了,連買下的一堆零食和飲料都不拿走。
看來,想辦法賣出房子纔是他最在乎的事,鬼婉兒看透了他的心思。
“其實不用他用什麼方法驗證,我也能看出他是惹上鬼了。”我看着華辰雨走遠的背影說道。
鬼婉兒竟然發出了細細的笑聲,“凌曼,別以爲你現在有陰陽眼就可以亂說話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陰陽眼?”
“你這次竟然能找到地府裡的妹妹,若不是得了陰陽眼,怎麼看到陰間的東西?”
看來曾經的我跟鬼婉兒的關係很密切,我竟然跟她說過我妹妹的事情?
在我現有的記憶中,我的家事只對一個人說過——何榕,不,應該是慕沐。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多話要問的嗎?“鬼婉兒一邊問一邊用手杖把隱身咒解除,她又把熟睡的孩子抱在懷裡。
“沒,我在想你爲什麼讓華辰雨做這麼傻的事情,你和我都能看到鬼,你真想幫他驅鬼,直接幫他就是了,做那麼多沒用的事情是爲什麼?“
“他要是不親自見過鬼,又怎會願意交出自己來幫我?”鬼婉兒還是淡淡的說,但是我卻聽出了這話裡暗藏的陰謀。
“所以讓一個正常人見鬼的方法就是讓他不蓋被子,蓋牀單睡覺嗎?”說完這句話,我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當時地府電影院看到狐妖記憶的一段,狐妖當時說過讓姜府的僕人都回各自的房間,不要蓋被子,而是要他們蓋牀單悶頭睡到天亮的。
狐妖這麼說明明是想保護姜府的僕人。
怎麼在鬼婉兒口中聽來又不太一樣?
“你說錯了,我讓華辰雨這麼做是保護他的。該牀單而睡是不讓鬼魂看到他,鬼魂會以爲那只是一張沒有人的牀。況且,他不可以在鬼家鋪呆的太久,會損他陽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