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氏喉頭一癢,一股滾燙血腥的液體猛地就要噴上來!又被她強行剋制下去,不行,現在萬萬不能失控,否則,她這個女兒就徹底沒了!
“老夫人——!”
但溫氏接下來的求情,並沒有機會說出口,老夫人厭惡的擡起手,道:“住口!我現在不想聽你廢話!教出這麼個寡廉鮮恥的女兒,就是你大夫人的功勞!”
溫氏遍體冰涼,涼得她渾身發抖,餘惜月已經失聲痛哭了。家法伺候……按照家法,她這樣與男子私會要麼削髮爲尼,要麼一根白綾!她怕了,怕得要死,無論哪條路,都會把她送進地獄啊!她忙匍匐到溫氏面前,哭喊道:“母親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去做尼姑啊!”她又爬到餘懷遠腳下,“父親,我可是您最寵愛的女兒啊……”
她才十四歲,花容月貌,將來還有大好的路要走,她是要成爲王妃,成爲皇后的命!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啊!
餘懷遠冷冷的望着跪在面前的二女兒。餘惜月今日這一番醜事曝光,今後再沒有哪個皇子會娶她爲妃,就連公府侯門都會對她退避三舍。鎏國有句話叫“妻奔則妾”,就算五皇子最後肯接納她,她也失去了做正妃的資格,只能爲側室,爲妾!這樣失去了價值的女兒,餘懷遠會不忍心麼?
他冷冷開口道:“來人,把二小姐帶進佛堂,等待家法處置!”爲餘家蒙羞的女兒,他不需要!不如讓她去死,也好成全了餘府的名聲!
餘惜月喉頭一哽,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她不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麼?過去十四年裡,她經受過那麼精心的教導,不就是爲了讓她有朝一日飛身成鳳,爲餘家帶來榮耀麼?爲什麼,父親處死她的命令,會下得如此決絕,還是,過去的寵愛全是假的?假的!
餘辛夷看着餘惜月震驚的表情,心中淡淡冷笑:她至今還沒看懂她們的父親啊,這個看似寬和,謹守理教的男人,其實是最狠心的那一種!女兒在他眼中,只分有用、沒用兩種。至於什麼父女之情,在權勢與聲望面前,只是一場笑話!
老夫人終於滿意的點點頭,但臉仍是冷着的,朝着管家道:“還愣着幹什麼!是想違抗主子命令麼?”管家是大夫人的人,這件事闔府都是心知肚明的,看來,這管家的位置,也該換個人來坐坐了!
管家渾身一個激靈,忙帶人將餘惜月押起來,低着頭不敢看溫氏的臉。餘惜月看着圍過來的家僕,拼命掙扎道:“不!不!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無辜的!餘辛夷纔是賤人!她纔是賤人!外祖母!舅舅!來救我,快來救我……”
餘辛夷一聽,頗有些訝然的樣子:“二妹,你可是餘家的女兒,這裡也是餘府,萬事都還有父親跟老夫人定奪,你怎麼能……”
餘惜月聽了,最後一根理智之弦也崩斷了,瘋狂的朝餘辛夷撲過去,十指蜷起,露出十根鋒利的指甲,朝着餘辛夷的臉划過去:“住嘴!你這個賤人給我住嘴!你還想害我!我要讓我外祖母,扒了你的皮——”
最後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就被老夫人一個巴掌狠狠扇了回去,老夫人重重冷哼道:“你想扒了誰的皮?你到底是定國公府的女兒,還是餘家的女兒!吃裡扒外的東西!”這口口聲聲的定國公府,實在讓老夫人怒急,剛纔在宴席上溫家鬧的那一出,老夫人還沒解氣,現下一聽,滿心滿頭的怒火!
餘惜月剛想開口,卻被老夫人身邊的媽媽堵住了嘴巴,再說不出半個字,只能拼命的蹬着雙腿,竭盡全力的掙扎,瞪向餘辛夷的眼睛裡,幾乎滴得出血來!
溫氏上前一把抱住餘惜月,痛哭道:“老爺,這裡頭肯定有問題,您千萬不能着急,等事情完全調查清楚再做定奪也不遲啊!”
餘辛夷不忍的看着溫氏,道:“母親,我知曉您想救二妹心切,但二妹犯下此等劣事,您若一味包庇,只怕只會縱容二妹越走越錯啊。”
溫氏雙目赤紅,幾乎恨不得去扒餘辛夷的皮,喝她的血!這賤人在逼她!要逼死她們母女!血腥味又涌上來,溫氏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老爺,您若是執意家法處置了惜月,妾身願意跟惜月一同受罰……”
“二妹犯了錯,受罰是應該的,您怎麼能……”餘辛夷吃驚的撐大眼睛,有些猶疑的望向餘懷遠,“您這樣以死相逼,是在威脅父親麼……”
溫氏簡直要被逼瘋了,狂喊道:“你這個小賤人,給我閉嘴!這裡哪有你插嘴的份!”
餘懷遠心中大動,面容猙獰的望向溫氏。這個時候,無論溫氏說什麼,餘懷遠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溫氏敢威脅他!仗着她有定國公府撐腰,就膽敢以命威脅他麼?簡直豈有此理!他冷哼一聲,無情道:“既然你要一同受罰,那我就成全了你!”
溫氏倒抽一口氣,眼睛瞪大得如同死魚眼一樣,渾身都軟成一灘沙泥,她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餘懷遠會如此絕情!好歹是十幾年同牀共枕之人啊!
就在溫氏跟餘惜月要被押進佛堂之時,一個下人突然跑過來,慌忙跪下道:“老爺,老夫人!定國公府剛纔來人,說……”
餘懷遠皺了皺眉,不悅道:“說什麼?”
那人看着餘懷遠扭曲的表情,膽怯的低下頭,小聲道:“溫老夫人想請大小姐跟二小姐,到定國公府住幾天,明天就派馬車來接人……”
聽到這句話,溫氏偶然用力閉上眼睛,太好了……終於趕上了……
她再次睜開眼,便對上餘懷遠冷怒的眼睛,她知道,此番是徹底得罪了餘懷遠,但是沒有辦法,就算徹底惹怒了餘懷遠,她也不能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死!
餘懷遠陰測測的冷然一笑:“大夫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夫人啊!”什麼接過去住幾日,一聽便知道,這是溫老夫人敲打他,若是餘惜月有三長兩短,怕是對定國公府不好交代。好啊!竟然用定國公府來壓他,真當他餘府好欺,怕定國公府不成!此刻,他早已忘了,他正是十幾年來,藉着定國公府的力量,才爬到一品戶部尚書的高位!
溫氏低着頭,已經面如死灰。餘惜月卻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餘懷遠看到那副樣子就厭棄,惡聲道:“把二小姐關進柴房,自今日起,沒有我跟老夫人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看望,就算是——大夫人,也不行!至於明天,派人去定國公府傳話,二小姐病了,恐怕去不得!”說罷,他看也不看溫氏一眼,扶着老夫人,快步離開這裡。
餘惜月被堵住嘴,失聲痛哭着,被人關進了柴房。餘府另外一個方向,絲竹聲依舊嫋嫋,京城名伶的嘆調悅耳動聽,以聲音便能勾勒出一派盛世樂景。而這邊,卻是無比冷淡淒涼。
溫氏終於支撐不住,向後倒去,被貼身丫鬟險險扶住。
餘辛夷蓮步慢慢行來,看着溫氏臉色雪白的樣子,擔憂道:“母親,外祖母剛纔似乎在門口犯了心疾?不知道,若外祖母得知二妹此事,恐怕病情要加重了呢。辛夷可是非常擔憂,母親,您抽空可要多去看看外祖母哦。”
一瞬間,溫氏幾乎恐懼的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素雅如蓮,卻又美麗若雪的少女。妖怪……妖怪!餘辛夷簡直像個妖怪!專門來吸她們的血,吃她們的肉的魔鬼!
“你!”溫氏剛擡起手指着她說了一個字,眼前便一黑,一口濃熱的血已經噴了出來。周圍丫鬟們忙上前將溫氏七手八腳的扶起,但是溫氏已經昏迷了過去……
看着大夫人被下人們慌忙的擡起,送回院子趕緊召大夫,餘辛夷臉上露出淡然一笑,看來,這份回禮,她的好母親可是相當滿意呢。
餘辛夷拍了拍手,只見房頂之上,寒紫帶着一個被捆起的丫鬟落到地面,那滿臉驚惶的丫鬟,明顯就是餘惜月的貼身婢女——翠玉!
餘辛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今天這場看到了沒?”
翠玉已經嚇得口不能言,只會顫抖的點頭。
餘辛夷絲毫不同情,道:“那我問你,那盤奶糕到底是怎麼回事?”
翠玉膽子都被嚇破了,看到大小姐的雷霆手段,哪裡還敢再撒謊,忙老實招了:“是……是大夫人讓奴婢……讓奴婢裝作不小心撞了老夫人派來,給您送糕點的……綠俏姐姐,然後……然後把迷/藥灑了進去……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害您,是大夫人逼我的,她說如果我不按照她吩咐的做,就把我扔進井裡溺死!求大小姐,饒奴婢一命啊!”
餘辛夷一聲冷笑,己所不欲便可施人,因爲自己不想死,所以就害死別人,這理由還真是充分啊!真把她當佛祖,能捨身飼虎麼?可惜,她是女鬼!
餘辛夷朝寒紫遞了個眼神,寒紫立刻明瞭的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扔在翠玉面前,冷聲道:“想死還是想活?”
翠玉看着匕首,一個激靈,拼命磕頭道:“想活!我想活!”
寒紫眯了眯眼道:“想活,就給你一個機會,自己把舌頭割下來!”
讓她自己把舌頭……割下來?這也太狠毒了!翠玉忙祈求的望向餘辛夷,可惜餘辛夷表情那般冷淡,冷淡得簡直像個魔鬼!好狠毒!這個大小姐,真的好毒!
翠玉顫抖着撿起地上那把匕首,迅速在生與死之間做了決斷,最後狠了狠心,用力割斷了自己的舌頭,只聽得一聲痛喊,並一道血液飛濺,翠玉已經痛得渾身抽搐,倒在地上。
看着地上半截紅紅的舌頭,餘辛夷表情淡淡的說道:“把這丫鬟扔出去,她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另外,這半截舌頭拿錦盒收好了,送給我那善良的‘母親’!”想必,她醒來之後,看到這份額外的贈禮,定會,欣、喜、非、常!
寒紫立刻將人連同舌頭帶走,一道紫色清影,已經消失。
正在此時,某人的下巴忽然從身後,擱在她的肩膀上,熱熱的氣息無聲無息的拂在她的耳邊,帶着笑意:“辛夷,你到底是太心善了。”
餘辛夷敏銳的回頭,將來人一把推開,果真看到一張絕世俊美,卻又惹人厭的臉龐。她剛纔就感覺到,他藏在竹林裡,雖然沒有任何聲息,但是她就是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存在!餘辛夷將之歸結於,無賴的氣息!
餘辛夷冷聲道:“你錯了,我是毒女,我的心是由蛇蠍纏繞的毒藥,離我遠點,小心被我毒死!”
景夙言笑了,美若清月,晶瑩的手指在她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臉頰上,輕輕撫了一下:“你若是真的心狠,便把她完好的放回去,溫氏一看她竟然完好無損,再看看自己女兒被關進柴房,一定會懷疑是她背叛,到時候,她遭受的折磨,恐怕會比現在割了舌頭要悽慘萬倍。”
餘辛夷聽着他的話,眉頭隱隱一皺,她不喜歡,不喜歡被任何人揣摩心思的感覺!尤其這個人還是狡猾如狐狸的景夙言!她一把拍開臉頰上作怪的手,冷笑一聲道:“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那麼,恕不奉陪!”
景夙言知道,她從不開玩笑,忙不迭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腕子,癟了癟嘴,道:“別這樣不解風情嘛,辛夷~”朗月之下,他冠玉般的臉孔上,一雙眸子受傷的垂下,長長的睫毛撲閃着,撲閃出兩道溫脈的柔光,攝人心魄!
對上那雙墨玉般夾雜着漫天星光的瞳孔,彷彿裡面貯存着無限深情,不是虛假的,而是完完全全的真情,餘辛夷剎那間一怔!
那雙紅脣,竟然緩緩湊過來,越靠越近——
就在四脣即將貼合的剎那,一根手指突然擋在他脣前,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生生隔開,餘辛夷秀眉微蹙着,脣不悅的輕啓,可沒想一個字還沒吐出,指尖突然一熱,景夙言竟然把她的手指含進嘴裡!
紅豔的脣裡曖昧的含着她白皙的手指,指尖感觸到的溼熱,幾乎讓人心尖發麻。而那脣的主人,一雙墨眸卻無辜的輕眨了眨,彷彿現在輕薄的人,根本不是他!
樹頂上暗中守衛的灰衣,臉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瞠目結舌!腳下一滑,差點要從樹幹上跌下來,忙狗刨似的的抱緊樹幹,擡起頭望着頭頂一輪明月:主子的事,非禮勿看!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他這條小命雖然不貴,但且珍惜着呢……主子,您也太彪悍了!
餘辛夷從來冷靜自若的臉,剎那間變了幾分,不是嬌羞的紅,反而是憤怒的青,她猛地抽回手指,一個巴掌狠狠的甩上去!
景夙言忙側身一躲,險險躲過左邊來的巴掌,沒想到右方狠狠一踢帶着冷風襲來,景夙言忙往後退,卻不想,三根銀針帶着寒風襲來,景夙言袖中扇子滑出,連忙擋住,卻仍是有一根銀針刺進他的肩膀。
不那麼疼,就像被螞蟻咬了幾口一樣,絲絲麻麻的。景夙言拔掉肩上的那根銀針,嘴巴扁了扁,無比受傷的說道:“辛夷,我又沒親到你,你怎麼這麼心狠?還是……”景夙言眨了眨眼,忽然壞壞的笑起來,“你惱羞成怒了?”口吻中竟然有幾絲沾沾自喜。
餘辛夷下意識的就揮過去第二巴掌!被景夙言機敏的抓住手,紅脣故意湊到她耳邊,像偷了腥的貓似的,笑得絕美,完全不掩飾他的開心:“果然,你真的惱羞成怒了。”
餘辛夷望着面前這張絕色的皮囊,怒得額頭青筋直跳,萬分後悔,她爲什麼沒帶更多一點的銀針,把這傢伙的嘴巴縫起來,讓他再不能胡言亂語!她用力抽回手腕,冷哼一聲道:“有空在這裡與我糾纏,不如早些回去佈置準備,五皇子回去就會發現,有人算計了他,你不怕他懷疑你?”
景浩天雖然爲人衝動,但傳承於皇家的血脈,骨子裡的多疑絕對不會少半分,他絕不會懷疑到是餘辛夷挖了這麼大的陷阱讓他跳,畢竟在他眼裡,餘辛夷不過是個小臣女罷了,能耐再大也沒那個膽子暗算他,他只會懷疑到他那幾個不省油的皇兄皇弟。三皇子是絕沒有可能的,那麼只剩下景北樓與景夙言,有些人骨子裡愚蠢的驕傲,就是如此可笑。
景夙言狡黠的笑了笑:“別忘了,你那愚蠢的二妹剛纔撲在五皇兄懷裡,喊的可是四皇兄。你覺得我跟四皇兄,誰的嫌疑更大呢?”是的,景浩天只要回去一想就會開始懷疑,可是懷疑的那點,卻是爲什麼餘惜月會喊“四殿下”?是不是原先這就是景北樓設下的一個圈套,將他跟餘惜月分別引來,最後再佈下餘尚書當場抓/奸?!
餘辛夷微微眯了眼睛,她原以爲她的眼睛纔是最毒的,沒想到景夙言並不輸她,並且恐怕比她更毒,連那餘惜月一聲情不自禁的稱呼,他都能算計到位。
景夙言忽然狡黠的眨眨眼睛:“辛夷是在擔心我?”
餘辛夷額頭的青筋怒得跳了跳,她覺得,每次面對景夙言這隻妖孽,她的底線就在被屢屢被觸犯,這個人試圖一點點的探破她的底線,然後步步緊逼,強勢進攻,這種感覺,讓她幾乎想殺了他!
看着餘辛夷眼底瀉出一抹殺意,轉身要走,景夙言忙從身後抱住她,將她摟進懷裡,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低頭認錯道:“好了,辛夷,我錯了。”
餘辛夷怒極,低斥道:“放手!”
景夙言緊緊摟住她,道:“死也不放!”
死也不放,他竟然說死也不放!餘辛夷冷笑一聲:“死也不放,那就你死給我看!”
景夙言猛地擡起她的下巴,深邃如海的眸,深深望進她眼底,彷彿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他宛如誓言一般啓脣,一個字一個字重重鑽入她的耳中:“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死給你看!”
煞那間餘辛夷心臟狠狠一震,隨即惱怒的咬緊牙關:“你!”他這算什麼?算威脅她麼?什麼死也不放,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感情?上輩子她信得還少麼?結果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這一世,她絕對不信!
看着餘辛夷離開的背影,景夙言萬分懊惱的摩挲了下嘴脣,嘖嘖,剛纔真是可惜啊,差點親到了,可惜啊可惜……
灰衣不知何時候在一旁,看着自己主子又神遊天外的表情,尷尬的咳了咳。
景夙言眸子一轉,似乎剎那間恢復到那副冷酷的模樣,淡淡的說道:“人抓到了?”
灰衣立刻拍了拍手,兩名暗衛綁着一名男子,跪到景夙言面前。
那被綁住,強壓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已經受了重傷,卻還在試圖掙扎:“我是定國公府的人!八殿下,動了我對您沒有好處!”男子臉上面皮被撕開一半,一半是侍衛平平無奇的臉,另外一半,竟是一張被燒焦後結痂可怖的臉孔!這也是他名號,鬼臉的由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僞裝成侍衛的鬼臉紅刀。
“弄懂你現在到底跟誰說話!定國公府,算個什東西!”灰衣聞聲,一腳狠狠踢在鬼臉紅刀的脾臟上,鬼臉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看着那髒血,景夙言嫌惡的皺了皺眉,淡淡道:“解決掉。”
看着擱在脖子上的利刃,鬼臉紅刀驚恐的撐大眼睛,就在脖子被割成兩半,血液從喉管噴出來的剎那,他撐大的眼睛裡映照着景夙言冰魄般的瞳孔。
“你錯在,不該動我的女人!”
鬼臉斷掉的喉管裡艱難的的發出最後幾個氣音,終於斷了氣……
——
餘惜月被關進柴房,老夫人藉口頭痛,壽宴下半場便草草結束。
在場所有丫鬟奴婢舌頭都割了,放到偏遠的莊子裡,更有不少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其他人隱約猜到發生了些事兒,但沒有一個人敢說,就連三房原本最口沒遮攔的張氏,也閉了嘴,都被餘懷遠的雷霆手段嚇到了!
白芷頗有些惋惜道:“小姐,這次沒徹底把二小姐打倒實在太可惜了。”原本完全可以的,偏偏那什麼定國公府突然冒出來插了一槓子,真是太可惡了!
餘辛夷卻是風輕雲淡的給一盆花澆着水:“可惜麼?不可惜。就算保住命又如何?她將來的路已經定了!”幹下這種事,餘惜月將來最好的路,也不過是嫁給五皇子爲側妃,再也掀不起風浪!而定國公府,明面上是保住了餘惜月母女,但是也隱隱跟餘懷遠撕破臉皮。她這個看似剛正不阿、清廉公正的父親,可從來容不得人騎在他頭上!
這樣的局面,看似平和,其實早就暗地裡波濤洶涌!而這樣的局面,她正好樂見其成!而景北樓那裡,這段時間,也絕對逃不了好去!
白芷想起一件事,忙彙報道:“小姐,剛纔六姨娘那裡的寶釧剛剛偷偷來說,昨天在六姨娘院子外,看到有陌生下人走動,怕是……”
餘辛夷的眸瞬間犀利,看來,六姨娘懷孕的事,有人起了疑了!既然如此,她不採取行動,實在太不像她的風格!
帶着白芷,去老夫人房裡請安,剛踏進房裡便看到老夫人臉色極爲不好,而她跟前兒,溫氏正跪着,臉上還垂着淚的模樣,苦苦祈求着什麼。
老夫人卻是置若罔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道:“現在到我這裡裝什麼可憐,幹得下那沒臉的事,就要承受這後果!”
溫氏楚楚可憐的落淚,磕頭祈求道:“老夫人,惜月自小身子弱,那柴房溼冷陰寒,哪是人能待的地方,求老夫人發發善心,把惜月放出來吧,好歹……好歹今兒個五皇子也派人送了帖子,答應娶了惜月爲側妃……”
“側妃?”老夫人陰冷笑着,“按我說,幹下這樣的事,不如死了乾淨,還能成全咱們餘家的名聲!你還有臉跟我說側妃!”
餘子俊也在,少年隱忍不住的勒緊拳頭,衝動道:“老夫人,你老糊塗了!我姐姐明明是被冤枉的!”
這一聲,將老夫人的怒火點到極致:“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簡直是——!”自從上次的事,老夫人原就對餘子俊失望,今日更是怒上加怒!從小寵到大的嫡長孫,到底是溫家還是餘家的!
餘辛夷忙上前,拍了拍老夫人的後背,擔憂道:“奶奶,您何必動肝火,傷了您的身子,不是讓孫女兒擔心死。二弟,你也太沖動了,作爲晚輩,怎麼能如此頂撞奶奶?”
餘子俊一看到她,雙眼就冒火:“你這個賤人,給我住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總有一天,我要撕爛你的臉!”
老夫人一見,幾乎一口氣喘不上來:“反了!反了!你這個小畜生,跟你親姐姐一樣,餘家白養你了!滾,給我滾!”
溫氏忙上前摟住餘子俊,按住餘子俊桀驁的頭,往下連連磕頭:“老夫人,俊兒一時激動,說錯了嘴,請您千萬別跟他一個孩子計較啊!”現在俊兒就是她手裡唯一的籌碼,若這個籌碼都沒了,她這十幾年苦心經營,真的要完全毀於一旦!
而現在弄成這樣的局面,這全都要怪這個賤人,餘辛夷!餘辛夷!
餘辛夷看着溫氏掃來憤恨到流膿的眼神,不動聲色的一笑。
餘懷遠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這副亂糟糟的場景,當下呵斥道:“怎麼回事!”
溫氏見餘懷遠來了,立刻攪了帕子垂淚道:“老爺,妾身只是求老夫人,把惜月從柴房裡放出來,哪怕關進佛堂也好啊,惜月身子弱,受不住的……”
餘懷遠厭惡的皺起眉道:“那小畜生幹出昨天那種事,盡是你教導不力!還有什麼臉面到老夫人面前求情?你看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從前,他最疼惜溫氏芙蓉垂淚,我見猶憐的模樣,只是從前有多疼惜,現在就有多礙眼!餘惜月的不爭氣,定國公府的壓制,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遷怒到溫氏頭上!
溫氏震驚的看着餘懷遠翻臉不認人的模樣,心口抽了抽,那股才喝了藥壓下去的血腥味又要涌上來,臉色煞白。
餘子俊不服氣的想起身反駁,卻被溫氏死死拉住。餘懷遠正在氣頭上,這時候說什麼都是錯!她不能,再中餘辛夷那小賤人的圈套!
看着大夫人煞白的臉,餘辛夷輕輕一瞥,接過竹心遞過來的茶盞,親自送到老夫人面前道:“奶奶,喝杯茶唄,清清火氣,您現在可是六十歲的老壽星。”
“老壽星?差點被氣死,還當什麼老壽星!”老夫人立刻又昨晚餘惜月乾的那腌臢事兒,怒青了臉,卻沒遷怒到餘辛夷身上,接過她的茶喝了一口,“還是大丫頭你好,到底不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沒學到那些個腌臢本事!”
她隱隱猜出,昨晚的事兒跟大丫頭有些關聯,但是辛夷的性子她是最知曉的,若是沒人招惹她,她怎麼會反擊?所以此事還得怪二丫頭,自甘下賤!
溫氏低着頭,指甲深深掐進肉裡,似乎恨不得把餘辛夷活活掐死。
餘辛夷淡淡笑着,恭敬溫和,突然盈盈的福了福禮道:“辛夷有件喜事兒要祝賀老夫人。”
老夫人放了茶盞道:“有什麼喜事兒,我沒被你二妹活活氣死,已是萬幸了。”她以爲,餘辛夷是故意哄她開心呢。
餘辛夷接過茶盞,熟練的放到一邊,走上前給老夫人捏肩:“祝賀老夫人,又要當奶奶了。”
老夫人臉上一陣驚訝:“你這話兒什麼意思?”連餘懷遠,目光都驚訝的轉過來。
餘辛夷欣喜的說道:“六姨娘懷了孕,已經三個月出頭,所以您又要當奶奶了,也恭喜父親、母親。”
溫氏的頭猛地一擡,臉色煞白:什麼?!